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楚放》逢夏迎春

2、羊羔

　　宴席的气氛渐浓。每桌的藏族导游带着游客们喊藏族的行酒语。大家拍掌跺脚，感受着浓郁的草原风情。

　　舞台上已经开始表演了。第一场是盛装的卓玛（姑娘）和扎西（小伙）伴着音乐，献出七彩哈达。其中并没有阿旺。

　　接着是马头琴演奏和唱歌，都是些汉语的藏地歌，从才旦卓玛的《北京金山上》到索朗旺姆的《洗衣歌》，再到到李娜的《青藏高原》。

　　草原人民们边唱边跳，热烈的情绪感染了每个人。大家边吃喝边舞蹈，十分快乐。

　　宋子君也暂时遗忘了叫阿旺的小哥哥，她手舞足蹈，脸蛋高兴地通红。

　　秦可喝了好几碗酥油茶，有点内急。她和子君说了声，便小跑着出了帐篷。

　　内急的感觉来得猛烈，她仓促间走得很快。高原反应便来了，她瞬间觉得胸闷头晕起来。

　　恰好此时迎面进来一个人。秦可躲闪不急，狠狠地撞进了人家怀里。

　　“哎哟。”面前的人的胸膛宽广温暖，而且结实的很。几乎将她撞出了泪花，抬头一看，竟然是阿旺！

　　她揉着额头，含泪望着他。小鹿眼水汪汪的，鼻尖微红。让阿旺想到了来福，他养的小狗。

　　“广达。（对不起）”阿旺合掌道了歉，又伸出大手想查看她的额头。

　　秦可惊吓地偏头躲开，她猜测阿旺是在道歉。这里的藏民多少会点汉语，没想到阿旺却不会。因为她急着上厕所，便飞速地跑远了。

　　阿旺在原地看着秦可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在这里打临时工，接触过不少汉族姑娘。她们有些温柔，有些热情。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怯生生的小姑娘，她的个头才到他心口，像他们草原上洁白的小羊羔，让人看到便想去搂一搂。

　　方才在舞台上，他便注意到秦可了。小姑娘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纯净。他一下子便被她吸引，他想来福了……

　　想到这，他有些不自在地挠挠头。怪他骨头太硬了，把小羊撞疼喽。

　　等到秦可上完小厕回来。舞台上的气氛已经白热化。人们纷纷站着叫喊着。

　　她往舞台上一瞧，有个男子在表演转圈舞，扎成小辫的黑发散开，华丽的衣袍散成花的形状。他飞速地旋转着，如同天边的流云。

　　“十……十一……二十……二十八……”

　　大家紧张兴奋地替他数着圈数，终于到了第五十圈，他稳稳地停了下来。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喝彩。

　　宋子君欣喜地拍掌，大声喊着：“阿旺，你太棒了!”

　　阿旺循声看来，爽朗地笑了笑，他盯住了她身旁那个娇小的身影，眼神灼灼。

　　秦可不知为何有些怕他，也许是他整个人太有侵略性，又生得那么高大。她缩了缩脖子，小鹌鹑似地埋头吃肉。

　　“哎……可可，我怎么感觉阿旺小哥哥总是在看你啊？”

　　“怎么可能。你看错了啦！”

　　“真的啊……”

　　“吃肉吃肉……来，我喂你。”

　　“唔……”

　　秦可总算用美味的羊肉堵住了子君的嘴。她自然感觉到了那道滚烫的目光，不依不饶的。

　　难道是她把他撞疼了？她都感觉自己的头被磕出包了。他至于这么一直盯着自己嘛！

　　宴席临近尾声，主持人宣布接下来还有个篝火晚会。不少姑娘都看向帅气的藏族小伙们，眼神雀跃。

　　宋子君擦干净嘴，拿着镜子补着口红。她将口红递给秦可，“可可，你要不要涂点？”

　　秦可摇摇头，她是素颜，只涂了防晒霜。不过她的嘴唇粉嫩嫩的，不涂倒也好看。

　　两人挽着手出了帐篷，顺着人流去往草地上的篝火晚会。

　　草地上搭着一簇高高的篝火，一个藏族小伙正站在旁边的小台子上。篝火旁还围着几个拿着各式乐器的青年。

　　“等音乐响起后，让我们手挽手一起跳舞吧！扎西德勒（万事如意）！”

　　他刚说完，周围便响起了欢快的音乐。人们挽着手围成一个大圈。秦可右手挽着宋子君，左手准备拉同车的那个阿姨。

　　没想到她却扑了空。接着一只烫的惊人的臂膀贴住她的背，握住了她的上臂。

　　秦可慌乱抬头。原本在她身边的阿姨不知何时，竟然换成了游一乐！

　　她刚想挣脱，人们却围着圈开始走动。音乐声很大，根本没人听得清她说话。而宋子君刚好在她右边，看不到游一乐。

　　游一乐内心激动，脖子都红透了。他可太喜欢这篝火晚会了。至于秦可的不情愿和挣扎，被他选择性地忽略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跳支舞很正常吧，他又没真的干什么。小姐姐就是太害羞了而已。

　　何况他条件这么好。名校硕士，一线城市户口，还是家中独子。他就不信谁会不动心。他迟早会让她知道自己的好。

　　这男人如此这么自信，丝毫没注意到人群外，一道燃着愤怒的火苗的目光。

　　秦可只觉得贴在她皮肤上的手，像一只滑腻的蛇，黏住了她，感到一阵恐惧和恶心。

　　挣扎间，男人加大了力度，她感到被捏住的皮肤一阵刺痛，绝望地快要哭出来。

　　突然间，她手臂上的桎梏消失了，取代的是另一种暖和的温度，力道十分柔和，带着点小心翼翼。

　　秦可惊喜地抬头，果然是他。此时她松开宋子君，跌入一个坚硬温暖的怀抱。

　　阿旺将女孩带出队伍后，安置好她。转身便又走进人群，如同一柄尖锐的刀，劈开了热闹的喧嚣。秦可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跟上他，大声阻止道：“阿旺……你停下！”

　　可是已经晚了。英俊的青年一拳便将郁闷的男子的眼镜打飞了。他又将人踹倒在地，骑在男子身上，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人群惊呼，跳舞的队伍慌乱散了。几个胆小的女孩开始尖叫。藏族青年们很快反应过来，上前去拉架。

　　这个阿旺是疯了吗？虽然游一乐确实过分了，可为什么要为了她这个陌生人打架呀？

　　秦可心内焦急，她帮不上忙，便退在一边。阿旺力气很大，十分勇猛。众人拉了好一会才制止了他。

　　这时游一乐已经满脸是血，昏了过去。他的父母抱着他哭喊着，嚷嚷着要报警。

　　游母冲到阿旺面前，指着他叫骂，“你这个蛮子！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我要告了你，要你去蹲号子！”

　　阿旺正坐在草地上，他微微喘气，喉头滑动。几缕汗湿的发粘在他唇角，散发着浓烈的荷尔蒙。秦可却没心思欣赏如此男色。

　　他不懂汉话，她却懂。她走到游母面前，冷冷开口，“阿姨，我可以和你一起报警。”

　　游母脸色得意，到底有明事理的。她捏着手机准备拨号。

　　“你告他打了你儿子。我要告你儿子猥亵我！”

　　这下女人慌了。她张大着嘴巴，神色震惊。此时一个藏医被喊了过来，匆匆地处理躺着的游一乐。

　　秦可伸手拉起地上的阿旺，又和宋子君打了手势，便扯着阿旺离开了。

　　小姑娘步子迈的大，对于阿旺来说却很慢。他只能顺着她的方向走，给她省点力气。

　　走了一段路，总算听不见人声喧哗。秦可停了下来，她大口地喘气。接着她拿手机打开百度。

　　【藏语的谢谢如何说？】

　　【突及其。】

　　“阿旺，突……及其。”

　　小姑娘的声音甜丝丝的，虽然语调古怪，却怪可爱的。阿旺被她逗笑了。

　　“No problem.（没关系）”

　　他的声音很有味道，低沉磁性，像是陈年的老酒般醉人。

　　秦可人傻了。

　　她没听错吧？阿旺说的是英语嘛？

　　他一个藏族人，不会汉语，竟然会英语，发音还这么标准好听？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为了证实她不是幻听。秦可开口道，“My name is Qin ke .Thanks for your help.（我的名字叫秦可，谢谢你的帮助。）”

　　阿旺笑弯了眼，眸子亮晶晶的。“It's my pleasure.（这是我的荣幸）”

　　秦可彻底石化。

　　阿旺不忍心逗小姑娘，用英文简单的地和她解释。他的母亲是英国人，来到这里旅游时爱上他父亲。而他父亲早逝，是母亲教的他英语。

　　两人并肩坐在草地上。阿旺贴心地解下腰带，给秦可垫着坐。

　　好在她英文不错，能顺利地和阿旺交流。两人交谈起来，似乎知道秦可内心的不安，大多是阿旺在说话，引着她听。

　　头顶上是星空闪烁，坐着的布料十分柔软，加上身旁的阿旺散发的暖意，这些逐渐驱散了秦可的不安。她逐渐放松起来。

　　正在此时，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秦可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上海。

　　这是第三天，罗世显到底找来了。

　　她诚恳地看着阿旺，想请他帮一个忙。听完女孩的请求，脸皮厚如他也不由得脸上一燥。

　　秦可用细白的手指按了接通，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传来。

　　“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