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在掷骰子GB》命座星

22、外来者

　　据说要找的人已经被包括真实代码内的多方势力通缉，原因暂时未知。

　　温度微低，秋玉绝长袖衬衣外面披了件比较薄的工装外套，双腿交叠，倚着路灯站在人行道上等待，时不时望一眼腕部的通讯表。这个世界没有手机，起到相同作用的便是它，外形与手表相似。

　　白蛰让秋玉绝去找的人的影像资料，终于传送过来。

　　秋玉绝看清楚失忆通缉犯的长相，平静无波的眼睛，诧异地眯起。

　　贺莲？！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

　　秋玉绝原本有几分低迷的心情，陡然生出波动。

　　群鸟的阴影掠过高空，有片刻时间，秋玉绝睁开的眼，略带迷茫。

　　白蛰告诉她，组织成员于昨天上午找到失去记忆、无法与旁人交流的贺莲，并把他带回了组织在附近的据点，由于监管不善，让贺莲找准机会逃了出去，则是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以此推断，贺莲不可能逃得太远，不出意外，他必定仍在这个区域滞留。

　　沿着街道，边走边留意附近，秋玉绝的心情复杂，她不禁回味起昨天玩得有些大的梦。

　　“啊啊啊好烦。”周围静悄悄的，脚步声踩得很响。

　　不知不觉，秋玉绝来到岔路口。

　　坏掉的路灯，昏暗的巷道。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凶狠地踢打脚底下的不明物，月光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高高抬起的脚，重重踹下，发出的砰砰声响，让秋玉绝觉得肉痛。

　　这时，又有一个人从暗处窜出来，猛击向他的头部，并将其扑飞在地。两人迅速地扭打在一起，彼此角力推拉，排成一行的大垃圾桶全被撞倒在地，其中一人刚一头栽了进去，又被另外一个人一只手扯住他衣领拽出来，一只手的掌心压着他后脑勺咚咚捶地。战况激烈，完全是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势。不一会儿，形势逆转，先前被压在地上的男人，屈膝撞向身上人的腹部，同时拳头砸向他的下巴，卡住脖子借力将人掀翻，然后趁其弱势，接连出拳重击腹部，毫不留情。

　　秋玉绝就站在原地，默默围观。

　　既不出声阻拦或上前劝架，也没有赶紧远离这里，躲开这两个激情互殴的男人。

　　“真暴力啊。”

　　眼见那两人停止斗殴，分出胜负，秋玉绝感慨了一声。

　　左耳的耳机，传来白蛰的声音：“你看见什么了？”

　　“有人在打架，我在旁边围观。”

　　秋玉绝戴上白蛰给她的通讯表后，两人其实一直保持着联络，虽说期间很少有言语交流，但白蛰能单方面将秋玉绝这边传来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并时刻留意她在外寻人的情况。

　　作为胜利者，身形微有些摇晃的男人，留意到秋玉绝，走到她跟前，和她面对面，黑沉沉的眸子似乎有些困惑：“你认识我吗？”

　　秋玉绝一言不发。

　　男人不解地望着她。

　　“不认识。”秋玉绝缓缓平复躁动的心，笑意僵硬地挤了出来。

　　[恭喜十三号选手触发世界意志。]

　　[主线事件：？？？（未解锁）]

　　[支线事件1：保护受到追捕的外来者们！]

　　[完成该项自由探索任务，可增加我方阵营好感度。]

　　受到追捕？被谁追捕？外来者又是些什么人？贺莲是外来者吗？那她自己呢？

　　脑海内响起熟悉的任务解锁提示音。

　　“可是，我觉得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朋友。”贺莲漂亮的眼睛缓缓眨了眨，像只懵懂的仓鼠。

　　秋玉绝面无表情打断他：“你有事吗？”

　　“不，我不记得了。我谁也想不起来，就连我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想不起来。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我忘记了。”贺莲的腔调有些委屈，“不喜欢这种脑袋空空的感觉。”

　　秋玉绝：“哦。”

　　贺莲这是在吐槽他自己吗哈哈哈！

　　“你怎么会在这儿？”贺莲瞪着秋玉绝。

　　“出门找你。”

　　“你为什么要找我？你不认识我。”

　　“因为你失忆了，有人想让我带你回家。”

　　秋玉绝给的理由很敷衍。

　　贺莲竟然还信了：“好，我跟你走。”他看向秋玉绝的目光，不自觉带上依赖。

　　这种毫无保留的真情流露，很可惜，秋玉绝竟然没有发现，她轻轻拍掉贺莲衣服上的脏污，走进巷道，蹲在被打晕过去的男人旁边，扒弄他的衣服，找出钱、通行证和身份证明。

　　通行证是小块皮革缝制的，内侧凹槽里夹着男人的身份证明，红棕色，左下角隐晦埋有一片儿凸起的纹理线。

　　秋玉绝没有这个。

　　想了想，她把男人身上看起来有用的东西全部拿走。

　　男人之前踢踹的不明物，原来是一具尸体，浮肿恶臭，鼻孔有爬动的蛆虫。秋玉绝看了一眼，忍着呕吐的冲动，将尸体搬到巷道前面，要是有好心人路过，说不定愿意给这位至少死了两天的无名氏一个体面的坟墓。

　　扒掉陌生男人的衣服，将他脱得只剩内裤，秋玉绝把衣服裹成一团，扔在地上：“你把这些穿上，再做点伪装，不要让其他人认出来。”

　　“不要，他很臭。”

　　“不可以任性，你看他穿的是剪裁良好的制服诶，相比之下，制服比别的衣服，更容易让陌生人觉得信任哦。”秋玉绝随口胡诌道。

　　正巧，贺莲和该倒霉蛋的身高接近，衣服应该会很合身。

　　秋玉绝转过身，轻声道：“快点，我不想等太久。”

　　簌簌的换衣服的声音，可恶地飘进秋玉绝的耳中，清晰得要命。

　　衣物摩擦柔软的皮肤，搭扣扣上的清脆响声，抽动的皮带猛地擦过挺括的裤装，不恰当的想念与渴求，在心口颤动，不合常理的悸动，涩涩搅乱胸口。

　　秋玉绝联想到了令人羞怯的内容。

　　那道道束缚脖颈的痕迹，脸颊上似有若无的粉红印记，明明梦中所见，根本与她平时的表现不相符，就像是另外一个人，一个邪气凛然的升级进化版秋玉绝。

　　换完全身的衣服，贺莲的手，毫无预料，轻轻搭在秋玉绝的肩膀上。

　　他靠近来的呼吸，爬遍皮肤的毛孔，酥酥麻麻。

　　“嗯？”秋玉绝转过头，冷着脸，盯着贺莲离得很近很近的眼睛。

　　贺莲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秋玉绝暗自松了口气。

　　“这家伙怎么处理？”贺莲指着地上装死的男人说。

　　秋玉绝冷笑：“打晕他，把他埋在土里。”

　　意识恢复清醒，静观其变的男人，听到这话，虎躯一震，正想跳起来，痛殴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人，后颈便遭手刀重击，又晕了过去。

　　秋玉绝拖着男人，将他塞进空置的铁皮垃圾桶。

　　耳机传来白蛰的声音：“你在做什么？找到他了？回答我！”

　　秋玉绝恍若未闻。

　　十分钟后，她拖着垃圾桶走到人潮堵塞的岔路口，贺莲与她并肩而行。

　　“又在聚众游行？”秋玉绝挑眉。

　　服气，来这个世界，连一天一夜都不到，就撞上两场怨气沸腾的游行。

　　秋玉绝的目光匆匆扫过这些人高举的横幅，挂在胸口的硬纸板，手中挥舞的吉祥物，开始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充满期待。

　　沸沸扬扬的人声，神情激动的脸孔。

　　秋玉绝看着他们，笑了。

　　耳机里，白蛰的声音聒噪：“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人找到了吗？”

　　秋玉绝捂住嘴，小声道：“这会儿不太方便回复你，我待会儿，会主动联系你的。”她取下耳机，塞进外套内侧的口袋。

　　“肃静——无关人员迅速退散——”秋玉绝抬头，看见头顶盘旋的直|升|机。

　　岔路口的其中一条道上，有数量重型装|甲|车，正朝这边开来。

　　露出上半截身体的士兵，高声斥退人群，他的前方是可以扫射全场的机|枪。

　　人群却不怯场。

　　无人后退。

　　燃烧的啤酒瓶在半空划出一条弧线，砰的，砸在人群和士兵之间的道路空隙带。地面的黑色燃油，瞬间窜起火墙。

　　秋玉绝目瞪口呆。

　　混乱中，她拖过来的垃圾桶，不知是被谁，给踹了出去，径直滚过地面，深入火海。

　　“是在虚假的幸福中沉沦，还是以坚毅果敢的心，勇敢面对真实的痛苦？朋友们，未来应该由自己选择，而不是由虚伪险恶的统治者进行分配，为我们憧憬的新世界投出有价值的一票吧！”

　　“朋友们，骄傲地迎接死亡，仅在一瞬间，活尸般飘荡在世间，是愚蠢的慢性自杀！那些虚伪的谎言家，正在摧毁我们所有人的家园！”

　　说出这些话的人，无畏地冲向火海。

　　他多半以为自己是个英雄。

　　人群中的秋玉绝，不前进，也不后退，她和其他人共同构成第一道人体防线。既然已经身在混乱的激流中，秋玉绝不想在此刻横生是非，她默默地想着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身闯入火海，所需的坚定决心和强大意志，是秋玉绝不能理解的一种诞生于该世界末日降临后的宗教的产物。

　　殉道者。

　　最开始只在小范围传播，后来便顺势成为第一大教派。

　　这场游行是为了什么而爆发？

　　秋玉绝了解到的信息太少，不足以推断出问题的答案。所以，她问身边的陌生人：“请问，今天，我们为了什么聚集在这里？”

　　对方高冷沉默。

　　正好站在秋玉绝身旁的男人，有着一头银灰色的长发，梳成马尾垂在脑后，他身姿挺拔，如一把杀伤力凶悍的出鞘利剑，强大气场释放的压力，令人不敢窥视。哪怕他的长相极为出众，气质冷艳，符合秋玉绝的审美体系，她在意的也只有男人一身恐怖的威压。

　　“你是李亚修？”

　　尽管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但秋玉绝走在大街上时，没少看见为殉道者的宗|教|领|袖李亚修打造的宣传海报，一来二去，也就眼熟了。

　　投身入火海的男人，焚烧自己的地方，扬起一阵螺旋上升的黑烟。

　　士兵们投掷的烟|雾|弹和闪|光|弹，晃晕秋玉绝的眼睛。

　　当她忍着刺痛感，睁开眼，看见黑烟升起时，出现了一头体长四米多的怪物，它肥硕的身体覆满鳞片，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伸长脖子厉声嚎叫。

　　——李亚修的演讲视频，正在摩天大楼的巨型屏幕上循环播放。

　　“那是什么？”贺莲望着怪物，眼里闪过惊恐。

　　秋玉绝回过头，捏了一下贺莲的掌心。

　　突然想起现实中的贺莲，读高中时，因为班上男生在教室里播放某知名真人特摄动画片，向秋玉绝抱怨。

　　贺莲会感到恐惧的对象在常人中比较少见，他害怕类似哥斯拉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