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迫症女孩尚婉婷》白骨故人

14、同居

　　69.
　　夜。
　　午夜巴士，乘客寥寥。送终人从巴士下，风尘仆仆，仰望自己住处，灯还亮着。尚婉婷越画越晚了。
　　老房子外墙，爬山虎隐约窜出嫩叶。对面教学楼，教室灯已然全黑。

　　70.
　　送终人上楼进到屋内，顿觉屋内整洁许多。
　　床边的地上，尚婉婷找来凉席、枕头、薄被，依次铺好。
　　尚婉婷：“这几天你都去哪儿了，你就睡这，我睡床上。”
　　说完，尚婉婷回书桌前画画。
　　送终人：“我还以为你给自己铺的。”
　　送终人一屁股坐凉席上：“一起睡不就得了，床够宽。”
　　尚婉婷尚婉婷恨了送终人一眼：“偷窥狂，晚上睡觉不准乱动。”
　　送终人：“真的不一起睡？”
　　送终人改斜卧姿势，手撑脑袋看尚婉婷。
　　尚婉婷：“谁要跟你一起睡。”
　　送终人：“我说的是同时，不同床，现在都一点了。”
　　尚婉婷发现送终人在看自己：“你在瞎看什么？”
　　送终人：“你背光，光线不好。”

　　71.
　　晨。
　　送终人夹着人字拖，衣着潦草，打着哈欠，一手提早餐，一手提台灯。早餐有鸡蛋、牛奶、面包、油条、小笼包，台灯是特意在楼下书店买的。东西放书桌上画好的几本速写本旁后，不见尚婉婷身影，依着卫生间的淋浴声音寻过去。
　　送终人：“尚婉婷，你一大早就洗澡？”
　　卫生间里面的尚婉婷：“啊，熬得有点瞌睡，洗洗有精神。”
　　送终人：“直接去睡呗，干嘛硬扛。”

　　尚婉婷洗完出浴，打开门：“时间本无多，怎能用来睡觉。”
　　尚婉婷穿着碎花边睡衣，歪着脑袋，用毛巾搓头发。刚好照面送终人堵门口的胸膛。
　　尚婉婷的刘海发梢一缕一缕贴在前额，芬红脸颊，青涩身躯，散透着不可方物的青春。
　　送终人一下子看恍惚了。
　　尚婉婷：“你杵在这儿做什么，让开，我要过去。”
　　送终人：“哦。”
　　送终人回过神，折回书桌：早餐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一样买了点，你赶紧趁热吃。
　　送终人翻尚婉婷背包，掏出百优解放早餐旁：“这个也别忘了吃。”
　　背包里有试卷，送终人薅走，作势要撕：“破试卷留着干嘛。”
　　“啊——”
　　尚婉婷瞪着送终人，乍然发出尖锐叫声。

　　72.
　　思想者语录——有的患者，有的阶段，不建议对其硬来，刻意的强硬阻断只会引发抵触心理，情绪反弹的后果只能是适得其反。

　　73.
　　送终人乖乖放回试卷，双手作投降状。

　　74.
　　夜。
　　台灯下，光线充沛，尚婉婷委实招架不住困顿，趴书桌上睡着了，手中还攥着铅笔。
　　偶然半夜醒来的送终人，啧啧摇头：“唉，这小丫头。”
　　送终人从地铺爬起，轻轻抱上尚婉婷，小心平放到床上。尚婉婷的长发如水倾泻于送终人的臂弯，胸口起伏，呼吸均匀。送终人慢慢抽离手臂，给尚婉婷盖上凉被，尔后在床边静看了一会儿尚婉婷的朦胧睡姿，娇嫩眼眸，婴儿般安祥。

　　地铺上，送终人刚合眼躺下，尚婉婷一个慵懒翻身，辗转到靠送终人的一边，攥铅笔的那只手顺床沿滑下，手腕微微转动，笔尖在送终人脸上游走。
　　尚婉婷梦呓：“这张纸不平啊。”
　　送终人一睁眼，笔尖正在自己眼球上方，即刻浸润出一头冷汗，赶紧取走尚婉婷手中的铅笔。

　　75.
　　送终人每天坚持为尚婉婷买早餐，不厌其烦地叮嘱尚婉婷按时服用百优解。他的电视也发生了变化。
　　尚婉婷揉眼醒来，从床上跳下：“都快中午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尚婉婷洗脸刷牙扎马尾，反复扎。路过电视机旁，看看电视，又看看送终人。
　　电视刚换台到一个访谈节目，下方字幕为：“产业链低端，扩招后大学生是否过剩。画面一闪，又换台了。送终人有点百无聊赖。”
　　尚婉婷好奇：“你怎么不开声音，电视机坏了？”
　　送终人：“没坏，习惯了。”
　　尚婉婷：“我住进来以后，你一直在看无声电视？”
　　尚婉婷注重时间，送终人不想打搅她画画的时间，而尚婉婷知道。
　　尚婉婷朝电视旁的电脑昂昂下巴：“不会用？”
　　送终人：“干嘛？”
　　尚婉婷：“我来教你电脑，你帮我先扎一下这该死的马尾。”

　　76.
　　思想者语录——帮或者不帮，这是个问题，很多时候，帮，就是协助强迫，就是助纣为虐。

　　77.
　　电脑前，尚婉婷开机联网，向送终人示意简单操作。
　　送终人站尚婉婷身后，眼盯电脑，嘴里哦哦哦，手搁尚婉婷头上瞎鼓捣。扎完，是一个斜马尾，又高又歪又乱。
　　尚婉婷把耳机插好交给送终人：“好了，我画画，你玩电脑。电视上有的这里都有，没有的也有。”
　　尚婉婷伸手想摸马尾：“扎好了？”
　　送终人猛然看清马尾，被自己吓了一跳，马上按下尚婉婷的手，推着尚婉婷的双肩摁坐到书桌前：“好了好了，赶紧画你的画。”

　　78.
　　思想者语录——让患者转移注意力到自己的爱好上，少些时间纠结于强迫症的无意义重复，也算是一种为所当为了。

　　79.
　　《千与千寻》的电脑画面，千寻骑在白龙身上翱翔于夜空，千寻对白龙说：你真正的名字叫琥珀川。
　　送终人戴着耳机抽着烟，看得投入，眼眶有点湿润。长长耳机线被任意拖在地上。
　　尚婉婷放下笔，凑到电脑这边。
　　尚婉婷诧异：“呀，你居然在看《千与千寻》，怎么还红眼了？”
　　送终人取下一只耳机：“烟熏的。”
　　尚婉婷：“骗人，一个老烟鬼会把自己熏了，耍赖。”
　　送终人：“狗日的宫老头。”
　　送终人狠狠摔烟头：“原来动画片也可以做成这样。”
　　人的经历不同，会导致对同一件事物的理解看法不同，送终人看《千与千寻》红了眼眶。他可不是神经脆弱之人。尚婉婷顶着乱蓬蓬的斜马尾，先前送终人扎的，背着手，在送终人面前徘徊：“嗯，好的作品可以穿越地域、国界，翻山越岭后直达人心。”
　　尚婉婷回身继续踱步，一只手在胸前握成拳头：“学习他人是为了不断进步，不至于固步自封。”
　　在送终人跟电脑之间，尚婉婷止住：“你之前是不是也一直觉得漫画很幼稚？”
　　送终人：“我压根儿没管过幼稚不幼稚的问题，喜欢就好，很多人越往后，越不容易满足，也没见追求变得多高尚，无非就是房啊车啊包啊，不要这些东西就不能活似的，不要踩着耳机线。”
　　送终人拔开尚婉婷腰肢：“不要挡着屏幕，还没完呢。”
　　他们开始有拥有更多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