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我的与你相关的事》身边世界

87、退圈

　　吃过饭，疏浚去收拾善后，杨奕就把电脑打开上了店铺后台。这段时间事情闹得，她也一直没心情登店铺。而且作为和堰塞湖有瓜葛的地方，店铺后台也被围攻了，她光看着手机提示消息就不想打开店铺。

　　【脑残粉还说渣男很好不坑人，这不就是光明正大的圈钱的地方。一件T恤不就十来块钱，他在上面画两个印子就要二三十了？还不叫坑人？】

　　【对对对，脑残粉还说他周边都卖得很便宜，狗屁！就那几张海报一百块，几张画着纸片人的废纸就要一百块呢！】

　　【他真卖便宜的那些，我就算他有自知之明了。根本就是糟烂的东西，一毛钱我都嫌浪费！】

　　【有那钱我买什么不香？实在钱多了天桥上捐给讨饭的老人家还是做善事呢！】

　　【渣男没得洗了！就那样子，开始我还觉得脸可以，现在越看越恶心，多看一眼我都要吐了！】

　　【可不，那些爆出来的照片，哪一张不是一脸猥琐！恶心！渣男去死！】

　　这些不只是店铺后台的留言，也是各网路言之凿凿声讨堰塞湖的言论和“证据”。现在反正和堰塞湖三个字站一边，就是一无是处。

　　杨奕原本想找出客户的留言进行回复，可是非客户的对话和问候父母祖宗的谩骂实在太多了，杨奕翻了很多很多页，最后放弃了寻找客户的消息。

　　她编辑了官方通告，发布在店铺首页。因为授权撤回暂时不再经营“堰塞湖”及其设计的相关周边类产品，并设置了相关提问的自动回复，然后把所有冻结的产品全部下架，暂时关店不再接受下单。

　　不过也不用她折腾了，她通知刚发布了不久，就有粉丝注意到了。由于没有公开过店铺的实际情况，粉丝一直以为这个店铺只是疏浚朋友的店铺，寄卖的也是正品。现在这个通知发出去，倒叫一些不明白情况的粉丝以为是朋友也不相信她们的扶大，在撇清关系，一时间留言对话里又涌出一片粉丝的骂声。

　　【不讲义气】【见利忘义】【东郭先生】等等都成为了店铺掌柜的形容词。如此一来，粉丝不来下单，自然也没了什么客户。

　　杨奕又清算了一下库存。之前联系厂家订做的“堰塞湖”相关的周边和海报，现在在厂家那边库存剩下大概有一千多份。这回恐怕是要砸手里了。好在考虑春节无法发货以及每次限量生产不多的原因，并没有追加订制。

　　杨奕和厂家那边结了账安排剩下的库存年后都寄过来，都不是大物件，这里也还能暂时存放。如果不退圈的话等风波过去，应该还能留用。如果退圈的话，就放着……也算是堰塞湖存在过的证明。

　　二次元的歌手堰塞湖，如果退圈回到三次元做回疏浚，那么这些周边和曾经唱过的歌曲，可能将是没有见过他的湖水们，能唯一证实堰塞湖存在过的唯一证据了。曾经有个人来过，他又匆匆离开，仿佛不存在，除了见证过的人回忆起来。

　　*
　　杨奕压下有些难过的情绪，刚和厂家结算了尾款，疏浚就善后结束从厨房来到了客厅。他榨了果汁，放了一杯在杨奕旁边。这时他电话响了起来。

　　“~渺小又强大，撕碎阴霾，架上彩虹，全部都是你~”

　　出事后不久为了少受到骚扰，他就把手机铃声关掉了。太久没有听到他的手机响起铃声，杨奕一时间还愣了愣。

　　疏浚拿出手机来看了看，却过了一会儿并没有接，杨奕奇怪地看去，只见他皱着眉头盯着手机。杨奕察觉到不对，难道是赵媛媛？

　　终于疏浚接了电话，但他并没有出声，听筒的音量不大，但屋子太安静了，杨奕还是不可避免听清了对面的声音。她本想起身回避，听到赵媛媛癫狂的声音，终究还是坐着没有动。

　　“呵呵呵呵，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疏浚。你要是早点接我的电话，我何必要闹到这样的地步呢？我只是想要你像小时候那样哄哄我，我生气了你哄哄我我就会原谅你的啊，为什么？为什么？

　　“你肯定不喜欢那个贡眉对不对？你只是觉得面对我一个人太无趣了对不对？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说话啊疏浚！

　　“你居然跟这么多女生都有来往。我突然觉得我看不起你！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这样对我！从小到大，我最美好的年华，都有你。好，就算像你说的，小时候不懂爱不算，那么初中高中到大学算吧，十年，我十年最好的年华都是和你连在一起的。现在你说你根本没喜欢过我，这怎么可能？呵呵呵呵呵呵……疏浚，你有没有心！”

　　赵媛媛在那边又恨又骂又笑闹了半天，在杨奕以为疏浚不可能回答她、可能听一会儿就挂掉之后，疏浚终于开口了。

　　他非常冷静又坚定地说，“亲情和友情和感动，并不是爱情。如果我要用这些东西来承认自己对你是有男女之间的感情，那只会害了你。”

　　也许连赵媛媛也没料到疏浚会回答自己，一时间那边沉默了。

　　疏浚继续说，“关于你在微博上说的那些事情，你拿到的那些所谓证据的实锤和照片，由于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真真假假我觉得我没有必要给你解释和交代。不过就算出于友谊，你不经证实就发出那些莫须有的污蔑的话，说明你根本也不相信我。你在网络上拿着这些不知首尾的东西肆意传播，还带着人谩骂我的粉丝，我真的不知道你想怎么样？”

　　他深吸一口气，“谢谢你，让我看清也看明白了一些事情。我有我的错误，我会负起责任去解决。但赵媛媛，到这一步，我真的没有欠你什么了。”

　　“疏浚！疏浚！你——你听我——”

　　感觉到他要结束通话，赵媛媛那边嚷嚷起来还想说什么，疏浚已经说了再见，然后挂掉了。他挂了电话把手机关静音放到桌子上，随后坐下。好半天没有说话，杨奕也就跟着半天没有开口。

　　杨奕知道这样听别人的隐私通话内容不合适，但自己迫切地想要不经过任何人转述地了解疏浚和赵媛媛的相处模式和交流方式，而这大概也只能在这样的机会下才能知道。

　　虽然她已经由疏浚口中知道两人的关系，但对于两人真正的相处模式自己并没有接触到，所以完全没有直观的感觉。

　　很多事情，经由很多人反复的传达可能就完全找不到本来的样子了。哪怕是作为当事人的疏浚，说出来可能也有他顾忌和想保留的东西，无论是出于保护自己还是给赵媛媛面子。

　　这是杨奕才算第一次真正直接了解他俩的沟通方式。

　　实话说，她无法从中判断出疏浚是否和赵媛媛有过其他的感情。毕竟有话说，互相喜欢的时候，对方怎么样都好，不喜欢的时候，怎么样都是不好。

　　所以，这通电话，只能判断出来，如果他们曾经有爱，那么现在他们确实没有爱了也不会再有了。如果曾经没有爱，只有友谊和类似亲情的感情，那么以后可能也要没有了。

　　过了一会儿，杨奕还在琢磨更多可能的信息的时候，听见疏浚舒一口气看向她，突然说了一句，“谢谢你。”

　　在杨奕莫名的凝视中，他眼神也毫不闪躲，“谢谢你从出事到现在，什么都没问，只是陪着我，信任我。这个就是我的朋友也没人做到。不止是赵媛媛给我打电话，其他很多朋友也给我打电话，想要让我说明那些‘证据’……”

　　杨奕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回应他，事实上她也思前想后，她也犹豫过。她可能没有他想的那么好，她也是想知道来龙去脉的。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在杨奕安抚地注视中，他说，“我要向你坦白……”

　　不知道为什么杨奕心中的大石落下了，就听他这么一句。也许如她自己所想，自己没有他想的那么好，他也一样，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可是反倒是这样，她心中的毛躁上火这个时候奇迹地平静了。

　　疏浚颓唐地靠在椅子里，还在断断续续地说着，“这个圈子确实有很大的吸引力，我能感觉到有时候，我仿佛要迷失自己了。但每次看到你都默默看着我，忙来忙去、不近不远、淡淡地就跟在我身边，我……又警醒自己。”

　　“我爸妈都是老师，所以我从小也受到很多约束，尤其我妈妈。我爸是妻奴，所以除了必要的安慰，一切他都会遵从我妈的意见。我妈对于和赵媛媛的这件事非常重视，重视到位觉得她是不是失去了作为老师的理智……我被绑的死死的，快要不能喘气了。然后很幸运，我说服了我爸跑出来上大学。虽然回到家面对我妈和赵媛媛她们，依然不舒服和压抑。我以前甚至想过，就这样吧，也许和赵媛媛结婚之后，她就能厌恶我就结束了，我再开始我的新生活，只做我想做的。只是……”他靠在椅背上的脑袋转了转，看向对面的杨奕。

　　“只是没想到遇到了你。你可能不相信，我羡慕你。这样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创造一切条件去做，争取一切能争取的去做，自娱自乐也自得其乐。我想学你这样生活。我真的挺好运的，因为要不是你主动走向我，我肯定不敢靠近你。后来跟你熟悉了，每天我都很愉快很轻松，就像打开一个新世界，而这个世界完全是我想要的样子……一头扎进来，我都害怕我的意志会动摇。那些照片，真真假假，哪怕我当时不觉得怎么样的，现在看来我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从他絮絮叨叨东拉西扯有些甚至前言不搭后语的表达里，杨奕捋清楚了事情经过。

　　有好几张和不同女孩子的“床照”，是他单独参加线下活动的那几次聚会发生的。他喝醉了大家起哄拉他去休息，女孩子们跑来一一合影，后来也说是恶搞一下发给大家乐呵。有心也好，无心也罢，总之最后变成了实锤材料。当然这些照片为什么最后跑到赵媛媛那里成了他所谓滥交的证据，他已经没有精力去追究了。

　　这些他都觉得当事人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行了，如果当事人有心参他一本，他的解释也不会有用。而那些散布在网络上没证据也没照片，造谣一张嘴的事情，真真假假更没法追究了。至于追根究底的侦探和分析帝们，他不想去管了也管不了了。

　　疏浚怪自己不够谨慎。这些人拉着他拍照合影，有些甚至是他睡着不省人事之后的照片，有些却只需要PP图就能完成。他内心其实也清楚别人心里的想法可能并不单纯，确实有些女孩子私下加到他的联系方式，聊天都很大胆。但不管怎么说，他或者回避或者回绝或者一开始并没有放狠话，这些都造成了后面的混乱。这些责任在他。

　　杨奕本来就决定要信任他，对于这些照片的真假成分，她稍微想一想，也知道有心无心的人都在想什么，所以其实她并没有太去纠结这些。她想要的，不过就是现在这样，他的一个解释而已。而现在，这样的解释她得到了。

　　人无完人，但疏浚这个人，自己始终没有看走眼。他是这样好的一个人，自己喜欢也会有很多人喜欢，有人嫉妒他或者有人觊觎他，都很正常。

　　他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杨奕，“我会退圈。我会改好自己的这些不懂拒绝的毛病，我希望我能以真实的自己重新回归。你觉得好吗杨奕？”

　　杨奕点点头，觉得这样的表达很苍白，于是说，“我会一直支持你。不是因为这些是你喜欢的，而是这些也是我喜欢的。”

　　*
　　两人聊完之后，疏浚准备去电话给艾格文说明退圈的情况。结果疏浚的电话还没打给艾格文，艾格文的电话就先打过来了。

　　艾格文的这通电话很严肃，语气也是不善。他表示疏浚的这个事情不管是真假，信的那就黑，不信的那就继续支持，这不重要。但是，因为这个事情吵得沸沸扬扬，而且渣男约炮草粉什么的这个话题太沉重太严肃，已经严重影响了团队的正常运作。很多在接洽的商业活动都因为这个事情搁置，严重的已经吹掉了。所以，团队有必要做出一些选择了。

　　虽然很委婉，没有说出来什么，但疏浚和旁听的杨奕也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疏浚顺势就说了，自己会退出大音希声团队，然后退圈。

　　艾格文仿佛还要挽留，说只是让他去避避风头，沉寂一下，等风头过去了再重新让他回到团队。团队依然重视他。

　　没等疏浚开口，杨奕已经火气上脑，出声先拒绝了，“不行！”

　　开口之后杨奕瞬间意识到自己是旁听，她看看疏浚，他并没有什么迟疑，而是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杨奕正气愤，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谢谢站长！我是杨奕。这次我也和疏浚谈过了，还是退出吧。不需要提重新回归什么的，这样对粉丝来说，是欺骗和伤害。”

　　杨奕承认自己很气所以说话没有留情面也失去自己一贯的温和。可是，她就是很气，比艾格文开掉的是自己还要气。

　　想起之前的众乐乐、小河沁沁以及圈内一众不少和疏浚合作过的歌手，出事没多久就跳出来把堰塞湖这个身份往死里踩的人来说，艾格文应该算是隐藏得很好的了吧。

　　他现在才说出这种要切只字不提团队的公关能力，断疏浚和【大音】关系的话，提到商务和团队发展运作受影响，什么都怪在疏浚的头上，可能这也没错，毕竟这个圈子里没哪个唱见和团队有公关能力。他这个时候说这些，大有坚定地相信和支持这个人许久，实在是不得已才来割袍断义，也能获得粉丝的同情和认可。

　　杨奕想让自己理智一点，想怪自己是太敏感太感性了。现在只要是表示出不信任疏浚，或者怕利益有影响要割裂关系的人，她都很抗拒。可是她的理智又支持她的气愤。

　　艾格文那边沉默了几秒，疏浚就已经接着杨奕的话很快答复了艾格文，“站长你直接发布团队除名我的通告吧。还是我之前说的那样，只要是这件事有什么影响团队的地方，尽可以把锅都甩给我。我退出团队，这样才能最大限度降低团队的负面影响，也希望可以尽量挽回损失。”

　　本来还想再说的艾格文也没有再继续劝阻了，简单说了通告的内容然后就挂了电话去准备了。

　　这个通告发布得意外的快，不过就挂了电话三五分钟。要不是杨奕特关了大音希声官方微博收到提示，加上这个内容很快又闹上了热搜，杨奕还以为这个通告要明天才会发出来。

　　#官方通告#兹有我方团队歌手堰塞湖一事闹得网络惊涛骇浪风起云涌，感谢各路朋友的关注。堰塞湖加入团队一年多以来，团队都非常重视和珍惜，也安排了很多重量级活动和商务，团队也感激他为此做出的贡献。近期发生的事情，网上引出不少的“知情人”自爆知道事情的“真相”，引发不少肆意侮辱和诋毁本团队的言论。事情真相如何，对于堰塞湖本人的隐私，我们无法追究也不能追究，二次元本就是不涉及三次元的圈子，相信他本人会给与回应和处理。团队在此声明，众说纷纭的这些事件，团队并不知情。且因为他未及时回应的态度，给团队和团队其他成员带来了不同程度的伤害，有负大家对他长期以来的信任，也给团队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此次事件影响恶劣，经过团队慎重考虑，做出决定：即日起，堰塞湖从大音希声音乐团队除名，并永不录用。今后，堰塞湖的一切个人言论和活动，都属于个人决定，与团队无关。请大家予以监督，谢谢大家！

　　刚通完电话没几分钟就完成了一篇要对百万粉丝公布的通告，篇幅还不算小，要说这个通告是刚刚起草的，杨奕是不可能相信的。这个通告只能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

　　虽然疏浚已经说了有什么锅往自己身上甩，但真的被锅砸下来的时候，用那些想象不出来的理由一致让他来承担事情的后果，怨他愤他，这也是真的让人心寒！

　　杨奕不知道疏浚看了是什么感想，反正她是气得想去理论一番。最后反复又看了几遍通告结尾的几句话，也只好作罢。

　　和那些跟着赵媛媛的微博瞎起哄的人一样，这篇通告又有什么太大的差别。既然已经除名，以后也都是无所谓无关了，谁还管的着别人怎么造谣诋毁你呢。

　　通告发布了一会儿，贡眉给杨奕来了电话。

　　“小奕，扶大不接我电话……”刚接起来就听到她这么说。杨奕沉默，因为艾格文的通告，作为他的表妹，要说杨奕没有怪上贡眉，在感情上那是不可能的。

　　“……你是不是也要怪我了……我也想做点什么，但是我什么也做不了。确实这件事给团队带来了影响，为了团队的利益，我也没有什么反驳的好理由。我只是没想到，最后我哥他们发布的通告居然是这个样子。你也知道，本来就是因为爱好而结成的团队，其他歌手的言行，尤其有些只是名义上加入，就冲着团队的百万粉丝想来瓜分粉丝的，团队也根本管不住他们的言行。我哥也有他的苦衷，毕竟团队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你劝劝疏浚吧……”

　　是啊，都是为了利益，各自的利益，团队的利益，谁都有苦衷，没有人在意你的苦衷有多苦。杨奕觉得自己也想通了。既如此，何必去怨怼这样的团队，何必为这些把别人的苦衷当戏看的人伤神呢？何必？

　　“嗯，我会转告他的。”杨奕简洁地结束了通话。但心里还是很窝火，并没有想要立即传达贡眉的话。就算自己不说，她也会继续去联系疏浚的。

　　撇开艾格文不说，对贡眉，杨奕也有埋怨。如果那张KTV的照片她能够解释一下……

　　不不不，理智又及时劝住了她。开头一张照片，后面全靠编。粉丝也不比吃瓜的分析帝们轻松，她们给每一张照片放大放大，尽所能地解释了那么多照片，也并没有多少人相信。

　　大家都只是太无聊了，吃瓜搅混水开心就好，如果有什么怨气还可以借机发泄。至于真相什么的，没多少人关心。除了劝自己释怀还能怎么样。反正都结束了，以后不存在合作了，那联系也就基本慢慢断掉了，何必拿这些糟心事来惩罚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