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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Part.10(2) ...

  •   傅祺跟着她进了屋子,见到电影里的人物在镜头前晃来晃去,晃得人眼花,他问她在干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部电影其实很写实。”那其实是反映充斥着上个世纪英国上流社会那些躁动不安的因子的电影,“就像简奥斯丁的作品,爱默生怎么说来着?‘奥斯丁小姐……音调粗俗,艺术创新贫瘠,禁锢在英国社会种种可悲的习俗里,没有天赋……逼仄狭窄……这位作家心中唯一的问题就是——可嫁性。’枯燥无味,似鸡肋。”她翻了个白眼,关掉放映机。
      傅祺叫佣人把阳台上的酒收好。转身对她说:“那你还看了好几遍?”
      “那种电影会很有代入感的。”岑嘉说,“这个是谁谁谁,那个又是谁谁谁,很有滑稽。”
      这一天晚上傅祺听她愤世嫉俗了许久,她又喝了很多酒,有些口不择言,两颊泛着醉醺醺的浅粉色,散发着迷人的酒香。岑嘉知道她自己一直是清醒的,她生活的每一步都那么凶险,她怎么会让自己醉倒。她听见傅祺在她身边走来走去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却又清晰得可怕。她又想起来过去的事,她和祁世浩去西安旅游,在钟楼上敲响的那一口笨重的大钟,沉闷的钟声就像傅祺的脚步。
      她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是自己的一生。像一部电影,片名就叫做Grace Chu的缓慢死亡。从祁世浩到傅祺,长镜头慢慢推进,她看见自己那一张丑陋的脸。她被惊醒。浑身热得受不了,她拿手背在额头上试了下温度,似乎有点烫,但她不确定。周围没有人,她想起来睡下去之前她是和傅祺一起的。于是她又一头栽倒在床上,她很感激傅祺没有像原来一样将她丢在地上不管了。没有多久她便从床上弹起来,笔挺地坐在床沿上,目光放空没有焦距地落在地砖的一条花纹上,发呆很久,才站起来走去盥洗室。
      她洗毕开门出来,看见傅祺坐在米色的沙发上看今天的旧报纸,外套正装都没有换,他前面的茶几上放着一堆药。他听见岑嘉出来的声音,放下报纸转头对她说:“医生刚走。你发烧了,这是药。”
      “我没……”她改口,“我生病了,那可不可以跟他们讲我就不去吃饭了?”
      她也清楚长痛不如短痛,只求这次去过朱建国家里,以后便再也不要再见,于双方都好,心中不要堵得慌。傅祺却还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一番,为难地对她说:“这样不好吧。他们总是养你的父母,即使他们后来对你怎么不好,但是他们毕竟养了你那么多年。就算是结婚,也该通知他们一声。陪他们吃一次饭,就一次,我保证。”
      岑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只是觉得很无奈。明明是相看两厌,却要装做一副父严母慈兄恭弟爱阖家欢乐的假象,多累啊。岑嘉忽然想起有事要问傅祺。
      “你知道Twitter上不去了么?我已经很久没有上去了。”
      “设置□□.这边不允许访问Twitter和Facebook.”他帮忙把被子整理好,铺得整整齐齐,米白色蓬蓬的被子上面印了小小的黑色波点。那是她的单人被,从伦敦带回了中国。她换了睡衣钻进去,“我不会诶。”她把头埋进被子里,就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翻找出一个不需要翻墙的Twitter非官方客户端。
      如果不是Valerie的头像高高地挂在首页,她想,她会慢慢快乐起来的。她不知道傅祺临走之前将孩子们都送到了Valerie那里。岑嘉看见Valerie传了一张她蹲下来搂着Marcus和Aletta的相片,照片背景是一个小镇。她写:“We will learn how to be grateful when the moment you leave him.”
      很多人在后面问她和前夫是否会复合,毕竟Lou和Valerie总是时不时传出一点满脸幸福的牵子抱女同游的照片出来。Valerie自从离开了芭蕾舞台,除去编舞就活跃在娱乐圈,时常出现在狗仔的镜头中。更有甚者,简单而粗暴地说他不喜欢Grace,她不配和Lou在一起。
      岑嘉都扫了一眼,觉得有趣,她想申请另一个帐号与他们同仇敌忾,她也不喜欢Grace,那个低俗的女人。她听见房门阖上的声音,“砰”的一声,小心翼翼的穿透了被子。她这才伸出头呼吸,傅祺已经替她关了灯,周围静得可怕。岑嘉抬起那只捏着手机的手,想要休息一下,却听见傅祺的声音,他又从门边走回来,“你在看什么?”
      她下意识地摁退回键,无论她上一个页面停在哪里,总比让傅祺知道Valerie还爱着他要好。她在黑暗中将手机递给傅祺的那一瞬,突然发现自己很可悲,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傅祺也会上Twitter,他会和Valerie互动,也会向她表达爱意。
      傅祺对她在看什么毫无兴趣,他没有接过岑嘉的手机,而是问她是否介意和他分享被子。岑嘉有些为难,傅祺让佣人把双人被搬到客房去,她从自己的旅行箱里翻出这床跟了她有些年岁的被子,却是单人用。她怕热,空调开得很足,宁愿裹着厚厚的毛毯也不愿稍微少盖一点。她正踟躇,傅祺已经在她身边躺下了,他说不想麻烦佣人。
      岑嘉正想匀一点被子给他,傅祺的手机却突然想起来,是一首歌。岑嘉转过身,强迫自己不去听那通电话的内容。只有Valerie的来电是特殊铃声,傅祺很早就毫无忌讳地讲了他这一生,唯一一个失去了会心痛的女人就是她。岑嘉早就没有奢求。他匆匆打完电话,又急忙起身开灯换衣服。岑嘉躲在被子里看他一边穿衣服一边用半边脸夹着手机让助理订回伦敦的机票。
      “你明天不陪我回家了吗?”
      他这才想起岑嘉,衣服未穿好,坐在床边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那边有急事,我必须回去一趟,下次,下次我们一定一起去,好不好?”语气活像是在哄不懂事的小孩子。她点头。他又说:“我马上就会回来,你要我带什么来吗?”她摇头。
      两人平静地告别,门又一次被关上。这次,他连灯都忘记关。岑嘉望着花苞型的吊灯,希望他再也不要回来了。
      ——爱情,叫人头昏脑胀,你以为会死亡,但终究养好了伤。

      傅祺已嘱咐司机第二日在别墅等候,岑嘉起床漱洗毕便搭车去了市区。她在商场门口下,将司机打发走。祁世浩在商场的咖啡馆等她,他坐在上午就已经人声鼎沸的咖啡馆,问她要不要喝一杯廉价的咖啡,就像最初的时候。
      他见傅祺没来,便问她出了什么事。岑嘉点了杯沙冰,往嘴巴里塞了一大勺冰,冻得舌头都没了知觉,哆哆嗦嗦很久都没说出话来。好不容易咽下去,四处望了望,说:“他前妻犯精神病,他昨晚飞回伦敦了。”
      李茴吟大概又要怒其不争。可是岑嘉争了那么久又有什么用呢,傅祺还不是一个电话就被叫走,一点念想也不给她留下。祁世浩也没好意思再刨根问底,陪她喝完东西,便一起进了商场。
      走了两步,岑嘉突然想起护照的事情,于是从包里拿出护照给祁世浩。她的护照从来都是交由傅祺保存,好在他昨晚走得匆忙,将护照留在了别墅。她知道他那只迷你保险柜的密码。偷偷瞟他开保险柜几次才拼凑出完整一组密码,实属不易,所以昨天她摸黑爬起来开锁的时候都还紧张得直冒冷汗。
      她对祁世浩说:“你随便替我办一个国家的旅游签证吧。”
      “海岛还是内陆?”
      “随便啦。”她说,“只是去散散心,人不要太多。”
      “其实查询出入境记录不算太难。逃避是最愚蠢的办法。”
      她“噗哧”一声笑出来,说:“我不是想逃避他,我出去的时候兴许他还在安慰他那脆弱的前妻。我只是有点累,所有的付出没有回报,想要停一下追逐的脚步。”
      祁世浩点点头,收下了她的护照。岑嘉说:“上次我让你替我找的酒店,好了没有?我现在想住过去。他回来肯定是陪着他前妻回来,我再住下去就显得很滑稽了。”
      “在美欣。”他说,“你好像很了解他。”
      “大概没有人比我研究他更透彻了。”她向他道了谢,随他买了点送去朱家的东西。
      祁世浩出门大概很不喜欢带司机,几次看见他都是自己开车。傅祺就不,他喜欢坐在后座与人聊天或处理公事。岑嘉说她都不敢与他讲话了,“你开车,我与你讲话不是害你分心了吗?”
      “我多希望我在我开车的这短暂的时间里能听完你所有和我分开的日子。”
      她愣了一愣,随即道:“很苦,没有了。”她苦笑,“没有男人是好的,所有小说里面男主角宠女主宠到死去活来都是假的。傅祺就曾经对我说,我可以留在他身边,但是不要想太多。如果是我在国内的时候我会同意吗?不会。我会说,我爱他,但是他没有资格这样对我。但是我那时候会同意的,当你连吃都吃不饱的时候,你唯一想着的就是卑贱得活下去。情情爱爱算不得什么的。
      “人就是这样贪心,当他得到了某样的时候,他会要求更多。所以很多人一辈子都苦,比我好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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