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光剑杀》期蒲

32、人定胜天

　　“海牙，等等我。”若水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沉静的夜色。

　　瑶音循声看去，就见她一身紫衣，从花丛中钻出来，活力十足。

　　海牙走在前面，这时看见瑶音，正要说话，就见明镜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心下一惊。

　　不过海牙马上发现明镜只是昏睡，松了一口气，问道，“我们只是离开一会，他怎么就成这样了？谁干的？”

　　瑶音看了他一眼，说：“我打的。”

　　海牙十分意外，控诉道：“不会吧，我们花了好大力气搜集蛇君罪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瑶音无法辩驳，沉默一会，转头看向面脸好奇的若水，问道：“不是说好在蛮蛮谷相聚，你怎么在这里？”

　　“啊？”若水突然被点名，尴尬地抓了抓脸，偷看了旁边海牙一眼，解释道：“我本来是回去的，只是路过的时候，看见海牙他们在这里，就留下聊了聊，呵呵。”

　　“只是聊聊？”瑶音挑眉。

　　“然后我们聊着聊着，就说起杏花村的青梅酒乃是一绝，就去买了点。”若水说着取出两瓶，讨好道，“你看，你不是也喜欢喝吗？这是给你带的。”

　　瑶音见她三句话眼神不离海牙，无奈摇摇头，接过酒瓶揭开。

　　杏花村的青梅酒果然不凡，瓶盖一揭开，酒香四溢，路过的飞鸟闻之醉倒。

　　瑶音一手接住掉落的飞鸟，一边喝了一口，美酒当前，心情也好了一些。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瑶音感叹一句，对若水说，“既然遇上了，就一起走吧。”

　　若水看了看海牙，点点头。

　　眼看她们说走就走，海牙无奈道：“你们就这么走了，不管我们了？”

　　“我们去蛮蛮谷看望祖母，和你们不同路。”瑶音回头看了昏睡的明镜一眼，“你们还是回该回的地方去吧，在这里，你们并不安全。”

　　青丘，蛇族，都不是省油的灯。

　　一旦发现蛛丝马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仙界对他们而言，已经不再安全。

　　海牙见她们头也不回的走了，无奈转头看向明镜，对他受伤的原因万分好奇。

　　“你们究竟是怎么了？”

　　原来海牙早就发现明镜醒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装睡，而且看起来，明镜和瑶音之间并没有改善关系，按道理不应该啊。

　　明镜的确早就醒了，却不敢睁眼，因为他知道，只要他醒过来，瑶音一定不会再停留。

　　他却没有办法挽留她。

　　听见瑶音离去后，明镜就已经起身，听见海牙的问题，简单解释了两句。

　　然后沉默地看向蛮蛮谷的方向，若有所思。

　　海牙问：“现在怎么办？”

　　“我们也去蛮蛮谷。”明镜说。

　　海牙为难：“可我们怎么进去？”

　　“总归有办法的，你可还记得销魂香？我们也是时候去找解药了。”明镜说。

　　海牙愣了一下，惊讶道：“你不会是想让瑶音带你进去吧？”

　　明镜无奈笑了笑：“是你说的，我们帮了她的忙。挟恩图报虽非君子所为，但非常时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所以，他准备用这个恩情，让瑶音带他们进入蛮蛮谷，明着是找解药，其实打着近水楼台的主意？

　　也许，他还打算让瑶音帮他们找解药。

　　如此一来，瑶音必定无法拒绝。

　　海牙想通之后，对他的用心良苦致以崇高的敬意，好奇问道：“进了蛮蛮谷，你有把握让瑶音重新接受你？”

　　明镜语塞，回道：“没有，可我没有其他法子。”

　　海牙见他脸色黯然，安慰道：“也许到了里面，瑶音就想通了。她也真是的，就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情劫，就如此绝情，岂不闻人定胜天？”

　　明镜闻言看了他一眼，问道：“人定胜天？”

　　海牙虽然心里很清楚劫数的威力，不是简简单单的人定胜天可以改变，但还是万分肯定地点头。

　　明镜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笑：“好一个人定胜天，既然如此，就让我们和天斗一斗吧。”

　　因此，瑶音和若水前脚刚到蛮蛮谷，明镜两人就跟了上来。

　　蛮蛮谷说是“谷”，却不在群山之中，而在云彩之间。

　　此时霞光弥漫，七彩云朵交相辉映，远远看去，像盛放的花朵。

　　如果是比翼鸟血脉，自然能看见花朵有一道透明的结界，正是比翼鸟族入口。

　　等待结界开放的间隙里，瑶音和若水坐在一片云彩上，喝着甘洌的青梅酒，偶尔聊几句。

　　女人之间能聊些什么呢？

　　修为心得，锦衣华服，美食美酒，还有男人。

　　若水忍不住问：“你和东海明镜王子认识？”

　　这个问题只怕她已经忍了一路。

　　瑶音见她满脸好奇，充满了八卦之火，无奈一笑：“我们的确认识。”

　　说完喝了一口酒。

　　若水却来了劲，凑近了说：“只是认识？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这个明镜的时候，就觉得你一定会喜欢。说实话，你是不是很喜欢他？”

　　瑶音沉默着又喝了两口酒，半晌后无奈叹息：“真有这么明显？”

　　若水犹豫地点头：“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只是你刚刚离开的样子称得上落荒而逃，好像在躲他。离开后又心事重重，我从来没见你这样过。”

　　瑶音见她担忧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忍不住说：“若若，我真的喜欢他，可是我恐怕不会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他只是我的情劫，上天注定我们不会有好结果。”瑶音说着眼眶一热，抬头喝了一口酒，将泪水咽了下去。

　　“情劫？”若水无奈跟着喝了一口酒，“老天爷真是会捉弄人，这么看来，他也不是我妹夫了。”

　　两人沉默地干了一壶酒。

　　过了一会，两人都有些微醺，瑶音侧躺在云朵上，撑着头问：“你对海牙究竟是怎么想的？”

　　若水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很舒服的样子，也跟着躺下来。

　　“我也不知道。”她低头说。

　　瑶音喝了一口酒，说：“你若真喜欢，也可以试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说一声。”

　　微风吹动了裙摆，仿佛流动的云彩，像情缘那样难以捉摸，却令人向往。

　　若水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转身看向她，红着脸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喜欢，你准备怎么帮我？”

　　瑶音揶揄地看着她，笑问：“来真的？”

　　若水嘿嘿笑了笑，红着脸催促道：“快说嘛。”

　　瑶音眼珠一转，就笑道：“对付海牙这种人，你只需记得一个字。”

　　“是什么？”若水恨不得用本子记下来。

　　“缠。”

　　“缠？怎么缠？”若水急切地问。

　　“我告诉你，你这样…”

　　明镜和海牙赶到的时候，就见她们喝得脸颊通红，浑身酒气，抱在一起睡得正香。

　　他们无奈对视了一眼，在旁边坐下来，等待她们醒过来。

　　正当他们开始担忧错过结界开启时间的时候，她们像约好一样，及时睁开了眼睛。

　　原来她们躺着的地方恰好是结界打开的地方，只要结界稍有变化，就会牵动了她们躺着的云彩，两人才会放心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睁眼，就很容易看见旁边多了两个人。

　　若水揉了揉眼睛，迷糊道：“海牙，你怎么在这里，难道我在做梦？”

　　海牙见她掐了自己好几下，忍不住扶额道：“别掐了，就是我，不是梦。”

　　瑶音看见明镜的时候，已经清醒过来，蹙眉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明镜见她残余几分酒气，恐怕会头痛，取出一瓶万年花蜜递过去：“先解解酒再说吧。”

　　见她欲推拒，明镜苦笑道：“音音，纵然不是眷侣，我们连朋友之谊也无吗？”

　　瑶音顿了一下，移开视线，冷淡道：“明镜，只怪命运弄人，我们做不成眷侣，也做不成朋友。从此以后，你还是离我远一些吧。”

　　“情之一字，岂因远近而不同？纵使隔着千山万水，我的心意也不会变。”明镜专注地看着她说，“瑶音，历上仙劫时，你曾经说过，我们要和老天争命。这一次，你为什么不敢争一争呢？”

　　和老天争命，这是何等狂妄的话，也是她说过的？

　　是啊，这的确是她说过的。

　　当时她记忆全失，流落凡尘，凭着一腔孤勇意欲飞升成仙。凡间修士要成仙，就是和老天争命。

　　她曾经深信人定胜天。

　　可是为什么，她变成了上神，她却反而没想过和命运斗争呢？

　　是她胆子变小了吗？

　　不是的，正因为她是上神，离天道已经近在咫尺，对命运的感知更深，才更知道天命的可怕。

　　天道就是规则，是万物存在的意义，天道之下，上神不过蝼蚁，谈何抗争啊？

　　瑶音沉默良久，转头对明镜说：“如果争不过呢？”

　　明镜对上她的视线，嘴角微微上扬，坚定道：“争不过，最坏不过一死。”

　　“你不怕死？”瑶音挑眉问。

　　“心之所向，死又何惧？”明镜眼中光芒璀璨，神色竟然带着一丝桀骜。

　　这一刻，那个魔尊容冶似乎回来了。

　　听见这句话，瑶音心中一震。她想起凡间陈国的那天个清晨，容冶跟她走时，也是这么说的。

　　时势变迁，沧海桑田。

　　他似乎变了，又好像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