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独占》厌姝

11、换人

　　简溯挂断电话后随手将外套穿好，又顺手带好玄关处的鸭舌帽和口罩这才快步走出房间。

　　一出门便迎面碰上隔壁正出门的邻居，简溯低头快步走进电梯。

　　“对，你要是觉得没问题可以随时来看房子。”邻居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一边讲着电话一边进了电梯：“好，那我等你的电话。”

　　“你就是昨天……”他放下电话这才打量起身边的人：“是小莫的朋友吧？昨天都是误会，我还以为你是来耍酒疯还是寻仇的，差点报了警。”

　　简溯心情不佳没有接话，邻居也尴尬的闭了嘴，等电梯缓缓落在负一层的时候，简溯转头看向身侧。

　　……

　　简溯的经纪人浑浑噩噩的送走了赶飞机的导演和制片人，才想起回复简溯的微信。

　　“导演和制片赶飞机，没等到周杭就走了。”他看着已经举步离开咖啡厅的莫书行，急忙低声回复道：“莫老师也要走了。”

　　简溯没注意到经纪人对莫书行称呼的变化，听到导演和制片没见到周杭语气稍缓：“你们在哪，我过去。”

　　“他好像要去停车场。”经纪人见莫书行走出咖啡厅，忙收起手机快步跟了上去。

　　简溯收到经纪人发来的地下停车场地址，他此刻也刚好到了停车场。

　　只是经纪人在回复那条信息后便没了消息，简溯匆忙结账下车，压低帽檐穿过停泊区等待载客的车与排队的行人，直到远离人群他才渐渐再次加快了脚步。在偌大的停车场内穿行半晌，才终于在一辆车边看到了莫书行的身影。

　　他缓下脚步平稳住呼吸正想走过去，见莫书行虽然正与自己的经纪人站在商务车下，却正在打着电话。

　　“……在停车场，好……我去正门等你？吃什么？都可以……”

　　莫书行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简溯的眉心亦在不觉间微微皱起。

　　电话那边的人是谁简溯一猜便知。

　　那个急于跟他划清关系的人，那个他本以为两人关系终于破冰后却留了钱就离开的人，现在正在机场等着接别人，再一起吃饭甚至……

　　莫书行随即挂断了电话拉开车门，经纪人见状忙上前一步想再说什么，简溯将心底的烦躁收好快步走到车边，将副驾驶位的车门拉开径直坐了进去。

　　莫书行要开车的动作这才一顿，转头将视线落在简溯身上。

　　“留的钱是什么意思？”

　　莫书行打量着挺直了背坐在副驾驶的人，微微挑眉：“辛苦费？”

　　简溯强压下的火气瞬间再次窜起，他不知道自己如今对于莫书行来说算什么，是他当初将两人的关系定在了床上关系，但那时两人明明说过在维持这段关系的时间内不会再有其他人。

　　可他们昨天才重新做过最亲密的事，今天莫书行就急于跟他划清界限，又转而将他的温柔尽数赠予他人。

　　简溯的每一个字都紧绷得像是从牙缝中磨出来的：“辛苦费？那十万恐怕不够。”

　　莫书行目光懒散的落在他身上，似谈心一般耐心的问道：“要多少？”

　　在这样的时候，他像是恢复到了从前的温柔，但不同的是这样的温柔不再是对于他一切要求的满足与包容，能让人感觉到的只有想划清界限的疏离。

　　就像他说出要多少他都会无条件的满足。

　　区别只在于，如今他这样的温柔只是为了让他离开。

　　可他说出这些难道就是为昨晚多要一些钱？

　　他要的根本不是这些。

　　简溯久久未语，他的经纪人却焦急的站在车边，以至于简溯在这样心情烦闷的时候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避开这个令人烦躁的话题，他摇下车窗神色不耐的问道：“什么事？”

　　“合约没有谈成。”

　　经纪人没有听到刚刚两人说了什么，可从车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他便可以猜到两人的谈话并不愉快。

　　可简溯并不知道，他这个前男友不只是编剧、原书作者，也是整个项目全资的资方代表，他更是当着导演和制片人的面表示希望慎重考虑主演人选。

　　经纪人这样想着，在简溯蹙紧的眉目下正色道：“资方代表希望重新考量主角人选，咱们的条件……他们希望价格再降三百，资方是……”

　　“三百？”简溯像是听错了什么：“你不是按照合同原本的条件推进的？”

　　“是在合同的基础上再降三百。”经纪人尴尬的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如果可以就让我们签字，不过……”

　　经纪人的话还没说完，简溯已接过他手中的文件翻看。

　　原本剧方给出的条件就已经很低，经纪人因为价格也在与其交涉，但他们现在不做任何交涉的签下了合同，资方却希望他可以在最初报价的基础上再降三百万。

　　那除去正常纳税与宣传开销，就仅剩下不足四百万。

　　简溯不自觉间攥紧了手中的合同，他低咒了一句：“傻……”

　　经纪人的神色瞬间变得扭曲，就在他以为阻止不及的时候，却听莫书行极为善解人意的清了清嗓：“我是资方。”

　　“……”

　　空气中有几秒的沉寂。

　　莫书行启动车子，神色平和而礼貌的问道：“我要去接朋友，你们还有其他事吗？如果没有……”

　　“我跟你一起去。”

　　简溯关闭车窗又将安全带系好，他的动作难掩僵硬，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莫书行一眼。

　　莫书行将他的不自然看在眼底，他压下唇角的弧度，将车开出了停车场。

　　这段时间里，简溯只觉得莫书行像是在一切有可能的方面与他划清界限。此刻他既有话想跟他单独谈谈，又不想看到莫书行和周杭单独吃饭，所以他是已经做好了莫书行会像这几日一样说出拒绝的话，却不想莫书行默许了他留在车上。

　　刚刚的尴尬让他在松了口气后再次将帽檐压低。

　　他平时是不会爆粗口的。

　　更没想对莫书行这样，但是……

　　短短的几分钟里，简溯的心中有一辆疾驰在盘旋山道的飞车，他从最初的想找机会跟莫书行谈谈昨晚过后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如何阻止他和周杭单独吃饭，再到两人关系刚刚破冰他就失口险些说出会就地翻车的话，以及……

　　莫书行怎么会是《现实世界》的资方？

　　简溯最初以为莫书行是哪家公司新签的小演员时想过给他介绍资源，后来得知他并不是圈内人也纠结过很久如何“补偿”他。

　　可《现实世界》是近期难得的大制作剧集，他的资方又是独资出品……

　　那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要怎样才能持续下去？

　　简溯低着头理顺着脑海中乱作一团的思绪，但他的情绪并不外显，是以周杭钻进后座时发现副驾驶位上还坐着一个浑身上下写满了生人勿进的熟悉身影时，又不可置信的将视线转回到莫书行身上。

　　“他……他怎么也在这？”

　　简溯明显不想理会这样的问题，莫书行却似乎心情不错。

　　“听说你回来，特地来为你接风。”

　　“……”

　　周杭神色复杂的坐在后座，看着前排两人古怪的气氛又不敢多问，他悄悄摸出手机找到莫书行的微信。

　　周杭：什么情况？

　　前座的手机随即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微信提示音，莫书行正在开车并未查看，倒是坐在副驾驶上的人闻声回过头淡淡的瞥了一眼。

　　“……”

　　周杭默默将手机收好。

　　在这样诡异的沉默中，三人终于抵达了订好的餐厅。

　　包间的餐桌很大，落座后三人依旧沉默，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这顿饭周杭原本就是想请的，虽然多了一个人，对他来说也无伤大雅。只是对方坐在对面就仿佛开了最低温度的制冷，周杭总觉得自己不该多问，干脆捧着菜单将这家店的招牌热菜都点了一份，又连连灌了几杯酒下去这才觉得回暖不少。

　　“你发给我的项目我看了。”周杭看着桌上的菜上齐，率先打破僵局举起了酒杯：“项目确实不错，也很适合我……”

　　“适合？”桌对面的人紧抿着唇角：“看来你对自己的戏路规划还真是清晰。”

　　周杭茫然的看向他，酒意微醺间点了点头：“这个还要感谢书行。”

　　简溯顿觉一阵无名肝火，他说怎么剧方没见到周杭就走了，原来是已经将交流临时改到网上进行了。

　　所以，他的三百万只是为了让自己知难而退。

　　简溯扯了扯卫衣紧贴的领口正要说什么，莫书行却忽而将一杯水放到了他面前的桌上。

　　杯壁在桌面碰撞出一道不轻不重的响声，却让正欲再说什么的简溯瞬间熄了声。

　　他不是来吵架的。

　　他今天过来是为了理顺两人之间的关系，让一切回到从前的。

　　莫书行低垂着眉目，他的神色中还带着倦倦的困意。

　　周杭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忍耐了一路的问题还是问出了口：“你们……简溯今天是来……”

　　“和你一样。”

　　简溯的动作一僵。

　　他想起周杭生日的那天莫书行送给他的礼物，那样小小的盒子，精致的大小放置戒指之类的礼品再适合不过。

　　周杭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你之前提的条件我有认真考虑，再加上这次的这部戏，我也很喜欢。”周杭沉吟片刻：“但是五年的时间太久，如果可以，我希望咱们可以先试试三年？”

　　“莫书行，你就这么着急换人？”

　　简溯只觉得气血直冲脑顶，终于忍无可忍的站起身。

　　“三年的时间你都会腻，这次怎么一谈就是五年？就连剧也成了你的筹码？”

　　包厢内瞬间陷入一片落针可闻的死寂，最终在周杭筷子掉落的声响中打破了定格的画面。

　　简溯也从冲动中回过神来，他别开头，忽然间惊觉自己的失语。

　　这些天来他真的越来越不对劲了。

　　像是一瞬的清醒，却在幡然回神时很难相信这段时间在追逐中他也已然变得不像自己。

　　他重新将帽檐压低，低着头快步向门外走去。

　　“目前公司的艺人合约最短就是五年，公司也会有公司的顾虑，但在合约期间公司会提供给你最好的平台和资源。”

　　莫书行的声音依旧带着倦意的懒散，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推荐给你的那个校园剧只是一个方向，随后的几个项目也会根据对你的角色定位和规划路线来选本。”

　　简溯停在门口，他推门的动作僵在原地像被按下了定格建。

　　他的指尖紧紧握住门把手，半晌未动。

　　莫书行打量着他僵硬的背影，似刚刚注意到他要离开：“简老师这么着急走，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