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子虚子

13、第 13 章

　　在这纷繁嘈杂的城市中，每个夏除了雨，还是雨，即使是雷声，也被人群的烦扰淹没了，即使是闪电的蓝白色，也混在灯红酒绿中，难以分辨。
　　我想回乡下去，听听蝉儿们的鸣声，想依着谁，看尽日出，日落，我想象儿时一般任性地唤某个人的名字。我想…我想…我是不是突然老了。

　　「医生，怎么样？她还好吧？没什么事吧？」
　　「…总体来说应该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
　　「只是什么？医生。」
　　「病人有中度脑震荡，而且，据检查病人左眼的眼角膜已经脱落。」
　　「也就是说，她的左眼，看不到了吗？」
　　「是。」
　　七生，我……柳贤紧握着自己的手，脸上的表情痛苦地扭曲着。
　　「您，请冷静些，这并不是说永远看不到，只要有移植源的话，但移植源很难找…」
　　「我可以吗？用我的能移植给她吗？」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您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柳贤少爷，都怪我，没能教好小蕾，当时…」
　　「算了，小蓓，不怪你，也不怪她，怪只怪，我保护不了七生。」
　　「少爷…」
　　在柳贤的坚持下，医生终于还是同意将柳贤的角膜移植给七生。
　　几天后，Tony、叶驯和凯也在接到通知后赶来。

　　我无法给你一生一世，你所需要的，一开始也不是我，既然这样的爱，始终不会有结果，那么，至少，不想给你留下伤痛，从今往后，我身体的一部分将代替我，陪伴在你身旁，对不起，七生，我还是没能说出来，其实我真的，爱你。

　　「呐，Tony，你托我的事，我办到了，竹子，就是七生不错，而你就是一海吧。」
　　「呵，你已经知道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为什么捐角膜的事，不等我来呢？」
　　「…就当是我送七生的礼物好了，已经…这样就足够了，足够了。我只是想要永远活在七生眼里。」
　　啪——Tony一把抓住轮椅上柳贤的衣领，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
　　「小贤，看看你的这副模样，失掉一只左眼的你，作为领主的你…」
　　「只有这一次，这一次…」
　　「你还是那么笨呢，小贤无论血腥让你变得多麻木，你仍旧，这么我行我素。你就不能后悔一次吗？关于自己做下的决定，为什么？过了那么多年，你还是…”
　　「带她走吧，Tony，不，一海…至少，这次，让我成为她的救赎。」
　　「只因为，你是少主，就只能在泉流的面前表现出懦弱，无法被作为妹妹的你依靠，是你对我这个哥哥的惩罚吗？小贤。」
　　「……已经，一切都已经无法回头了，是该走的时候了。当初，如果没有…就好了。」
　　「你要我怎么向七生交待？」
　　「告诉她，对不起，我终于找到一海了，虽然，也许，已经迟了。」
　　「……你，原来不爱她，小贤。」
　　「呵呵，天知道呢。」柳贤淡淡地笑着，笑着，只是如此。
　　让我再见你一面吧，无论你究竟是谁，七月里的孩子呀，是时候该回家了。听，那田野里的蝉鸣，正唤你回家呢。

　　一间监护室里，轮椅上，是谁在守望，病床上是谁在沉默，终于，当黎明到来，就该是爱谢幕的时候了。那场荒诞的戏剧，让它安安静静地结尾吧。

　　七生，我已经找到一海了，他很快，很快就会到你身边来了。护身符还你。可惜，我现在看不到你，如果没有眼睛上这些碍事的绷带就好了，早该多看你几眼。你大概，不会再记得我了吧，抱歉，七生。
　　谁轻吻一下谁的脸颊，在没有哭泣的决别中，谁伤害了谁。谁死去，谁重生。而那嘴角悠扬的一撇，是疼痛，还是解脱。过去啊，就让它随着昨日一同离开吧。

　　「少爷，天快亮了。」
　　「小蓓，回泉流那去吧。」
　　「是，少爷。」

　　是吗，原来，我真的爱你啊，七生……

　　你也会哭吗？小贤，如果会那么伤心……

　　竹子，我来接你了，我们说好了不是吗？一生一世都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