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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高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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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高考。
学校附近商铺关门歇业，周边道路实行临时交通管制，管制区域一片肃然。
校门口，有警戒线，有老麦，有新增安保人员。
警戒线外排满厚厚人墙，多为陪考家长，母亲也插在队伍之中。
教学楼前，也有警戒线警示牌，也有安保人员。
高考的最后一个下午。
太阳毒辣，知了聒叫。
进考场前，操场阴凉处，有学生簇拥着班主任。班主任在做最后交代：“最后再检查一次你们的准考证，2B铅笔……”
靠近医务室的角落，停着救护车，旁边站一身白大褂的张医生跟尚婉婷。
尚婉婷囚首丧面颓靡不堪，眼里充盈血丝，左手背贴纱布，右手拿文具袋，两侧裤兜大大鼓起。由里到外散发着衰败。
张医生：“说是脏，一切都是脏，最脏不过人心。你还有洁净的地方，你还可以用心。”
张医生面露担忧：“最后一堂了，愿你一切顺利，你还好吧？”
张医生身后，医务室的窗户里，有看报纸的男校医，有在窗边东张西望嗑瓜子的胖医生，之前说要随张医生一起来驻考。
尚婉婷侧身，汇入庞大而快速走动的人流。人流向考场大楼唯一的准许入口蜂拥。
尚婉婷步履蹒跚，背影佝偻，身后越来越多人围跟上来。人流裹挟着推挤着尚婉婷朝前淌，尚婉婷被迫不断踉跄，不一会儿便被淹没，彻底不见踪迹。
127.
教室。
门口，女监考老师堵住尚婉婷，盛气凌人：“裤兜里什么东西，掏出来？”
尚婉婷站着不动。
女监考老师自己动手掏，一把又一把，全是草稿纸，全写满字。
女监考老师：“前几堂想带走草稿纸，现在又想带草稿纸进来，想作弊啊，你这同学怪怪的。”
128.
思想者语录——草稿纸变成了鸦片，她的毒瘾越来越大，需要毒品片刻不离身。
129.
女监考老师绕圈审察尚婉婷，目光落在尚婉婷左手背纱布上：“纱布里面不会也藏着小纸条吧？”
尚婉婷恨视女监考老师，一把扯掉纱布，透出左手背的血红伤疤。大块结痂被磨掉，表皮毛躁泛红。
尚婉婷进入教室，纱布甩去讲台。
身后，女监考老师“哎”了一声，尚婉婷没理。
尚婉婷在靠窗位置坐定。
四周全是陌生面孔。后座是一个高个子。
130.
墙上圆形时钟，显示快到下午三点。
同堂监考的男监考老师发英语试卷。
尚婉婷举手，迫不及待，声音些许沙哑：“老师，我要草稿纸。”
131.
外面，知了一直在粗厉地叫嚣。
教室内，播放英语听力题。
尚婉婷在草稿纸上急躁疾书，试卷名字栏空白。
草稿纸内容：g重力加速度9.8，F=kx，E=BLV，√2=1.414，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π=3.1415926535 8979323846 2643383279 5028841971 6939937510 5820974944 5923078164 0628620899 8628034825 3421170679……
数字密密匝匝写满一纸。
写了许久，尚婉婷方才应付试卷。
132.
送终人住处。
送终人夹着人字拖，把持望远镜，狠狠嘬烟，烟完，旋即歪嘴又点一支，又狠狠嘬。眼睛始终没离开望远镜。
新闻的声音：“据有关统计，高考报考总人数逼近千万大关，再创历史新高……
“近日持续高温，我市发布高温红色预警信号……”
133.
教室。
英文试卷，尚婉婷只做了一小部分，名字栏还是空白，貌似失去耐心，索性挪开试卷，在草稿纸背面又狂写一气，内容还是一样，只是π后的数字在无限增加，中途写错，重重划掉重来。
四点，知了叫声中，时钟仿佛逐渐加快转动。
尚婉婷右手痴狂怒写，左手骤然举起：我还要草稿纸。
一次又一次举手。
女监考老师：“你早超规定用纸量了，英语考试哪来那么多草稿要打。”
试卷也被写满，每张草稿纸正反面，每一道小缝，每一处空白，都是数字。尚婉婷转战答题卡，继续写数字，如弥留之际仍在拼命书写《安魂曲》的莫扎特。
教室门口，女监考老师坐下，故意撇头不看尚婉婷这边。
134.
思想者语录——强迫思维跟行为并存，她完全失控，她的未来，是我跟囤积者的合体。
未来。尚婉婷独自躲在昏暗宿舍，站板凳上往墙面书写，口中念叨数字，念经一样，草稿纸堆积如山，天花板，四周墙面，都是π的数字。一团乱麻。
过去。高考前，老家堂屋，母亲对着菩萨画像烧香。
未来。宿舍内，墙上、天花板上，数字慢慢浮动，宿舍、尚婉婷都开始变形扭曲。
过去。路边算命摊处，算命先生一身长褂，神似修道中人。算命先生对母亲说：“龙已飞，凤已去，笙歌已歇，兴而不久，万事如灰。这都是命。”
未来。宿舍跟尚婉婷继续扭曲，逐渐动画化，手中笔化为削笔刀，尚婉婷拿刀割入胸膛，取出心脏，托着心脏伸出窗外，心脏咚咚跳动。
135.
考场。
教室窗边，尚婉婷艰难地抬头，气若游丝，看向窗外太阳。
136.
大地，在高温热浪下迅速龟裂。大地中心，一朵小花迅速枯萎，花朵整个掉落。
137.
考场教室。
笔尖来回划拉写错的地方，答题卡被划破。
尚婉婷死盯嗜血太阳，一眨不眨，阳光刺眼，盲目，眼前全黑，耳朵丝丝嗡鸣。尚婉婷的头倒在混乱课桌上。
用伤疼治愈伤疼。
万籁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