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之惑(修文完毕)》恨断琴弦

47、番外 雾隐少年之二

　　传说雾隐洞绵延数百里，深不见底......虽由止方叼着，自己并未出力赶路，但狐狸还是真正感觉到了此洞的漫长，一路上的湿气几乎让狐狸窒息而亡，不断发功抵制，方勉强呼吸，未到洞底，就已累得气喘如牛,奄奄一息。所幸，在狐狸最终毙命之前，总算看到了前方有光线越来越强......最后竟拨云见日，别有洞天，迷蒙雾气中隐约可见一空旷而明亮的厅室......狐狸双腿终于踏到坚实的大地，方有余力仔细查看眼前景象：洞底一眼温泉，泉水汩汩，灵气蔚然；岩壁上一颗灿若星辰的夜明珠，其耀眼的光芒直接刺透了厚重的水汽，整个洞底竟明如白昼；一张岩床上仰卧一身形欣长之人，虽不能看清其面貌，但其丝缎般铺地的黑发与一尘不染的白袍已悉数透出了其风雅之蕴.....
　　“他是谁？！神兽吗？他在睡觉？！”狐狸没有想到传说中的“神兽”竟然如此出人意料，当即有些瞠目结舌。
　　“他不是神兽，他是蛇妖——金伦......雾隐洞中本无所谓神兽，一切皆不过是传说而已......”止方说着走近了金伦，伸手欲抚摸其脸，但是手到半空又顿住，停留片刻，最终抽了回来。
　　“你怎知他姓名？”狐狸也走上前来，只见金伦羽睫紧闭，丹唇微启，朱颜外朗，皓齿内鲜；松散的衣袍敷衍地系在身上，走光了胸前一片旖旎风光，一条象牙色的长腿也无意之中破袍而出......最让狐狸惊讶的还是金伦的肤色：华光四射，明亮无暇，仅观之，就知其有着蛇类特有的清凉滑腻之感，仿佛盖在身上的衣袍亦不堪皮肤的凉滑，而随时会随着腰带的松散就此滑落于地，莫可名状的内敛风骚......
　　“他真美......”狐狸看着金伦无比惊艳，最后竟然目不转睛。止方见之叹口气道：“美则美矣，可惜已失灵魂......”
　　“难道你认识他？！”
　　“何止认识......”止方幽幽说着，最终还是用手抚上了金伦的脸庞，一股久违的凉滑，激起了止方尘封的回忆......狐狸看着竟然不是滋味了：“原来是你的老相好，搞了半天,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我竟然还是二房！”
　　止方闻之，停下手转过头来：“他是我父亲的情人！”
　　“什么？！”狐狸好像突然听见了一个炸雷，当即被打得头昏目眩，半晌不能回神，头脑呆滞了片刻总算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若是神族与妖族私通，会犯天条的，你竟然敢跟我讲这种事情？！”
　　止方惨淡一笑道：“我倒不怕跟你提起，因为我父亲已经为此在凡间受罚一千多年了......多加几年也无妨......”
　　“等等，等等，这个金伦怎么会和你父亲认识并相爱？还有，他怎么又会成为这个样子？”
　　止方眼神诡异地看着狐狸道：“我族自古御蛟，凡天地间所有龙、蛟、蛇、蜥类皆由我族统辖，金伦亦是其中之一......父亲在下凡视察时认识了他，并且......两情相悦......可是很不幸，他们的爱情注定是悲剧——那个时侯 ，我都已经出生了......母亲获知父亲的风流债后恼羞成怒，上报天庭，父亲因此获罪下凡服役一千年；而金伦，则被罚压于雷峰塔下，永世不得翻身......不过后来又出了意外，我父亲的刑期被加至两千年，而金伦，则成了现如今的状态。”
　　“什么意外？！......”狐好奇不改。
　　“父亲受罚下凡，奉天命守护人类天子一千年。之前因皇权安定，各代天子也绝少唤他出来做事，父亲一人孤寂地数着无聊的天日，俨然处于囚室。直到本朝第八代皇帝——昊天当政时，父亲终于被召唤了出来（可能当时是有人想篡位吧，所以昊天不得已求助父亲）。一日，父亲又被昊天召唤，他赶到目的地一看，竟是声色场所！而更让父亲惊讶的是，他看到了金伦——当时金伦已神志不清，正用昊天的佩剑追杀一干贵族皇戚，厅内早已横尸数具，血溅当场......”
　　“怎......怎么回事？金伦不是被压在雷峰塔下吗？”
　　“本是如此，可是雷锋寺自法海大师圆寂，则寺风日下，奸僧当道，最后竟沦为皇亲贵胄借上香祷告为由，实寻花问柳，通奸偷腥之地（寺庙里甚至有专门为香客方便而建的单间僧房，可令香客肆意妄为）。金伦当年被压于雷锋塔之初，怕其野性难驯，毁坏庙堂，屠杀僧人，故而提前封印了他的妖力——这估计是最强的‘锁妖符’了。本来相安无事，可是随着寺风渐腐，开始有人打他的主意——他毕竟太美了，有颠倒众生之相，男女香客见之均不乏为其倾倒之人。寺庙里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发财的机会，竟暗中拉起皮条，往往对金伦施以药物进行控制——他彻底沦为雷锋寺的男娼......”
　　“怎么会这样？!......”狐狸着实大吃了一惊，若非止方道来，他甚至该怀疑此语有危言耸听之嫌了。
　　“昊天也不过是众多嫖客之一而已，最后干脆把金伦从雷锋寺用高价买了出来——可能是因为金伦之前本已千人枕，万人尝，昊天对他并不珍惜，时常将其与众人同享......”止方说着有些悲凉，但还是继续道来：“金伦本因长期的药物侵害，神智早已恍惚，最后在昊天的肆意虐待之下，最终曝发兽性，肆开杀戒——他虽然被封印了妖力，但是武功底子依旧在，只要药效退下，他依然能以一克百。那日，昊天对其用药不当，导致金伦有了反抗之机，而我父亲正是看到了他疯狂杀人的一幕......”
　　“后来呢 ？”
　　“父亲见到他，根本不及多想，立即就带着他离开了皇宫，——或许他们逍遥了一段时日，可是最后天兵又至，二人再次被迫分开。如再次被擒，念及金伦之前在皇宫杀人之罪，怕是难逃一死。于是父亲把他藏到了雾隐洞中——此处雾气浓重，洞长地幽，一般人无法进入，而且雾气满是灵气，可以隐藏金伦的妖气，实乃藏匿之佳地......安排妥当后，父亲一人自首，刑期加至二千年......”
　　狐狸听毕，觉得不便随便评价止方父亲，无奈口比脑快：“你父亲......也太对不起你们母子了......金伦，也太可怜了......”
　　止方叹口气曰：“确实 ，所有人都会指责父亲的不是......而我理解他的苦衷——他从来都不喜欢女子......和母亲的婚姻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没有爱情可言......或许，当他遇到金伦时，才首次感受到这让人飞蛾扑火一般的初恋......于是，他毕生的激情与爱恋像一块炭火一般瞬间熊熊燃烧起来，根本来不及细想燃烧殆尽后的惨烈......”
　　狐狸还是不甚同意：“......抛妻弃子始终不对......即使，你父亲真的只爱男子......”
　　止方轻轻一笑道：“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坚持！”
　　狐狸看着金伦的脸，似若有所思，少顷念道：“若我爱上了一个人，定然从一而终，绝对不让对方受苦......”
　　“你一心飞升的话……永远不会有机会爱上一个人了——而爱上一个人,其实是一件无比美妙的事情……”止方说着，又看向了狐狸，眼中水光粼粼，狐狸下意识地避开了眼睛:“师……师兄，那倒也是，我想来也不会有机会爱上什么人的……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情？伯父的故事告诉我终究还是不好吧？”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天庭，会扼杀爱情，让有情人活如行尸走肉，生不如死——一如我的父亲与金伦，所以，天庭，只是一个被粉饰的处所，其实并不值得向往……”
　　“……”
　　二人正说话间，雾气中一红色光源逼近，狐狸正待诧异，光源已近在眼前——原来是干乾师父提着一红色灯笼而至……
　　“干乾师父，你……怎么进来了？！”狐狸见干乾脸色凝重，似有严厉之色，当下有些语塞；而止方却平静如常，不发只言片语。
　　“为师采药刚回，即听说你二人因私自斗法，误伤路人，被子清罚于雾隐洞禁闭，心惧你二人深入洞底，故而前来查看……没想到，竟被为师撞个正着！”干乾言毕，对止方严厉道：“为何带雪扬来此处？你想做甚？你明知此处乃禁地，却带雪扬前往,万一发生意外，节外生枝，岂对得起令尊大人？！”
　　止方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沉默。
　　干严厉道：“禁闭就此结束，你二人即刻出洞，但万不可对其他人提起洞底之事，听见了吗？”狐狸一头雾水，又不敢多问，只道点头，随后懵懵懂懂就□□乾带着一起向洞外而行。干乾手中一盏红灯，似有开路劈道之功，所照之处，雾气皆散，一目了然，狐狸见之奇道：“干乾师父，这盏红灯是什么好宝贝？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是我父亲的一只眼睛！”干乾还未回答，止方突然抢先说道。
　　“令尊的眼睛？！”狐狸讶然。
　　“......”
　　“好了，雪扬”干乾慈爱地拍了拍狐狸的头道：“此事说来话长，你不知也罢，就此忘记在洞底见到的一切，好吗？”
　　狐狸只得悻悻然点头道：“是，干乾师父......雪扬......已忘记洞中一切所见！”

作者有话说

　　稍做修改，内容有所提前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