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Part.17（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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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看上去Valerie并不想正面与他们碰上，刚落幕就钻进后台。她看见了乐团总监，还是那样精神矍铄，看起来爽朗陪着夫人坐在观众席上，见到Lou他们也只是微笑点下头。
之后他们便离开剧场，省得找堵。两人之后立刻回公寓。岑嘉心里是不想让傅祺上来的，但是他送她进来的时候却发现公寓电梯出故障，她不得不爬二十多楼。她没有耐心等电梯维修好，天知道要多久才修好，已经很晚了，傅祺说：“我陪你上去吧。”
傅祺叫住一个迎面走来的物业，问他电梯要什么时候才好，他回答的吱吱唔唔，说他也不清楚。岑嘉有点不高兴，嘟囔着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电梯坏了也不修。
不得已，她不想让爬楼的工作那么枯燥，有二十多楼。她站在楼梯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踏上了第一步。她对傅祺说：“你这么闲？”
“当锻炼身体好了。”傅祺走在外圈，“我听Valerie说William想要推荐你参加编舞大赛？”
“你消息灵通。”她笑，“我还在考虑呢，不想在国内呆太久。”
“哦……”
“我想去，斯图加特或者慕尼黑。”岑嘉穿着四公分的高跟鞋，已经感到体力不支，一只手扶着扶手，吐气开始浑浊。“Lou，我真的觉得我们不合适。我是严肃的，或许你觉得婚姻已经无所谓了，但是我还对它抱有幻想。”
他说：“慕尼黑？……”
“你可以不要把话题转移开？”
“好。”大概是因为每天都有锻炼的缘故，傅祺走得很轻快，说话都没有一丝疲惫的感觉，“我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讨论这样的事情，我爱你，和Valerie和Marcus,Aletta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现在都长大了。”
岑嘉顿时说不出话，她是如何判断出傅祺并不爱她的，她并不清楚。她没有办法说服他，没有办法说出口，“我配不上你。”门当户对，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她不想一辈子都活在令人不安的自卑中。楼道里昏黄的灯光让她的思维变得迟缓，她看见墙上“安全出口”的标志泛着幽绿色的光，映在她的眼睛里，慢慢缩小变成一个点。
楼道里就他们两个人，冷冷清清，偶尔有穿堂风过，呼啦呼啦地吹得空气都翻出了声响。
岑嘉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听见空空的楼道里传来“咚咚咚”的声响，像急促的鼓点，敲在结实的鼓皮上，闷闷的，又好似夏日的雷。她愣了愣，想起鬼片里面的情节，下意识朝傅祺靠过去。
傅祺搂住她，说：“没事。”
脚步声越来越近，岑嘉的心便随着那个声音的频率愈发快起来，她贴得傅祺更紧。那个男人浑身是血地冲下来的时候岑嘉的大脑已经完全一片空白，他们双双怔住，立在楼梯中间，大概是挡住了男人的去路。他的脸上沾了血，流下来，一道一道像墙壁上涂得不均匀的油漆。他脸上的表情很模糊了，但是岑嘉知道那是恐慌，像是遇到了鬼。
岑嘉不知道他是如何跑下来的，好像傅祺才是一只幽灵，很容易就被穿过。傅祺放开手的那一瞬间，岑嘉便觉得时间好像变得缓慢，像小时候吃的葛粉，加了开水，越搅越稠。地上的血不知道是谁的，稀稀拉拉拖了一地。傅祺捂着肚子摔在了楼梯拐弯的那个平台上，肚子上像是趵突泉的泉眼，汩汩地往外涌着血。岑嘉站在楼上，却不敢动，直到那个歹徒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跑掉，她才好像是找回了理智，尖叫一声，朝傅祺跑过去。
她感觉自己流了泪，因为此时此刻，她才彻彻底底地感到自己内心深处巨大的悸动与悲伤。但她又觉得眼睛干涩，好像眼泪都已经流尽了。
她把手放在他的伤口上，血一下子浸满了她的手，滑溜溜的，带着一股浓重的腥味。她觉得恶心，不敢看他的脸，于是想要检查他的伤口。傅祺制止了她，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回来：“别哭了，眼泪都滴到我伤口去了。”
她脸上还挂着泪，花了状，流下泥沼般的水。听闻，她“噗哧”一笑，脸上的表情顿时扭曲了起来，“好，好，好……”她叠声应道。
“你先……先打急救电话”岑嘉还处在慌乱之中，手足无措的，傅祺只好一点一点教她，“然后赶快拨报警电话。”
岑嘉这才想起来他还受着伤，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拨号。她看见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她从来没有想过她有一天能见到他渐渐失去生机的模样，就像秋天树叶，听见细微的“咯吱”声，就一瞬，便落了下来。她前所未有地感到了恐慌，那种情绪像洪水一般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很快就覆盖了她的心。她想他还不能死，他死了，她就一无所有了。
傅祺还有意识，只是很虚弱，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岑嘉要侧过脸把耳朵贴近他的嘴才能听清。他的话断断续续的，“虽然我知道，这种场合很……很不合适……本来我是想……想上去再说的……但是现在……好像已经没有机会了……我西装口袋里，你拿……拿一下。”岑嘉慌慌张张地在他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有一只小盒子。那一声心跳突然变得那么清晰，“那个是……是给你的。”
她还是没有把那个盒子拿出来，她抹了一把脸，血都沾了上来。她假装出轻松的笑，说：“你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是在这个城市最高级的餐厅，有烛光有鲜花，吃着可口的菜肴，你突然给我的surprise吗！你居然图省事想偷工减料！”她的语速很快，她很害怕他没有听见就昏死过去，忘记了她的要求。
岑嘉把手抽出来，连带着礼物一起掉了出来。黑色的小匣子划破凝重的空气，在空中翻了两下，落在楼下，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她想抽身去捡，又被傅祺拉住。岑嘉的手很滑，他没有拉住。但就只是这一点触碰，却好似潮水，扑灭了岑嘉心中刚刚燃起的火苗。惨白的灯光虚虚地笼在那只盒子上，就像一匹织锦。岑嘉看着那个礼物，她终于想起，如果傅祺现在死了，她是真的，连一英镑都分不到了。
脸上血污和妆容的痕迹已经完全把她的样子遮住了，又哭又笑的表情让她的脸更加古怪。但是傅祺好像又见到了初见她时的模样。
她跟着上了救护车，打电话给慎麒佑，收了线，她坐在车中，看着医生给傅祺戴上各种医疗用品，好像是电影里场景，里面的人流着他们的泪，观众却已经兴趣索然。她在通讯录里翻到字母Q开头，看见祁世浩的名字，她点了下去，努力想要把电话拿起来。她听见漫长的如同在时间的洪荒中孤寂的存在着的铃声，一声一声拖得好长。她听了两声，终于没有抬起手来，按了挂机键。
傅祺被推进急救室，她在外面疲于应付警察，还有媒体。不知是谁透露出去傅祺的身份，还有她的名字。她脑袋好涨，人头攒动的晃她越来越昏，他们的声音好像经过了一台搅拌机，混合在一起，带着杀气穿透稀薄的空气冲过来。她缄口不言，在慎麒佑出现并帮他们搞定一切之前，她都不能说话。她知道，只要半句话，都可能让这段关系走向死亡，她现在已没有勇气这样做，在傅祺身上付出了这么多心血，她不能空手而归。如果说，当年她知道祁世浩一直爱着别人的时候她还有一种孤勇，而如今，她却连这种孤注一掷的勇气都没有了，她想，她应该是不可能回到祁世浩身边了，至少，她觉得她与傅祺之间应该还是投资与收益的关系，现在，她的投资初见成效，还有无限潜收益，她才不要回去，再一次跨过那个曾经绊倒过她的沟，如果再被绊倒，那就太丢脸了。她知道在爱情里，两个人的关系可能是不对等的，你付出了，却不一定有回报，她觉得不公平，所以开始憎恨它。想到这里，她把眼泪都擦干了，傅祺都可以那么冷血地杀死他自己的儿子，她为什么还要替他哭泣？
对不起，我早就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朱岑嘉，我是Grace，那个厚颜无耻为求上位爬了很多人的床，抢了自己好友丈夫的Grace。
她哭着对警察断断续续地讲了当时的情况，不知要不要如苦情戏中演的那样拖着警察的胳膊一边摇一边喊：“你一定要找到那个人，让他接受法律制裁！”
后来慎麒佑就来了，很快他就帮忙找了医生搞定媒体最后她也从警察局里出来。她问慎麒佑：“傅祺还好吗？”
“应该没有危险，Val已经在医院了。”
“哦。”她想了一下也不知道能答什么，她和慎麒佑算不上熟，在一辆车里显得特别尴尬。“你可以把我送到前面路口，我住在那边，我回去清理一下。”
有时候慎麒佑觉得女人都是一样绝情的，明明把男人玩在股掌之中，却还要装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无害的小白兔一样的表情。男人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逼死的！岑嘉看得出来他在想什么，不过这无所谓，这是傅祺欠她的。何况医院还有Val，她没必要去凑热闹。
她回去的时候电梯立刻好了，效率很高。她开锁，把包扔进去，踢掉鞋子，瘫倒在沙发上。时间跳过这段沉默，她起身找到风油精，涂在太阳穴。把外套脱掉的时候，那个礼盒掉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停下来。她捡起来，打开。钻戒是真的很美，一圈细细碎碎的小钻石拥簇着一枚很亮的大钻石，在灯光下闪烁着透彻明亮的光。她不知钻石品相，也分不清纯度硬度，克拉的概念对她也是天方夜谭，但她仍然清楚，这枚戒指的价值。因为她太美，耀眼夺目，如满天繁星都嵌在了指间。她自己带上，伸手在自己面前比划了一阵，她想如果这枚戒指戴在别人手上，她一定会羡慕死的。
她还在端详那枚钻戒，手机响了，她把盒子一盖便去找手机。电话是祁世浩打来的。他说刚刚在互联网上看到她住的楼里发生凶杀案，凶手冲出来一连捅了几个路人。他想要确认她没有事。她这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声音透漏着疲惫。她说：“Lou受了伤，现在在医院。”
“那你呢？”
“我没有事，刚刚到家。”岑嘉又举起手，看了看晃眼的钻戒，“刚刚他向我求婚了。”他沉默，让她继续。她说：“虽然是这样的时候，那么不合时宜，但是他终于算是给了我一个完整的求婚仪式。
“我同意了。”她说，没有很欣喜，好像只是心口的大石头终于放下，又好像中学时候每次月考的分数出来那个瞬间，一切应该说是尘埃落定。她不年轻了，不能期待再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什么天长地久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只不过是写在纸上或者是墓志铭上比较漂亮。
他那边仍旧是沉默，彼此都在计算这话应该如何说比较好，比较体面比较温和。许久，他才低声说：“恭喜你。”
“谢谢。其实……”我真的，这真的有想过，重新和你在一起。
“什么？”
“没事，算了，说了也没意义。你是个好人。”
“这算是被发好人卡吗？”他自嘲。
岑嘉连忙否认，“我是说真的。我这辈子大概都不可能和好人在一起了。”她轻笑出声，或许也只是在自我调解。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Part.17（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