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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今生耗尽前身梦 缘淡幽魂几世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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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沈园,是陆游怀旧的场所,也是他伤心的地方。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他想着沈园,但又怕到沈园。
春天再来,撩人的桃红柳绿,恼人的鸟语花香,陆游到沈园寻觅往日的踪影。
那次与唐婉的际遇,伊人那哀怨的眼神、差怯的情态、无可奈何的步履、欲言又止的模样,使陆游牢记不忘,“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玉骨久沉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和风袭来,吹醒了沉在旧梦中的陆游。
他不由地循着那熟悉的身影追寻而去,来到池塘边柳丛下,遥见唐婉与赵士程正在池中水榭上进食。
隐隐看见昔日的恋人低首蹙眉,有心无心地伸出玉手红袖,与赵士程浅斟慢饮。
这一似曾相识的场景,看得陆游的心都碎了。
昨日情梦,今日痴怨尽绕心头,感慨万端,“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晚风干,泪痕残,欲传心事,独倚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嘟…嘟…嘟……嘟……”
三短一长的鸣声,从远方传来。由远而近,越来越响亮。
站台上,拥挤着人群。
刘星接过父亲手中的行李包,转身向火车走去。
他此时的心情正如背上的包,沉甸甸的。
离别总是让人伤怀。古人说得好“南浦凄凄别,西风袭袭秋。一看肠一断,好云莫回头。”
踏上列车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回过头。
站台上那挥动着右手的父母亲,显得是那样的苍老。岁月无情催人老,人间有情度春秋。
刘星心里一酸,不禁热泪盈眶。心里突然冒出一句诗句来,“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人群中的父母还站在原地,目光向着刘星的窗。一向坚强的刘父此时不知为何,眼睛湿润了。
刘母的心更是随着火车的开动,像带走了什么似的,只觉空荡荡的。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慈母的爱子之心也跟着火车飘向了远方。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上天保佑自己的儿子永远想不起那段伤心的回忆,在大学里快快乐乐地重新开始生活。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再一次想起那个女孩,多好的姑娘啊,可惜!她在心里长长叹惜着,心里又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伴着“隆隆”的声音,刘星透过玻璃,向着渐渐变小的慈爱父母挥泪洒别,开始了自已的大学之旅。
刘星知道,从这条路走出去,要带回来的是父母希望和欣慰。耳边还响着父亲的一句话,“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列车在前行。
刘星双手枕着头部,望着窗外不断快速移动的景物,思绪也飘散着。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影子,只觉得很熟悉,很熟悉,然而却一时想不起是谁。当他再用力思索时,只觉脑子一阵剧烈疼痛……
与此同时,北京某所大学的女生宿舍里,一位名叫杨洋的女生。坐下后顾不得抹去额头的几滴汗水,第一时间用双手从包袱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相架,轻轻的放在已经用抹布擦了好几遍的桌面上。
相片里是一位美丽的少女,长长的秀发垂落到半腰,露着浅浅的笑容,十分迷人。
杨洋用手摸了摸相片中人的脸部,仿佛真的摸到她的脸。心里一阵难过,一种哀痛的情绪迅速漫延全身,泪水再一次从眼角涌出。
她长长叹了口气,和刘母一样,一脸惋惜的表情。
窗外景物不断闪过,像匆匆过客,不肯停留半刻。
困意正慢慢地侵蚀着刘星,两片眼皮如热恋中情侣的双唇,吸引力越来越大。他极力想支撑那如胖子的体重越来越重的眼皮,但还是失败了。
虽然是睡着了,右手始终是牢牢抓住钱包的手带线。潜在意识告诉他,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财产的安全。
在火车的“隆隆”声中,刘星进入了梦境。
刘星发现自己在一条隧道里,前面有点亮光,他沿着光线一直往前行,尽头竟然是出口。
当他踏出隧道,眼前的景象一下子全变。
他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突然,天空中传来“隆隆隆”雷声。倾刻间厚厚的黑云以极快的速度占领了整个天空,大地阴沉沉的。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正所谓的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风在肆意地狂舞动着丑陋身躯,狰狞的面孔,嘴巴里发出一阵阵鬼哭狼嚎般的呼呼声。刮飞地上的片片碎叶,在空中狂舞,如死神的使者。
那伸手就能触到的低云仿佛压裂了天空,倾刻间就如水库崩塌般倒下巨水。
山坡上。
空荡荡,找不到往日热闹的身影,就连半个动物也难以寻觅。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天气,又有谁会在这种地方呢,在家里舒舒服服多好啊。
然而事情却有例外。正如常人说的不怕一万,至怕万一。
墙边,坐着一个人,呆呆的。
苍白的面上没有半点血色,眼神空洞洞地痴望着墙上面一行字。不停的念叨着:“为什么你就这样去了。为什么?”声音里充满悲伤,无奈,痛苦,绝望。
顺着他的目光,只见墙上写着:I love you forever until I die 下面署名:咏晴。
“咏晴?怎么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在哪昵?”刘星看到了“咏晴”,在心里打了个问号,却想不起她是谁。
雨终于下了,大粒的雨点打在山坡上,发出沙沙声,树叶垂低了,小草弯下了腰。
突然,一条闪电撕裂了满天的黑云,如狮子拉扯般,照亮了半边天空。
令人奇怪的是,那些雨竟然打不到刘星身上,从他身上穿过。
那个人还是一动不动,任雨点打在自己身上,丝毫没有感觉到的样子。远远望去就好像是一座雕像,大师栩栩如生的作品。
没有半点生气,唯一让人感到生命存在的是跳动的心。外面落雨。他发现自己又开始想念那个女孩子。
雨势强劲,他的想念也如这雨一样越来越猛,最后随着雨停恍若所失起来。
雨肆虐起来,整个天地一片模糊。雨刷卖力得刮着,但是雨痕还是密密地簇上去。
是的,雨痕还是密密地簇上去。
他的心像黑夜里的星光一样蹦溅出疼痛的火花。如果夜里还有星星的话。
也许雨水的原因,手中的水晶状东西从手里滑出,随着下流的雨水向下滚动着,如淘气的孩子想离开父母独自玩耍。
尽管那个人全身僵硬得如冰雕,似乎失去了任何知觉。但他却发现了,僵直的手臂如电般伸出。
那时的情景真可用“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来形容。
眼看着指尖就要触到,他似乎看到那个女生正在前方对着他微笑。
他心里一喜。
事情出乎意料。
伸长的手臂悬在半空,再也没法动弹。他只得眼睁睁看着女孩慢慢离他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坐时间实在太长了,全身麻痹。他心里一急,突然又觉双腿一软,身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斜。
“呯”的一声,融合在雨声中,协调得天衣无缝。那个人跌倒在山坡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顺着惯性不停地向下滚动着。
曾经想象着自由落体运动的感觉,此刻虽然不是落体运动,却似乎能感受到那种感觉。
脑袋随着身体在滚动着,知道什么是天旋地转。他不知道下面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伤痛或死亡?他已经无力去思考。
迷迷糊糊当中,他又看到那个女生站在山坡下,侧着身,目视远方,如同在等候爱人归来。
身体滚动的速度加快了,眼看就要到女生的脚边,他嘴角微微露出笑意。
只觉头部剧烈疼痛,女生也随着消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山坡下有个树桩,正对着他的头部。
刘星没有办法去救他,他希望有奇迹发生,然而却没有,不忍看,闭上眼。
身体终于在树边停住,他却起不来了。
突然之间,刘星身边的景物又变了。
医院病房外。
一位父亲在焦急地走来走去,双手合十,口中念叨着,“老天保佑……保佑他平安无事……一定不能有事啊……”
他那饱经风霜的面孔,极度焦虑的神情,仿佛在说,孩子还年轻,不能这样就被毁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躺在里面的人是我。
一脸疲惫之色的医生走出手术室,额头上还残留着没有抹干净的微微汗珠,轻轻的松了口气。
望着这位憔悴的父亲,心里有股涌动,有种久违的东西再次感受到,脸露出了少有的微笑,长期紧绷着的肌肉,此刻终于得到松弛。
他用前所未有的柔和语气耐心地给这位父亲讲解着病人的情况,手不停地比划着。
只见这位父亲紧锁的眉头松了又紧,最后还是舒展开来。悬在半空的心总算放下来。紧紧握着医生的手,感激得说不出话来,一面的愁云在看到医生肯定的点头后才消散开去。仿佛被一阵阵小风吹得云散天开,渐渐明朗起来。
好心的医生望着这位父亲,面上闪过一丝忧愁,“有块小血块压着某条神经,他的记忆可能会失去一部分。”
这又让这位父亲担心起来,如果儿子记不起父母怎么办啊?
医生好像看穿他的心事,病人这种情况在医学上类似选择性失忆,只要能消去血块,记忆自然恢复,不过需要的时间多久说不清楚,说不定几个月,几年,也有可能一辈子……
在刘星对那父亲感到熟悉时,迷迷糊糊之中,来到一间房子前。
只见门前热闹非凡,像是有什么喜事。凑近,从一张喜帖上可以看出,好像是庆祝某某人考上大学。
只见桌上摆着一份录取通知书,上面写着的大学是中医药大学。
正当刘星在怀疑是不是在做梦之际,突然眼前的热闹场景消失了。他发现自己身在校园里,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中学。
看到一个人走进邮件室。
在众多通知书中他取出一份来自中医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没有任何表情,不知道他心里是高兴还是悲伤。
一直静静坐在身边老师忍不住叹了口气,站起来轻轻拍拍那个人的肩膀,满脸的惋惜之情流露在外:“可惜,差那么一点就能上中大了。”
悲伤似乎能传染,那个人也是一面的痛苦,考上一间好的大学,就等于找到一条好的出路,谁不想考名牌大学啊。但事实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呢。
刘星目光在通知书堆上扫过后停留在那个人身上。
发现他呆在那里,痴痴地,眼神柔和得像注意着爱人。刘星顺着他的视线。
“咏晴”,刘星再一次看到这个名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痒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像外汇的K线图冲不破阻力,一直在黄金分割线附近徘徊。
只见是一份录取通知书,体积庞大,彩色的封皮鲜明印着“北京外国语大学”几个大字,瘦金体的字形仿佛在诉说着当年宋徽宗的意气风发。
有人说过学校的名牌程度与通知书的体积和重量成正比,由此可知,这间学校并非泛泛之流。
沉默了一阵,那位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今年,学校里考得最好的,是咏晴,分数也最高。其实照她的分数,上清华北大也不是问题。这么有前途……这么年轻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呢,哎……老天不长眼啊。可惜啊,可惜!”
说到最后他声音也哽咽了,语言中充满着难以抑制的哀伤,万分宛惜。也不知道他是可惜她没能上清华北大呢,还是可惜她这么年轻就去了。
带着满腔的疑问,刘星又发现自己在广场上。一个声音将他吸引了过去。
“咏晴……你,终于,终于……考上了,北京外国语大学……你终于考上了……终于,实现你多年的梦想……你能听到吗……你能听得见吗?”
一位女生在广场中间对着天空大声地喊,声音中充满无穷无尽的哀伤。
她喊完再也喊不下去了,泪水早流满脸颊。声音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呜呜地哭了起来。
女生的声音似乎有种魔力,渗入刘星的头部,他只觉一阵剧痛,心里更是有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晕睡中脑海中有个声音,“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玉骨久沉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