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邦花》南北东东

1、001下手拧干

　　谁知道呢
　　眼前走来的是什么
　　没跑都是一次剧烈
　　无论如何
　　所以想又不想
　　那么快咬开结果
　　妈呀，这么快就到站了，来早了吧！段岚跳下公交车，一抬头，惊得不由自主、在心里呼唤祖母！这个地方不寻常，惹得人家不能不卑又不亢，把上两代都搬出来求助。
　　一幢三层楼房，浅绿色涂装，犹如张开双臂的怀抱，统治了段岚的视界。楼顶竖着一排超越红旗红一大截的深红色大字。字体高度半层楼不止。就是这里，就是这家公司，段岚将要奔赴接受面试的考场。
　　今天是段岚进城找工作的第三个月零一十二天！段岚经历了一段身心交困、自信沦丧的日子。她做了困难准备，但没料到求职的道路如此曲折而漫长，“心理干粮”早吃光了。一张一张诡异的面孔，叫她尝尽职场去了甜的酸甜苦辣、没有暖的人情冷暖！
　　她先在报纸上找，打开报纸先往边缘、夹缝里钻。难怪掏钱也不给你安排正地方。这条件那要求，招人哪还是找神仙！基本都要求相关工作经验，连工作都没有，哪来的工作经验啊！没工作经验都该被饿死吗？满世界都在鼓动从零开始，从头再来，骗死人不偿命！
　　然后又一遍又一遍地跑人才市场。谁知卖人比卖猪难多了。啥也别说了，是人才吗？就不该上这儿来。就像进了电影院找座位，手中却没有票。
　　没结果就是结果！
　　支在职介所大门口豁豁牙牙的大牌子好诱人，上面画满了好多好好的工作。段岚再也抵挡不住诱惑，走进去了。宁可相信鬼，也不能相信职介的嘴！段岚交了两次钱，分别跑到八家用人单位去面试。后两家是饶的。职介所的规矩，每收一次钱可提供三次面试机会，能否被聘用，取决于应聘者的能力是否满足用人单位的的条件。
　　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段岚的足迹遍布各个角落。坐过站坐错车的事屡屡发生。有时更不幸，好不容易找到了地儿，人家一句“人事主管不在，明天再来。”就把你打发了。打电话预约了又能怎么样，谁还不能临时有个事？！公交车票都能论斤称了。IC卡用了一张又一张，那都是钱买的啊。所有的奔走都徒劳无功。有的问问，有的让你填个表，有的让你打几个字，有的给你张印了几道幼儿园级别或不知所云的破题让你做。记得有家袜子厂出了一道题是这样的，说厂部得到确切消息有员工要偷袜子出厂，请门卫予以截留，前提是不能伤害广大员工的自尊心，请你替门卫想个办法。段岚到现在也没想出办法，当时在卷纸上写了俩字儿：“搜搜”。面试结果都一样，回去等，等等到八十岁也等不到的消息。罪过啊，段岚都有点埋怨自己的娘了，为啥把她生成这么个大个子啊，跟个傻小子似的，别人能看得上吗？某天半夜，睡梦中的段岚突然坐起身来、幡然醒悟：假如职介与不地道的单位或黑心人串通好了呢？！跑来跑去，有哪家是正经单位？！事实明摆着呢，圈套啊！
　　今儿的面试摆脱了职介的黑手，是亲戚的亲戚介绍的。亲戚的亲戚认识这家公司的总经理。今儿段岚要面见的正是总经理。但段岚仍心有余悸，所谓的心理阴影。人家说了，成不成人家可不敢保证。
　　围墙一眼望不到头，隔不远就有一根方柱，就像站岗的兵，越远越密，末了都挤一块儿堆了。
　　这一大片全是人家的吗？好大好大！要小点就好了，大公司门槛儿高，不好进啊。前面不远，位于这幢三层楼的一头，就是这家公司的大门。段岚尽可能调整心态到英勇就义，脚步却有所保留、不敢迈大步，这几步路哪够走啊！
　　门卫是个老头儿，也没穿保安衣服，但做事却毫不含糊。段岚说明来意、填好进门单。门卫打了个电话，然后请段岚上二楼。
　　二楼楼梯口站着一位阿姨笑着跟段岚打招呼。段岚有见了几个月没见的亲娘的感觉，不过人家一看就是城里人，可比她亲娘洋气多了。“姨，早上好！”也不知道人家贵姓段岚就直接喊姨了。姨站在这儿就是等段岚的，但姨不是总经理，因为姨说了总经理可能去车间了。
　　姨把段岚领进总经理办公室，让她坐那儿等。姨要给段岚沏茶，段岚连摇头带摆手给叫停了。一个找活干的哪称这待遇啊！姨留下段岚忙她的去了。总经理办公室应该是两间房，一张比普通办公桌大不少的办公台在外面。办公台后面有一扇门通向里间，门关着。
　　不一会儿，一位比姨更年长的姨，一手提着拖把一手拿着抹布进来了。她似乎忽略了段岚的存在，没有理会，直接忙碌开了。段岚如坐针毡终于坐不住了：“大姨，我来帮您拖地吧？”刚刚已经认了姨，这位就以大姨相称吧。大姨不肯：“不用了、不用了，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大姨拖地到段岚脚下。段岚帮不上忙，也不能碍事啊，出去在门口站一会儿吧。姨和另外一位女士正在拖走廊呢。段岚直接去抢姨手里的拖把，这回如愿了。
　　拖完走廊，经姨指点，段岚提着拖把进洗手间。在水池里把拖把透干净，然后下手一遍一遍拧干，在指定位置把拖把放好。
　　当段岚在身上擦着湿手回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时，吓了一跳！办公台后坐着一位女士！亲戚的亲戚说了，总经理是个女的。这气质肯定就是总经理了。可她刚刚拖地时没见有人往里走啊！
　　段岚失业的日子今天有望结束。她背对门口奋力拧干拖把那一幕被恰好经过的总经理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