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光剑杀》期蒲

14、永不言悔

　　瑶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才来的，不仅全须全尾的，灵力还隐隐有所增长，十分奇怪。

　　以往无论她怎么修炼，都阻止不了灵力流失，就像漏斗中的沙，现在却明显感觉到这漏斗被堵上了。

　　莫非，她的红尘劫有了转机？

　　那岂不是说，魔种复活了？

　　如果真是这样，这魔种复活未免也太容易了，她还什么都没做，他就自顾自的活了。

　　也不知道那魔种还有没有记忆，魔尊被她一剑捅死，该不会来找她报仇吧。

　　这么想想，她的处境还是十分危险的。以她如今的修为，还是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免得不知不觉就一命呜呼了。

　　也不知道明镜此时怎么样了，要不要去看看他呢？

　　正这么想着，就听门外传来稍显急切的脚步声，和明镜清澈空灵的嗓音。

　　“和我一起救回来的仙子可醒了？”
　　“回禀殿下，仙子刚刚醒了，可要小婢进去通报？”侍女请示。
　　“她可还好？”

　　“仙子精神尚可。”
　　明镜似乎犹豫了一会，才道：“那你去和仙子禀报一声，看她可方便让我进去探望。”

　　瑶音听到这里，几乎能想象到明镜此时耳根微红的样子，进一个女仙的房间已经足够令他害羞了。

　　瑶音不等那侍女进来，就道：“我已经醒了，殿下请进。”
　　明镜很快进了房间，停在九重珠帘外。

　　那珠帘由珍贵的鲛珠制成，此时在柔和的光线下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透过三千帘影，她隐约看见帘外白衣翩翩而立，似乎能感受到他关切的视线。

　　又听他声音低沉地问：“不知仙子可还好吗？”

　　瑶音听着他不太平静的呼吸声，起身来到珠帘后面，和他隔帘相望。

　　过了一会，瑶音回道：“我很好，殿下不必担心。”
　　“嗯，你……我会努力记起过去的。”明镜看着珠帘后朦胧的身影，承诺般说。

　　瑶音听他这么说，好像他努力就能破除黯然销魂香的药性似的。

　　不禁笑了笑：“有人告诉我，你是被黯然销魂香弄得失忆了，何不找出解药服下，这样你也省力些。”

　　明镜也知道自己说的努力恐怕无用，此时被她打趣，羞赧地清咳了一声，回道：“仙子有所不知，此香虽闻名已久，却至今没有解药，明镜也无计可施。”

　　“此香竟没有解药？”瑶音十分讶异，不禁上前一步追问。

　　明镜以为她十分失望，软语安慰道：“虽然没有解药，你也不要太在意，毕竟……我们终究再相遇了，往后的回忆我定会加倍珍惜。”

　　“嗯。”瑶音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又追问，“我有一个朋友海牙，曾到东海寻你，说要给你找解药，不知你可见过？”

　　帘外安静了一会，似乎在思索，才听他道：“你那位朋友可是爱穿青衫，行事颇为随性？”

　　海牙是爱穿青衫，他做事随心所欲，用“行事随性”来形容倒也不过分。

　　瑶音听出明镜似乎对海牙并无好感，对这两人轮流嫌弃对方颇感无奈。

　　还记得在凡间时，海牙不太瞧得上容冶，后来才有所转变。如今容冶失忆，轮到他瞧不上海牙了。

　　瑶音无奈道：“如果不出意外，你说的的确是我那位朋友，不知他后来去了何处？”

　　“他发现我失忆后，就说要去找解药，并没有说去何处。”明镜说着顿了顿，无意般问，“你那位朋友…可是对你十分重要？”

　　瑶音听出他话中的一丝酸意，心中微讶，不由带着一丝笑意道：“他自然是我的知己好友，不过你放心……你和他不同。”

　　至于不同在何处，明镜已经不需要问，也问不出口。此时他脸颊发烫地站在帘外，张了张口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听见自己低声道：“在我心里，你……你也与其他人不同。”

　　听到他的回应，瑶音心中泛起一丝甜意，口中却道：“你说的是真的么，你大概不知道，你先前见过的不是我的真容。如果我是个丑八怪，你还会这么说吗？”

　　听闻此言，明镜愣了一下，回道：“不管你长得什么模样，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

　　帘内一时安静下来，过了片刻，隐约有仙灵之气逸散而出，明镜若有所感抬眸。

　　只见那九重珠帘次第开放，她一身水色红裙仿若云霞，穿花拂柳般袅袅而出。

　　晶莹的鲛珠本来引人注目，此时却成了最普通的背景。

　　听闻诗仙下凡时，曾有诗云“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已经是凡人对美人的极致想象。

　　以往只觉凡人浅薄，将月宫仙子视为美之极限，但此时此刻，明镜突然理解了凡人的想法。

　　有美一人，见之难忘，思之如狂。

　　瑶音来到帘外和他相见，见他一副呆愣不语的样子，不由轻笑道：“方才你说不管我长得什么样子，在你心里都是一样的，这是真的？”

　　“我……”明镜一对上她那双含笑的眼眸，就红了耳根，什么也说不出来。

　　“还是说，你是骗我的？”瑶音见他这副羞涩的样子，却更想逗逗他。

　　“没有，我…”明镜抬眸看见她眼中的笑意，意识到她是在开玩笑，声音低了下来，“没有骗你，我只是……”

　　“只是什么？”瑶音凑近了看他，这个距离，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冷香。

　　“我只是觉得，好像在梦里见过你。”明镜这话倒不是假的，苏醒之前，他好像梦到一个女子叫他容冶，那个女子似乎就是瑶音的样子。

　　瑶音没有听出他的意思，只觉得他的情话颇为动听。

　　“如此说来，我们果然是天定的缘分了。”瑶音说着笑了笑，目光在他白玉似的脸上停顿了一下，突然踮起脚，在那里留下了一个鲜红的胭脂印。

　　明镜等她转身出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呆呆地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脸，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

　　他追出去时，见瑶音站在一丛碧玉珊瑚前，嘴角含笑地看一丛小鱼游戏，只是不知为何已经变成原来的清秀模样。

　　瑶音看那些游鱼在珊瑚中穿梭，他便看着瑶音看鱼的侧脸，仿佛看到天荒地老去。

　　瑶音等了一会，都不见他问，反而转头看他：“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变回来吗？”

　　明镜微微摇头，看着她道：“你这么做，自有你的道理，到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何必追问？”

　　他这一副善解人意的小媳妇样，瑶音倍感亲切，不由笑道：“如果我是在躲避旧情人的追杀呢？你也不生气？”

　　那魔种从前是她的情人，这么说也不算骗他，只是，要杀她的何止是复活的魔尊一人。
　　明镜愣了一下，却问道：“是什么人要杀你？”

　　“要杀我的人可多了，我一时也数不清，在我身边很危险的，你可会后悔？”瑶音开玩笑似地问。

　　明镜沉默了一会，低声道：“有何可悔？我只怕自己无能，护不住你。”

　　瑶音看着他担忧的眼神，嘴角的笑也跟着缓缓消失了。

　　她不知道世上怎么会有他这种人，这么好骗的人。只凭她一面之词，他就好像已经完全相信他们是恋人，如今似乎还打算拼命保护她了。

　　这么好骗的男子，幸亏遇见的是她，不然定会被别的女子害惨了。

　　这么想着，瑶音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抬眼看了看他，在他惊讶的视线中，乳燕投林般扑到他怀中：“你真好。”

　　“瑶音……”明镜感受到怀中的娇香软玉，回过神来，不由红了脸。

　　他犹豫了一会，刚想抬手环住她，就被她用手掩住了唇：“嘘，往后这个名字也不要多叫，你往后就叫我…唔，叫什么好呢？”

　　明镜双手微微一僵，看着她毫无所觉地将手放在他唇上，似乎只要稍动一动就能吻到她的手心，呼吸不由放得很慢。

　　瑶音想了一会，接连取了好几个名字都不满意，见明镜沉默不语，不由抬头问：“你觉得呢？可有什么好听又威风的名字？”

　　“我…”事实和明镜想的一样，他只稍微动唇，便感觉亲到了她娇嫩的手心，不由红着脸停住了。

　　瑶音感觉手心微痒，这才发现两人姿势暧昧，明镜已经羞得脸要冒烟了。

　　她将手移开，顺势搂在他的脖子上，催促道：“快，一定要帮我取个朗朗上口的新名字。”

　　她这个姿势没比先前好多少，两人之间反而贴得更近了，明镜结巴道：“不如，就取映雪二字如何？”

　　瑶音觉得不够威风，问：“出自何处？”

　　明镜支支吾吾道：“曾听人说高堂明镜悲白发，可我却想，若有一心人白头到老，也是莫大的幸运。”

　　“所以，这映雪和明镜还是一对了？”瑶音已经被他说服，嘴上却说，“好啊，原来你心里有这些坏想法，却装作一副羞涩的样子。”

　　明镜立即脸红反驳：“我没有，我…”

　　瑶音双手轻轻搂住他修长的脖颈，脸上笑靥如花：“你没有什么？你敢说，你此时对我没有那种心思，或者，你此时不想亲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