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光剑杀》期蒲

9、舍生忘死

　　瑶音也有些想不通，此时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尽量保住容冶的性命。

　　“瑶音，若事有万一，不必顾惜我。”容冶发现自己似乎总是成为拖累，如果没有他，瑶音也许会更快乐。
　　说着他看了高处的海牙一眼，“没想到妖尊居然会救我，请你帮我谢谢他。”

　　海牙一开始就没有将容冶放在眼里，刚刚穿越仙凡结界时他出手相救，此时又一副救到底的样子。
　　不仅容冶惊讶，瑶音也有些奇怪。

　　只是此时没来得及多想，瑶音一边紧盯着雷劫的动静，一边说：“在我这里，没有万一。你不是说我在哪，你就在哪吗？这么快就放弃了？”

　　放弃？他何尝想放弃？

　　他还没来得及问明她的心意，没有和她一起看遍三界繁华，也没有和师父诀别，他有太多的遗憾。

　　看着瑶音坚定的背影，容冶眼眶微红，勉强勾了勾嘴角，声音低哑：“好，那我们就和老天争一争这命。”

　　说着他从灵海中召唤出穿心琉璃，将瑶音和自己笼罩在其中。虽然知道这凡间的法器作用可能不大，但是看着他们为他冒险，他也只能尽自己的一份力。

　　瑶音闻言有些惊讶地回头，见他虽然脸色苍白，神情却添了一丝坚毅，比先前多了一分男儿气。
　　不禁笑了笑：“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不错，我们就是要争命。”
　　不管是这阴魂不散的雷劫，还是那莫名其妙的红尘劫，她都要斗争到底。

　　两人相视而笑，发现彼此的心更近了一步。

　　好像被两人恋爱的酸腐气激怒了，那雷云终于酝酿完毕，带着横扫千里的气势重重的砸下，视野范围内瞬间化为一片焦土。

　　这上仙雷劫总共七七四十九道，到第三十道的时候，海牙结成的结界终于被攻破。
　　等他飞身下来时，第三十二道天雷正将那穿心琉璃化为齑粉。

　　“瑶音，快，结百转千回阵。”海牙表情凝重，同时在三人周围一米处结成一个圆弧，抵御住了接下来的三道攻击。

　　“这百转千回阵又怎么结呢？”瑶音正要这么问，却发现双手仿佛有意识般运转灵力。她心中惊讶，一分心，就发现那种本能的感觉消失了。
　　就在这一瞬间，五道天雷瞬息而至。

　　瑶音头皮一紧，千钧一发之际，瞬间就找到了刚刚的感觉。
　　她放任身体本能，在周围八个方位接连点了六十四下，形成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圆弧，和海牙的那个合二为一，抵御住那五道天雷道攻击。

　　还差十二道，瑶音心里默念。到了第四十五道的时候，只觉得灵海渐渐干涸，她感觉自己仙气用到了尽头。
　　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那雷劫加快速度，直往同一处砸来，眼看就破开了一道口子。

　　第四十八道过后，那千回百转阵法已经破破烂烂，再无力支撑。
　　海牙见此，极力修补却无济于事，眼睁睁地看着那天雷往瑶音身上砸去。

　　是的，海牙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明明是小道士在渡劫，天雷要灭的却是瑶音。
　　“不要！”海牙本能地往瑶音身上扑去，想用自己的身体抵挡这一道致命攻击。

　　却没想到，有一个身影比他更快。

　　只见那小道士在雷电降下的那一刻，瞬间和瑶音交换了位置，那紫黑的雷电结结实实地劈在他背上。

　　“容冶！”瑶音抱住容冶摔落的身体，只觉得眼前发黑，心脏有一瞬间是麻木的。

　　等她重新恢复感知的时候，只觉得心脏刺痛。这痛苦并不重，却好像延绵不绝的春江水，不停地提醒着她。

　　她听见海牙问：“你叫他什么？”
　　海牙本来想检查小道士的伤势，听见这个久违的称呼，顿时转头看向瑶音。

　　瑶音此时全心都在容冶身上，本能地回道：“容冶，我叫他容冶。”
　　“这，这怎么可能呢？”海牙瞬间回头看向失去意识的小道士，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容冶的样子，性格也大不相同。

　　对了，如果他就是魔种，体内该有煞气才对。
　　海牙这么想着，将手按在他的丹田处，仔细感应了一下，却一无所获。

　　这小道士除了因重伤造成的丹田损伤，体内丝毫没有煞气，怎么可能是魔种呢？

　　没想到，时隔多年，又听瑶音叫一个人“容冶”，他才一时魔怔了，以为容冶真的回到了他们身边。
　　可惜，终归是物是人非，徒叹奈何？

　　“这小道士受伤颇重，需得找个地方好好调养。”海牙深吸一口气，勉强恢复了平静。
　　“好，可是我们去哪里呢？”瑶音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满目疮痍，无处落脚。

　　海牙站起身环视一圈，抬手指了一个方向：“我看这里临近东洲蓬莱岛，离青丘不远，应该会有灵气充裕之地可以疗伤。”

　　说着，他弯腰就把容冶抱起，一把扛在肩上，示意瑶音跟着他，往蓬莱飞去。
　　瑶音来不及说话，就见他已经飞出十丈余，连忙飞身跟上。

　　蓬莱仙境在东海之上，和青丘同属东洲，自古便是散仙隐居之地。
　　只见仙台楼阁隐于苍茫东海之上，烟波浩渺，琪花瑶草，云阶月地，是一处不可多得的清修福地。

　　瑶音三人渡劫之地离蓬莱不远，动静又颇大，蓬莱散仙自然也有所闻。
　　当瑶音三人驾临蓬莱之时，便见两位白发仙人迎面而来。
　　这两位仙人衣着朴素，联袂而来，神态悠闲，颇有闲云野鹤之韵。

　　二者看见瑶音三人，有些讶异，左侧那个蓝衣的上前问：“可是西洲瑶音上神当面？”
　　瑶音没想到这偏远之地也有人认得她，不禁看了海牙一眼。
　　他把她带到蓬莱，就不担心有人心怀不轨吗？

　　只是来人已经认出了她，遮遮掩掩未免落了下乘，因此虽然心中犹疑，还是笑问：“不知尊者何时认得我？”

　　那蓝衣散仙听她不否认，拱手道：“原来真是公主当面，你自应劫而去，帝君多有挂念，不知可否到九重天拜见？”

　　哦，原来是便宜师父的人，怪不得海牙不担心他会出卖自己。

　　“正要去拜见。只是我这同伴恰在此时历劫，需要一处灵气充裕之地修养。厚颜借贵地一用，不知可否？”此时容冶已经不省人事，瑶音心中焦虑，不想多啰嗦。

　　另一个白衣仙人此时笑道：“我这陋野之地，久不闻客至，今日西洲王光临，只觉蓬荜生辉，三位请。”

　　这两个散仙虽然言辞谦卑，瑶音却看出他们并不敬畏她，反而有一种宽容慈祥之态，仿佛在看朋友家的晚辈。
　　而且，不知道瑶音是不是多想了，总觉得这一蓝一白两个身影颇为亲密，不似一般友人。
　　瑶音心中产生了一个猜测，再看他们时，只觉得处处都像。

　　莫非，此二人便是那三界有名的朗月和清溪二仙？

　　相传此二仙一见如故，结为道侣，隐居在一处仙境。在三界流行异性道侣的背景下，这二仙男男相恋，颇为标新立异，被广为流传。

　　瑶音三人跟着二仙进入蓬莱仙境，在一处灵气聚集之地安顿下来。在瑶音仔细照料下，容冶在三个月之后终于醒了。

　　在榻上疗伤的这段时间，容冶变得颇为粘人，只要一时半刻不见她，就会心生不安，变得一刻也离不得她。

　　这种情况等半年后他能起床行走了，才有所改善。
　　海牙取笑说：“下次还是不要让他受伤了，凡间的小婴儿也没有这般粘人。”

　　瑶音在蓬莱仙境又盘桓了数月，虽然有容冶相伴，海牙斗嘴，瑶音心里还放不下那红尘劫，就想上九重天查一查典籍。

　　离去之时，她交代容冶闭关巩固修为，海牙看护，许诺十年之内便会回来寻他们。
　　在之后的很多年，瑶音都记得那日和他们依依惜别的情景。
　　那时以为是短暂分离，却没想到再见时已过百年。

　　这日瑶音告别蓬莱，从青丘万界山穿越结界，往九重天飞去。
　　那九重天是上清帝君清修之地，闲杂人等自然不可擅入，因此在那天界入口南天门处，瑶音就遇见了天界守将。

　　在人丁零落的天界当守将的，自然不是一般人。
　　想想看，如果是个小仙小神都能从天界来去自如，那天界哪里还有什么清净可言。
　　话虽如此，但当瑶音发现那靠在天柱上打瞌睡的大肚子守将竟然也是一位上神的时候，不免对三界上神的数量产生了误解。

　　什么东西多了都不值钱，也许，上神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位置？
　　这么想着，不免为自己这个半罐子水的上神默哀，外面的世界未免太危险。

　　那大肚子守将刚刚还在打呼噜，此时却半睁开眼睛瞄了这边一眼，下一刻懒洋洋地说：“小丫头可算回来了，还不去拜见主人？”

　　瑶音听他这么称呼，有些惊讶他到底是个什么辈分。又想到他奉帝君为主，那帝君应该也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吧？

　　这么想着，瑶音看了那个又呼呼大睡的胖子一眼，独自进了南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