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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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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聚在茶几前,阳光明媚,直照橱窗,一束光折射到屋内,落在她们的肩上,格外刺眼。
左如水一整天瞎着急。旗袍工作室的固定布料供应商没有货源汇出,这一期的订单没办法按时完成。供应商做事一向很有效率的,生产的布料尤为的好,价格适中,人员十分有礼貌。平时都不会出现这样乌龙的事件。而这一期的顾客是定结婚用的旗袍,布料恰好是供应商的家传特制布料,加上制作所要花费的时间比较多,手工比较复杂。
顾姐见状,只好找上老友帮忙解决。本来顾姐的人缘广,一般问题都不是问题。可这回布料选得太特殊,顾姐连续打了十几个电话,连连唉声叹气。
若是不按时在人家婚礼前完工,还真出大事了,扫人家的兴,指不定人家婚姻的美不美满都怪罪在此了。还真的遇到难题了。
难题还是有人能迎刃而解的。年文昀打了通电话,半小时内一匹艳红的布料送到。
顾姐风风火火地争分夺秒开始制作,无辜被浪费了一天的时间,必须在预定的时间内完成。等会回家又要做饭,照顾孩子。小轻屁颠屁颠地跑去打下手。
“谢谢。”左如水万分感谢,又只能用这句表达。
她尴尬地问:“你怎么也认识这行的人啊?”本来这种布料市面上罕见,若不是行家是不太可能拥有的。印象中他的公司不涉及到服装行业的。
“一个朋友家里做这行的。”又听到他说:“帮我一个忙吧。”
“好的。”
年文昀一路走着解释,他爸迫不及待地要看到那副苏绣,得亲自过来把它运家。
他们一进门,桌上已经张罗好一大桌菜,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如水,这副我喜欢,够气派。”年叔叔一直盯着那副荷花苏绣图。
“专心点吃饭。”年阿姨压声说。已经对年叔叔无话可说了,一进门见到挂画到现在,像着了魔似的盯着不放。
“如水,吃多点,不合胃口?上回来你说喜欢这种家乡菜,我特地腌制了一罐给你。”年阿姨温柔地说。
“很好吃,阿姨做的菜很合胃口。”如水夹着菜说,年文昀的厨艺师承此处。
“文昀,你愣着干什么?菜都要凉了。”年阿姨又说。
年文昀只是愣了几秒。
之前他的爸妈过来,已经和如水碰过面。爸妈很满意他选得对象,才停止时不时的相亲举止。
当时妈妈也是张罗了一大桌子的菜招待,其中一盘家乡菜最合如水胃口。
这次他没办法向爸妈交代,或者说他心里的的确确不想变化。
他连忙夹菜,心想,无论如何,过了这次再说吧。
饭后,左如水和年阿姨在厨房洗碗。
“文昀从小就不爱说话,什么事情都爱闷在心里,拿他没办法。”年阿姨低声地说。
左如水点点头,递过擦手毛巾给阿姨。
“我真怕他不能面对那件事情。现在可好了,有你陪着他,我放心了。”年阿姨边说边塞了一罐特别腌制的小菜给如水。当场教会她最简单的做法,还说下次有多点时间再传授独家做法。
“老年,看看,如水亲自为我做的,这手艺好的没法说。”年阿姨笑着围上一件,直嚷嚷年叔叔看,带着一种小炫耀。
如水过来的时候在工作室里拿了两件自己做的围裙,年阿姨最喜欢专研厨艺。前段时间闲着无聊设计了好几件围裙,刚好有两件尺寸做大了一些,适合年阿姨的稍肥的体型。
年文昀照例送左如水,两个老人还直接送到停车场。
如水在后视镜里看着他们,怀里抱着那小罐小菜,只觉得鼻子很酸,很难受。
年文昀建议下车到江边散步。宽阔的江面,老人领着孩子,情侣们都漫步着,看着江对面流光溢彩的夜晚。
“谢谢你愿意过来。”他说。
“应该我谢谢你,我吃到特色的家乡菜,又意外收获了一罐小菜。”左如水停下来,依着栏杆看江水。
她见他没回答,继续说:“你买的紫砂壶我很喜欢,用的很顺手,你的眼光很不错。”
“喜欢就好。我们沿江边走走吧。”
散步的高峰期来了,一路上有点小拥挤。
“之前你问过我,以前的女朋友怎样,我一直都不愿提起。”年文昀低头摸着桥的一小根石柱。
年文昀回忆起一段很少回忆的过去。
他们是高中同学,高三的时才相恋,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
一路过来,以学业为主,双双拿奖学金。被身边的同学笑称为“革命夫妻”般的爱情
那天,他们照常散步,计划着考研的事情,有说有笑的打闹。
然而,晚上回来时却听说她被送去了医院,第二天却传来了噩耗。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冰冷的了。想不到那天晚上的一面是他们诀别的一面,一瞬间足以改变,让人措手不及,毫无防备。
追悼会回来的路上,他想了很多。
之前他们有好多计划,一切按部就班进行。一起考研考博,当个安安稳稳的教书,好好过生活。
明明约定好的一切,也抵不过命运开的玩笑。
辅导的教授十分惋惜一次性失去两位人才,年文昀告别走出房门,教授还直说:“再考虑考虑吧。”爸爸妈妈又打电话来劝说,毕竟他家是教书世家。
几天后,他直接拒绝了教授的好意,毅然决然地放弃考研考博,独自到另一个城市闯。
关于生与死的事情,就在一瞬间,在人们毫无防备之时,留下的只有对生命的叹息。
年文昀拿出手机,给如水看那相片。
“她很漂亮。”左如水赞到,之前左如水就无意看过这相片,女子那热情洋溢的笑脸。
“上次你不是问我,你们是不是相同之处?其实她最讨厌甜食。她最讨厌打针吃药。”
左如水最喜欢甜食,不怕打针吃药。还以为会是那女子的影子,原来没有。
当时如水问起他的过去,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前女友去世了。她又无厘头地问他是不是她们有相同之处,他笑着说没有。
那样的答案说服不了她,如今故事被重新翻阅,她才心服口服。
年文昀深深地吸了口气,拿出盒子,打开。“我的初衷是向你求婚用的。”微弱的街灯光下,小小的钻戒简单大方。
“昀。”她抿着嘴。
“如水,这是我的心愿。”他的声音更加低沉地说,“我一直想问你,你对我心动过么?”
如水怔了一怔。他不是问爱过他么,而是问对他心动过么。
他笑着说:“我以为时间的距离会给我机会,原来没有这么幸运。”他一直都很清楚,只不过还是想的到意外的惊喜,可惜没有。
“昀,别这样。”
片刻的沉默,风吹动着他们的头发,树叶也在胡乱般地配乐响着。
“亦芯是个好女子,”如水鼓起勇气说。
“我知道。”
“那你......”如水欲言又止。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试着接受,如水,感情这东西不是努力就可以了,你我都清楚,”年文昀抬头看看天,飘来一句,“如水,你不会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彻底放弃我?”
左如水不敢点头,不敢解释。
“真傻,”他温柔地摸摸如水的头,“如果没有她,我们之间就不会这样了。”
“真的不可能?”她仍执着的问。起码他给她一个答案。
“你说呢?这么八卦的事不适合你做。”
“这个,我仍旧要给你,请你假装要保管它,等我转身之后,你想扔到江里也好,只要不让我看见,好么?”
年文昀看着左如水,两人定格在人流中,“什么都别说。”
他留给她最后一抹微笑,往右走。
此时,如水清醒地认识到,年文昀不是归人是过客。
“谢谢你,昀。”她对着消失的背影叹息一声。
原礼沛在办公室看完最后一个文件。
“原总,还在加班啊。”季岩讪讪地说。
“你怎么在这?”
“钟雨上来拿东西。我在楼下见你的车还在,就上来慰问一下老兄。还不去吃饭啊?敢情你还要阿水妹妹约你啊?”
原礼沛嗤一声笑, “扯淡。”好好的一个名字在他嘴里怎么就变了味。
“不扯了,我要去赴约啦,你还是找你的阿水妹妹吧。”季岩关上门之际说。
还是那家‘理念私房菜’的店。
“左如水。”原礼沛唤到。刚才在电话里答应的这么爽快,现在这么不入状态。
“啊,这菜很好吃,很好吃。”左如水迷迷糊糊地说。
左如水一回到家,被一通电话给唤出去了。她告诉他:“已经吃过了。”可是他没吃,她便过来。还有她不想一个人呆到房子里,听别人说说话也好。
“你已经赞扬了五次。”
“是么?你怎么都不吃的?不合你胃口?”
“这是我的台词吧!”原礼沛伸手过去摸摸她的额头,没发烧。“你一个晚上在想什么啊?”
“没,想,想我下一次旗袍的设计。”左如水胡乱说。
“这么敬业?”
“那是。”她假装坚定地说,心里想着,别拆穿我,别拆穿我。
“好了,看你也没什么胃口,走吧。”原礼沛走去服务台签字。
在车上,原礼沛递过一个相册。
左如水打开车灯,一看,是他们大连之旅的相片。
背景都是旅游区,相片上竟都是两人。
“我的相机呢?什么时候还我?”
原礼沛一听,皱着眉头说:“你就不评价一下相片?”
如水挡着相片里自己的脸,“这张照的不错。”左如水承认照的自己怪怪的,不过旁边的某人十分上镜。
他嗤嗤一笑,“你看起来有些别扭,但挺有欣赏价值的。”
“多谢谬赞。”
“不客气。”
左如水下车之前,还是倔强地问他:“什么时候还相机。”
“我放在家里,你要和我回家取么?”
“不要,哪天你不忙再拿来给我吧,谢谢你。”
“我哪天都没空,还是你有空到我家取吧。”原礼沛讪讪地说。
“再说吧,晚安。”左如水打着哈欠说,自顾自地往家里走。
原礼沛轻轻拉紧与左如水的距离,
“你到底怎么了?”他问,她一个晚上魂不守舍的样子。
“可能是睡眠不足。”她揉揉太阳穴。
“是么?”他看她的眼睛,不太像睡眠不足。
“是的,是的。”她顺意回答。
他给了她个极不温柔的晚安吻,才愿意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