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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九十九章 ...

  •   岁宁手上空落落的,心里也空落落的,眼里尽是迷茫。

      伶人并不开始是伶人,而是岁老将军手下一名小将,姓单名辰。后来,老将军战死,岁家式微,在岁将军手下待过的人死得死、伤得伤,留在军中的也因为各种原因打压。

      经此一役,岁家的实力大减。岁家镇守云南,岁宁却换了个身份回了上京。岁宁的兄长无力护着这些曾经跟随他父亲出生入死的将士,便将单辰安排在了岁宁身边当了个护卫。

      岁宁身边没有上京城中那些贵女的骄矜,受其家风影响,英姿煞爽、待人真诚坦率,在压抑的上京,岁宁拉开了一条口子,让单辰得以喘息。

      岁宁喜欢听戏,单辰就四处搜罗那些描写的跌宕起伏的戏本子,甚至下了苦工去学唱戏。

      十年磨一剑,单辰用了半年多的时间爱你学得有模有样,可岁宁又转向了古筝。临安候府的世子裴和登门,岁宁喜笑颜开。他这才明白,岁宁不是喜欢听什么剧情离奇的戏曲,也不是喜欢弹奏古筝,她学这些都是为了一个情字。

      因为裴和喜欢。

      原来是这样...

      岁宁有心上人,单辰是知道的,因为她身上一直带着一块玉佩,珍之重之,连眼睛里都是光。所以他从来都把心思藏得好好的,只在她身边当个尽职的护卫。

      裴和出现的时候,岁宁总是眉眼弯弯,每每这个时候单辰就会找各种借口出去,给他们留下相处的空间。

      但是单辰没想到,一次晚归,他提着八宝斋的点心往回赶,看见的却是已经处于火海之中的院子。

      单辰冲进了火海,火海吞噬了两个生命。

      单辰死了两次,两次都是为了她。

      岁宁的心钝钝地疼,她恨极了裴夫人,用最毒的眼神看着这个‘慈善’的母亲。

      “岁宁。”林晏兮拦下她,“你若杀了她,片刻就会被反噬,你在这世上留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杀了她么?你想见的人也不见了?”

      岁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你们要拦我?”她指着晕倒在地的裴夫人,“你们看到了,是她想杀了我,还害了单辰,难道你们要我什么都不做?!”

      单辰...指的是那个伶人吧,刚才单辰洋洋洒洒消失的瞬间,林晏兮脑子里突然涌现了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

      那是单辰的记忆,他的记忆里全是岁宁。

      林晏兮侧身看着脚边的裴夫人,刚才怨气漫天的时候,她拽了一把,把裴夫人拉进了保护圈,如果不是这样,裴夫人的距离,足以丢命。但是因为慢了些许,她的一侧脸受到怨气的侵蚀,已然溃烂,甚至比岁宁脸上的伤疤看起来更为恐怖。

      “岁三小姐。”陆闻拱手道:“裴夫人杀了人,自然会被定罪,陆某也会如实将她的所作所为禀告圣上,杀人偿命,她逃不了的。但你真的要为了报仇赔上自己吗?你要让单辰白白牺牲吗?”

      岁宁喃喃道:“可我已经死了啊...我几年前就死了...”

      如果不是有人帮他们,他们或许永远都只是没有意识,活在混沌里的魂体,她就算不报仇,她也活不了了。

      早就死掉的人,怎么能再活过来呢?

      “但你可以去见你想见的人。”林晏兮说:“你不希望在你消失之前再去见他一面吗?或许他也很想见你呢?”

      岁宁垂眸,他已经不认识她了,他还会想见她吗?

      待到天亮时,沐英听陆闻的吩咐寻来了一把伞。陆闻见到时,眉头蹙起,伞拿在手上,也不知该不该拿进去。

      沐英瞧着陆闻的神情似乎不太满意的样子,“大人,这伞不行么?”

      “当然可以。”

      身后伸出一只白的发亮的手,接过他手里的伞,“谢谢。”

      林晏兮拿着伞,动作神情都很自然。

      沐英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他还以为是犯了什么忌讳而不知。

      陆闻:“你...”

      林晏兮拿着伞,将岁宁收了进去,免得白天的日光灼伤她的魂体。

      “我用红伞是不是很好看?”林晏兮问。

      陆闻没说话,书里记载林晏兮下离山的那一日,手里拿着的就是一把剑和一把红伞,可他从见到她的时候,她手上就没有拿过红伞。

      “以前他们都说我穿红衣,执红伞最好看。但是现在...”林晏兮眼里流露出一种对于过去的怀念,“嗐,我在说什么呢,我...”

      “好看。”

      林晏兮:“???”

      陆闻握拳抵住嘴,掩饰性地小声说道:“你现在这样很好看。”

      林晏兮愣愣地看着陆闻,半晌后眉眼舒展,答道:“嗯,我知道。”

      沐英带着人将晕倒的裴夫人带回了六扇门,顺便通知了临安候府的人前来,沐英还特意告诉前去临安候府的人,别人可以不知道,但‘裴和’一定要知道。

      裴和匆忙赶到六扇门的时候,还是陆闻接的人。

      裴和面上愠怒:“陆闻,你不要太过分!你耍我便罢了,怎么敢将我母亲也抓起来?你是真仗着陛下的信任,当别人都不敢动你是吗?!”

      陆闻点点头:“裴世子还有空在这里同我耍嘴皮子功夫,看来也并不是很担心裴夫人。”

      裴和面上一滞,一字一句道:“陆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玩笑罢了,裴世子不会认真吧。”陆闻笑着说:“那裴世子不妨和陆某走一趟,去看看裴夫人?”

      裴和‘哼’了一声:“陆大人,你最好祈祷我母亲没有事,若是伤了我母亲半根毫毛,我临安候府可不会善罢甘休。”

      陆闻想到裴夫人那半张似鬼非人的脸,又看了裴和一眼。

      只希望到时候,裴和的脸色不要太难看。

      关押裴夫人的是六扇门的暗牢,裴和走在幽深的暗道之中,耳边还能听见左右传来的滴水声。

      这里的气温比外面低,裴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陆大人,我母亲就在这种地方?!”

      他母亲是堂堂的临安候夫人,怎么能在这种肮脏不能下脚的地方?

      陆闻走在前面,相当地悠闲自在,毫不在意脚下的污泥:“裴世子这是瞧不起六扇门了?上京城寸土寸金,这天子脚下有什么地方是裴世子不满意的吗?”

      陆闻给裴和挖了个坑,让裴和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自己目前关押在这里,裴和说不出满意,但若是说不满意,照陆闻的意思,恐怕自己就得担上大不敬的罪名了。

      敢对天子脚下的地方不满意,这要说的更严重些,就能扯上对天子不满意了,自己又不是傻子,怎会平白无故地送上一个把柄给陆闻?

      裴和决定装傻充愣,打定主意不再和陆闻搭话。

      不说话的时候,陆闻走的就更快,没到两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裴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裴夫人,虽然面容憔悴,发丝有些许凌乱,但精神还不错,整个人还是维持着侯夫人一贯该有的姿态。

      看来,倒是没有受过什么刑罚。裴和暗自松了一口气。

      沐英刚打开牢门,裴和便迫不及待地冲进去。

      “母亲?母亲你没...”

      裴和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猛地一缩,“母亲你的脸?”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裴夫人原本见着自己的儿子前来是极为高兴的,但裴和这么模样,她开始慌了。

      她的脸怎么了?

      裴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脸上又开始带着笑,他宽慰裴夫人,“没事,我看错了,母亲的脸上沾上灰尘了。母亲手上也有灰尘,千万不能上手去触碰,否则反倒越碰越脏了。”

      他语气太过平和,反倒打消了裴夫人的疑虑。

      事实上,她脸上的伤口仍然残留着怨气,怨气撕扯伤口,已经能看到白森森的颧骨,但也因为怨气,她感受不到疼痛。

      裴和心里翻江倒海,这伤口太不寻常了,不像是陆闻的作风,更准确点来说,不像是人做出来的。

      他不敢光明正大地质问,因为裴夫人在这里。他母亲对自己的脸太看重,一天甚至会花上好几个时辰在保养上面,若是让她自己的脸变成了这般模样,那对她来说将是毁灭性的打击,裴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不敢赌。

      他拉着陆闻到了边上,低声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母亲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陆闻没回答,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裴世子,你母亲变成这个样子,你不害怕么?”

      这是什么意思?自己的母亲变成什么样子,当儿子的也不会嫌弃的。

      陆闻点点头:“看来裴世子对亲近之人并不会因为样貌的变化而态度发生变化,那就好。”

      陆闻朝林晏兮使了个眼色,林晏兮拿出一直拿在手里的红伞。

      捏着伞骨,撑开伞面,红伞之下忽而出现一个身影。

      她屈膝弯腰,行的是上京贵女的见面礼,这动作她练过许多次,过往的每一次裴和都偷着笑她。

      但这次,却行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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