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么近》流花烟雨

8、冤家路窄

　　没错，女生是叫郭晓羽，大发厥词说什么山竹男生的郭晓羽，放杜子航鸽子的郭晓羽——只是她不承认这一点，她冷冷地说她没让任何人在学生会等她！换言之，是等的人自以为是、自讨苦吃、与她没有千分之一毛的关系！
　　她生病了，刚打完点滴，你看她手上的针眼——幸好那个叫方怡的女生对他们挺友善，甚至可说是热情，一叠连声地在边儿上解释，杜子航这才知道误会了人，再看郭晓羽确实是站都站不住了的模样，就不好意思再计较她的态度，反而为自己的恶劣口气汗颜，赶紧往边儿上让了让，还近似道歉地说了句“那你好好休息”！
　　事情如果到此为止，大概也就风平浪静了，偏偏杜子航在两个女生要离开时又神差鬼使地加了句“等你好了再来找我！”
　　严格说起来，子航说这话也没什么错：他以为郭晓羽拒绝“校园之声”是因为病得七荤八素了才脑子不清醒，所以想等她身体好了再给她一个机会，确实是一片好心，但是郭晓羽显然不这么想，她回过头来的那种忍耐完全可以理解成不耐：“干吗？”——若不是她羽绒服帽子压得低，绝对可以看到她的两条眉毛正要拧成一条！
　　杜子航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脑子里自动弹出一个词：不知好歹！看在对方是病人的份儿上，他压制住了脾气，“选拔的事！”
　　郭晓羽象楞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什么，有些奇怪地看看杜子航，似乎在诧异他怎么还不死心，加重语气回了句话——程绍雷过后说一定是校医挂错点滴、直接把二氧化碳当成葡萄糖输给那个女生了，不然她不能一张嘴就往外喷干冰：“我说了不会参加！”
　　“为什么？”杜子航难以相信他会在同一天内被同一个人反复地不当一回事儿！
　　“没兴趣。”郭晓羽回答的云淡风轻，浑不管杜子航的脸色有多难看，挽着方怡的胳膊就慢悠悠地走了——她是病得快走不动了才拖着脚步，却想不到有人看着她慢条斯理的背影差点儿没把手里的篮球捏爆：杜子航认为她那种做派完全是在炫耀她对他的不屑一顾！
　　事后程绍雷想劝杜子航别跟女生一般见识，结果刚一提起“郭晓羽”，杜子航就满脑门黑线：“谢绝讨论外星人！”
　　不讨论就不讨论吧，程绍雷不以为那个不起眼的女生还会对他们有什么后续影响，但是事实证明，冤家路窄的话不管在理论上还是实践中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再见郭晓羽是一周以后，期末考正进行的如火如荼，校园里到处都是临阵磨枪型的选手，如果吃饭能省出五分钟时间背完一道考试题，相信他们个个都不介意把自己变成填鸭！不过杜子航和程绍雷不在此列，用程绍雷自吹自擂的话说他俩儿都算是“自律的学生”，平时已经把功夫下到了，所以等别人象在抢命似的时候，他俩儿还能边吃边胡侃，直到一个听着很郁闷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不对，晓羽，我怎么想还是觉得你做错了！”餐厅里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说话的人也就没刻意控制音量，杜子航和程绍雷因为她叫出的那个名字而停滞，不约而同竖起了耳朵……
　　“那你觉得我错在哪儿？”一听那道清亮柔和的声音，两个男生心照不宣地彼此看了一眼，毫无疑问，“晓羽”确实是郭晓羽！程绍雷一搭子航的肩就要起身，“走……”，杜子航摇头，坐着不动，他倒要听听那个狂得要命的女生说什么！
　　“开始的时候那个人确实有错，但是他因为和你吵架而诱发了心脏病、抢救无效死亡，怎么能说没有你的责任？”说话的女生似乎很激动，声音都微微发颤。
　　“当然没有我的责任，”郭晓羽的声音和那个女生形成鲜明对比，从容、镇静，“你也知道，争吵的起因是他撞了我而又态度蛮横，至于他有没有心脏病，我事先并不知情，对于这样的结果也没有预料，从法律的角度来说，主观上我没有行为故意、客观上我没有实施伤害，他的死又怎么能追究到……”
　　“可你要不和他吵的话，他怎么会……”
　　“吵架的话两个人都有错！死者如果不那么强硬，也许就没有这场纠纷了！”
　　“可他死了……”
　　“苏琳，这没办法，相争无好口、相打无好手，再说争吵导致心脏病发作只是你的推论，并没有证据，而法律讲究实据，你既然不能证明他的死和我的吵之间有必然联系，那么……”
　　“苏琳，你就别犟了，晓羽说没责任就是没责任……”，“是呀，你们两个别争了，吃个饭也不让人消停……”，“谁说不是，都既成事实了，认命吧！”和她们坐在一桌的女生开始抱怨，其中也有方怡。
　　“我吃不下！这么大的事不搞明白哪还有心思吃饭？”被叫做“苏琳”的清瘦女生据理力争。
　　“很简单！把你的心肠练得象那位同学一样冷硬无情就能吃下饭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女生们一跳，转头一看身后桌边那只该被远观的两个人，更加吃惊，“程绍……学长！”，“学长！”程绍雷和杜子航坐在她们身后、并且还主动搭话？只是想想刚听到的话……女生们面面相觑，子航学长的口气可够糟糕的，声音象扯紧的皮弹弓，一个字一个字全都是“嘣”出来的，再看他那种厌恶眼神儿的落点……他不满的是晓羽？
　　郭晓羽正舀了一勺汤要往嘴里送，忽然看到两个大男生对她侧目而视，说话的那个恨不能把她瞪视成标本，没说话那个也是一脸批评，简直莫名其妙，擎着的一勺汤就那么停在嘴边，愣着！
　　杜子航被自己的愤怒燃烧着，根本顾不上看别人，怕指代不明伤及无辜，他一脸不屑地直盯着郭晓羽，“这位同学，我该对你说声恭喜！不管你的专业课成绩怎么样，至少你已经具备了很多执业律师都不见得具备的专业素质：心够狠、人够烂！我相信你将来颠倒黑白强词夺理一定会脸不变色心不跳！只是一个年轻女孩子这么冷酷、冷血，你不觉得……”
　　“我不觉得！”郭晓羽“啪”地一声放下了匙子，控制不住嘴唇的哆嗦，杜子航是吧？学生会副会长、校电台台长是吧？那又怎么样？！就算她说错了，自然有老师来指正她，他凭什么如此刻薄地攻击她？！“这位学长，感谢你这么表扬我！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么优秀！只是学长为了这么丁点儿小事就大动肝火，你觉得……”
　　“丁点儿小事？！”杜子航不能想象看起来文弱的女生究竟长没长心！“人命关天的事你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还一口一个法律，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郭晓羽冷笑，就算她能容忍他的嚣张，也不能原谅他的无知，“我只知道国家该感谢有你这么慈悲为怀的人！以后再也不必制定什么法律、法规了，只要人死了，责任就一定是对方的，也不用取证、不用审判，直接拖出去枪毙就行……”
　　“对你这样的人直接枪毙只能说死有余辜……”
　　“子航！”绍雷制止住明显激动起来的子航——他是旁观者，女生们轮番看着子航、郭晓羽和他的困惑表情令他隐隐觉得哪儿不对劲了，尽量带了无害的笑容去看郭晓羽身边短发俏丽的女生，力求不露出好恶，“方怡是吗？”看短发女生在同伴们又羡又妒的眼神中点头，程绍雷笑容可掬，“你朋友真把人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