《[宝钗]漫漫追妻路》月下不老翁

81、第 81 章

　　水通南国三千里，气压江城十四州。

　　四通八达的水路运输网不仅早就了江南发达的经济，也塑造了水乡人民温柔敦厚的性格。

　　整日闷在宅子的时候还不易察觉，等真地从那方笼子里出来，方才感觉天地之广阔。

　　一路上渔民、渔火、渔歌，既亲切又新鲜。宝钗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若不是身边跟着丫鬟，她想她怕是要跳起来了。

　　好在宝钗向来是沉得住气的，心里再如何地欢呼雀跃，面子上也难得显露出一二分来。

　　而水辰因为心里装着事情，也没有仔细观察，只当宝钗有些晕船，不适应在船上住的日子。因此吩咐船家只白天行船，夜间找酒楼茶肆休息。

　　在岸上吃饭自然比船上精细些。能在岸边码头开的酒楼，要价高虽高，也都是有一两门不外传的真手艺的。

　　晚上一尾手臂般长的鲥鱼被端到桌子上时，两人都有些被吓着了。

　　水辰想着毕竟已经到江南了，这儿应该都是宝钗习惯的菜色，因此也不特意点菜，只叫店家炒上些拿手的菜来。哪知他就上了这么大的一条鱼上来。

　　在水辰的记忆里，宝钗是不爱吃鱼的。

　　不论是之前他两未成婚之前的那一桌酒席，还是成婚后宝钗日常里的饮食。她都是不怎么吃鱼的。

　　想着宝钗不吃，水辰便找小二来把这道菜撤下。

　　“等等。”宝钗见自己爱吃的鱼差点就要被撤下了，慌忙开言制止。

　　“怎么了？”水辰问道，“是要另外加什么菜吗？”

　　“不，”宝钗说道，“就这鲥鱼就很好。”

　　“还是夫人识货，”小二忙开口道，“大爷您不知道，我们店里的鲥鱼是一绝，就是那个谁，还是个当官的，为了我们这儿的一口鱼，连官都不做了。”

　　“好了，我们知道了，”宝钗对小二说道，“一会儿有需要的时候再叫你。”

　　“得嘞。”

　　小二拿汗巾擦了擦桌子，笑道：“客官您请慢用，有什么事儿只招呼一声就可以了。”

　　见小二下去，宝钗夹了一块鱼肉给水辰，笑眯眯地问道：“不信？”

　　“不信什么？”水辰说道。

　　宝钗心情很好，笑嘻嘻地问道：“不信有人特意为了鱼而辞官？”

　　水辰心里不太相信，但还是夹起鱼倔强地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宝钗没忍住，笑出声来，“你成日里看书的，怎么把‘莼鲈之思’的典故给忘了？”

　　“哦！”水辰恍然大悟，拍膝笑道：“我怎么把现成的典给忘了。”

　　宝钗也笑道：“刚刚那人一看就是听过这故事的。倒也不算多夸张，鲥鱼骨纤肉腻味丰腴，且这鲥鱼确实难得，不知他怎么抓来这么大个的。”

　　水辰见宝钗剔好鱼肉，送进嘴里，问道：“我不是记得你不爱吃鱼的吗？”

　　宝钗笑问道：“谁说的？”

　　“家里做鱼的时候都不怎么见你吃——”水辰忙道，“是家里做的不合你口味吗？”

　　宝钗摇了摇头，又夹了块鱼肉，嘴里说道：“我只是觉得吐鱼刺不怎么雅观罢了。”

　　水辰不可置信地看着宝钗，看着她极其优雅的夹鱼、剔刺，再将鱼肉送入口中，优雅美丽得像是水墨画一般。

　　宝钗见状解释道：“我是江南人，怎么会不爱吃鱼？”

　　“怕被卡着？”水辰试探性地回答。

　　“我没那么笨？”宝钗笑着剔了块肉夹到水辰碗里，“你看，很简单的。”

　　水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宝钗笑道：“再不吃可就凉了。”

　　水辰没有这上面的天赋，而且他也没有吃过鲥鱼这么多刺的鱼，因此吃得很慢。

　　宝钗嗤嗤笑道：“我之前看书时，曾看过彭渊材先生说平生五恨，‘一恨鲥鱼多骨，二恨金橘太酸，三恨莼菜性冷，四恨海棠无香，五恨曾子固不能诗。’从前我还不觉得，只道鲥鱼这般咂摸着才算有滋味，今日看来还是有一种不会吃鱼的人。”

　　“海棠无香吗？我倒是闻着海棠有香。”水辰干脆放弃吃鱼吗，托着腮说道。

　　“我也闻过，”宝钗说道，“那年我们办海棠诗社时，我记得，像是淡淡浅浅的甜香，虽然淡，但确实是有的。”

　　“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水辰随口将宝钗那年做的海棠诗念出了两句来。

　　宝钗红着脸，起身去捂他的嘴，口中抱怨道：“不许说，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水辰起身躲开宝钗的手，“我说的不是那个海棠，是我家里的这朵海棠。”反手又将她抱着，“是我家的这株美人棠。”

　　宝钗埋在水辰怀里，捏了拳头，在他的胸前轻轻砸了几下，道：“不许再开玩笑了。”

　　水辰嘴上说：“好的，都听夫人的。”心里却想着带宝钗出来实在是太好了。

　　“都是你的错，菜都凉了。”宝钗抱怨道。

　　“是是是，”水辰忙点头，叫来伙计将菜再热过一遍。而后便不再玩笑，只专心吃饭，并且心里默默记住宝钗爱吃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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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江南简直像是到了宝钗的主场，不光是吃的，便是路边的一朵花，一棵柳，她都能找到合适的欣赏姿态。

　　只可惜水辰因为到了目的地，必须走马上任，再挤不出时间陪她。

　　在水辰之前已经有了先行官安排事宜，他更多地是起到一个监督的作用。不然也不会直到现在才姗姗来迟。可饶是这般，他也挤不出时间来。

　　若是以前，他可不会这般在路上磨磨蹭蹭的。他也不是一开始就对工作就这般敷衍的。

　　三年前，他也是来南方筹资，在筹资的过程中发现了有官员卖官鬻爵。

　　事情也不能一概而论，但当时还愣头青的他一杆子将这件事情打死，上报了朝廷……

　　最后的事情可想而知，没有好处，谁捐这份钱？这已然是大家约定俗成的事情了。他自然是失望透顶。

　　他觉得天理不容的事情，堂而皇之地发生在太阳底下，发生在朝廷上上下下几千官员的眼皮子底下。

　　他不是那般有气节的人，也不可能做得像那些高士一般，辞官返乡。他家就是朝廷，他爹是皇上，他更不可能揭竿而起，反了自己的亲爹。

　　若不是偶尔和宝钗待在一起，说些幼稚的话，做些幼稚的事，放松放松精神，他也许会疯。

　　虽然心里不怎么愿意干，但水辰的工作效率摆在那里，也就半个多月，就筹措好了粮食与银钱。

　　账本他找亲信送给父皇，粮食和银子由监运使押送，他再趁机和宝钗在江南在待上几日。

　　确切的说，是去金陵薛家，到宝钗家中小住几日，看看她小时候的住过的房子，乘过的船，走过的路……

　　还有好好放松，释放这段时间积攒的坏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