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方无）》金铃儿

15、风涌暗潮马蹄急 案情飘渺父老离

　　隔日。
　　无情待得诸葛小花下朝，来到神候府向诸葛小花汇报情况：“世叔，蔡京最近动作颇多，有问题。”
　　“嗯，你盯着就好。为师近日要远赴边关，京城里的事宜你要多多费心了。”
　　“世叔，边关出了什么事？为何突然远行？”无情惊讶问道。世叔已很久未出远门了，一般的事情都不需世叔出门解决。
　　“无甚大事，边关京城相距千里，消息不通，战况不明，为师想去实地查探，了解辽国，金国和边关的最新情况。”
　　“那世叔何时起程？”
　　“明日进宫，后天夜里出京。”
　　“皇上同意世叔离京吗？”无情问道。
　　“现下京里暂时无事，昨日奏请了圣上，为师慰劳边关将士之名，皇上已同意。六扇门有你坐阵，为师放心，况且苏梦枕领导金风细雨楼为京师白道首脑，出不了乱子。蔡京虽然贪婪，都这些年了他也不笨，不至于翻了天。”
　　“有什么事到时再联系。想来你也应付得了。”诸葛一阵交待。
　　“正值腊月，世叔为何不过了年再走？”话一出口，无情明白了世叔为何现在走了，这一问已多余。
　　“就是要这个时候走才行啊。临近年关，方便很多。”诸葛也不详加解释。

　　无情回到六扇门，传了消息给师弟们。让师弟们后天下午回来一下。
　　不知是不是腊月到来，临进年关，这几天各地的案子多了起来，饶是一般的案子也用不上他们来管，可事出有因，各地大派的掌门人或是门内高手均在不同时间、地点离奇失踪，案发时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好些家属、门人还以为是掌门、相公出门，未及通知，时间长了才觉不对劲。且不说他们的身手不会消无声息的被人杀或掳走，就有三位在府内失踪的，家人都不曾听到任何异样响动。毫无声讯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各地衙门报了上来，案子奇特又涉及武林，大理寺把这事儿就转到六扇门。
　　无情派了铁手、追命、冷血去各案发地侦察详情。
　　三人收到消息，连夜马不停蹄的从各地赶了回来，所幸三人的所在地离京城也不太远，在京城周边地带，快马加鞭一两日可到。是以，第三日下午，夕阳沉下山时铁手、追命赶回了六扇门。
　　铁手比追命早了半刻进门，刚坐下缓了口气，追命一阵风似的跑回来了，拿起桌上的茶壶，猛灌了几口，刚咽下去，茶还没下肚，追命开口道：“世叔，怎地突然要离京？”见追命问无情，铁手看向无情，他心底也有同样的疑问，只是刚回来，耐住一直没问。
　　“现不说这个，你们两个的案子怎么样？”无情问他们。
　　“我的快办完了。”追命喘息抢先答道。
　　“快办完了？你查到怎么回事了吗？”铁手奇道。他都还完全没有头绪，怎么追命那么快就查到真相了？
　　“嗯。”追命点头。
　　无情问道：“是谁下的手？”
　　“不知道。”追命答的干脆。
　　“你不是说你查到了吗？”铁手无语。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但案发现场，当时的现场状况我已经清楚了。”
　　“什么意思？”铁手不大明白。
　　“你是说你确定了具体被害的地点，也了解具体案发地现场的情况，走访完了案发地周边。因此推算出当时被害人是如何被人杀或是被人掳走的？”无情问追命。
　　“哈哈，还是大师兄聪明。”追命赞道。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具体说说。”无情对追命的夸赞不以为意，问他。
　　“这个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世叔不是要走吗？先去看世叔。”追命嚷道。
　　“不急，等小师弟回来，我们一起过去。”无情答道。
　　“哎，小师弟还没回来啊。他离得比我们都近啊。”解了渴，追命端起茶杯慢慢喝。“怎么这么慢？”话音刚落，放下茶杯，追命抬头就看到冷血提着剑进了门。
　　“哎，小师弟，你离得比我们近，怎么还比我们慢？”追命看到人马上问出自己的疑问。
　　无情倒了杯茶，递给冷血，“先喝口水。”
　　冷血接了，一口饮完，放下杯子，无情端了壶再倒满。
　　冷血一口喝了，无情又倒了一杯。
　　等冷血喝完三杯茶，说了一句话，把追命呛住了。
　　“我走错路了。”
　　“啊，哈~咳`咳`哈~咳~咳”，追命发出一连串的声响，铁手在旁拍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无情问道：“怎么会迷路？”
　　“那个镇上，道路、店铺怎么看都是一样，郊外四个方向都是差不多的路，转来转去，后来我走到树林边上，发现不对越走越远，只好又转回来，好不容易找到了驿站，问了路才赶回来。”
　　“回来了就好，路上没遇到什么事吧。”
　　“没有，后来还算顺利。”
　　无情问道：“那案子查得怎么样？”
　　冷血摇摇头。“毫无头绪，凶手武功高深莫测，没有任何人直接目击，当时情况其夫人窥到一点，晚上作案。案发地点确定，还有待继续查探。”
　　“嗯，没关系，你们才去了几天，有收获已算不错。等世叔出了京，明天我们再细细整理。”无情对着几人说道。
　　这时追命已缓过气来，拍拍冷血的肩膀，“小师弟，万不可对外说，你曾迷路了，这太丢我们四大名捕的脸了。”
　　几个月的相处，冷血已了解追命的性格，当下只是笑笑。
　　无情见人都回来了，道：“好了，到齐了，我们去世叔那儿。”
　　十九
　　诸葛小花已收拾打点好，正吩咐随行的凌少注意事项，嘱咐柴叔。
　　凌少，只是追命给凌锋起的外号。一年前投到神候府效力。曾是大户人家少爷的凌锋，不想像一般少爷般碌碌无为，收收帐，拨拨算盘，读了些书的他从小请名师修习了武艺，听师傅说的多了江湖故事，尤其向往江湖武林，待娶妻生子完成父母命后就丢下大半个家庭，闯荡江湖。在外面仍是吃了些亏的，后来仰慕诸葛小花来投靠神候府，正好一年前神候府初建需要人手，诸葛小花观察这个年轻人有些本事，是可造之材，收下了他。凌锋刚进府仍有些少爷习性，不够刻苦耐劳，被神候府的兄弟们调笑，于是追命就带头叫了起来。
　　“凌少，你跟世叔去？”追命问道。
　　凌锋应道：“嗯，我和先生去。”
　　神候府和六扇门众人都是叫诸葛小花“先生”。无情他们因是诸葛的谪传弟子，才叫世叔，也只有他们四人叫。诸葛这一门派，叫授业的师傅，是不直接称呼师傅，而是叫世叔。从诸葛的师祖传下来就是如此。
　　那时刚入门的追命总锲而不舍的追问诸葛：“为什么不直接叫师傅？你明明是我的师傅！”
　　“为什么要叫世叔？是有什么含义吗？”
　　“你明明是我的师傅却不让我叫师傅？难道我不够格当你的弟子吗？。。。。。”芸芸问题，把当时较为年轻的诸葛小花气得吹胡子瞪眼，只觉这孩子也太聒噪，以后是不是不得安宁？诸葛小花落下一句话，抬脚就走：“要你叫世叔你就叫世叔，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在旁的无情看得世叔气成那样，也觉好笑，说道：“我和二师弟都是世叔的弟子，我们也是叫世叔的。这是世叔的规距。”
　　这句话才堵了追命的口。原来不只他一个叫世叔，既然弟子们都是叫世叔的话，那也没什么好争的了。

　　追命道：那你要好好照顾世叔哦。
　　凌少点头：那是自然。
　　诸葛小花看他们四人来了，叫他们进了屋。
　　“为师这次去边关，不在你们身边，你们要做好本份，莫给人抓了把柄，让为师救都来不及。犹其是略商，在外嘴巴给我消停些，多做事，少说话。明白吗？”诸葛本是对着四人说道，说到最后，对追命瞪眼警告。
　　“知道了，世叔”追命不甘心的答道。
　　“余儿，我不在这段日子，你们四人不要相隔太远，不要远离京师，要走也不能都不在，离得近有个什么事也好照应。”
　　无情点头应道。“好的，世叔。”
　　“江湖上最近那些高手失踪的案子，你们最多只能同时出去两人，这不是一两个月可以查清的案子。”诸葛小花嘱咐道。
　　“世叔，你知道多少？”铁手问道。
　　诸葛小花摇头，“我不清楚，只是表面看，不简单，你们查到了什么？”
　　铁手答道：“三师弟他查到了些眉目。”
　　诸葛小花看向追命：“哦，略商，你说说。”
　　追命挠挠头，道：“我去的这家，是三刀门的门主江泽强，据他家人讲，他在树林练完功后一直未归，第二天也未见其人，后来实有要事，门人守在他练功的树林等他，也一直未出现，第三天仍未到树林。这才慌神四处寻找报了案。江门主每日酉时必定会在离家不远处的树林里练功。有时很晚回家，有时彻夜不归，没有固定时间。但不论怎样，每日的功夫是定会照练的，这是三十年来形成的习惯，除非狂风暴雨，但那几日天气晴朗，未有雨下。是以，家人们才觉得遭遇不测。”追命见众人认真倾听，更是细致有力的分析着自己查后的结果。
　　“我寻问了他家人、弟子和县衙，仔细查看了树林，得出，江门主应该是在树林被人掳走的。三刀门在当地颇有威望，那个树林距他家一里处，人们都知道那里是他们江家的范围，故几乎没有人去那边走动，虽然他练完功后去的地方有很多，但第一天酉时过后，街上的人，还有他常去的酒馆，都未见他人，他夫人和弟子们也未见他回家，第二天仍未有人见到，江门主喜欢小酌，经常去酒馆喝点小酒听听小曲，那里的人都认识江门主，没理由江门主在街上却没人看到。在树林里，我每个脚落观察了一遍，有一块地方明显是他练功的地方，长年累月形成下来的草稀凹地，因相隔多日，现场看不出什么了，但我发现练功所在地周边几颗树的树枝折断了，是四个方向都有枝桠折断，而且像是他的刀法，虽然现在冬季树枝折断很正常，又是在树林，刮风或者小兽都有可能造成，仔细看了断口，很整齐，也比较新，切的角落和方向明显是他的绝技，在树下周边，又翻找到了断落的树枝，切口吻合，树枝的位置很高，这说明他与人动过手，对方的轻功不错，不然四个方向不会都有断枝，可能出现的时候很诡异，飘忽不定，所以江门主才挥刀在四个方向，我找江湖朋友模拟了下当时情况，更加肯定了。”
　　众人一直听追命的分析，未出声。铁手听到这里，插嘴道：“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在练功也说不定。不一定是有人偷袭。”
　　追命叫道：“哎呀，自己练功是不会造成那样的现场。树枝断落，不是一个方向，切口也不是一个方向，高低有差落，你没看到现场，所以这样说，你要是到了现场，就不会这么想了。一般人练功是不会那样乱挥乱舞的吧，更何况他这种宗师。”
　　无情问道：“你模拟了出事现场的样子？”
　　追命答道：“嗯，我让我那朋友当江门主，我当偷袭的人，让我那朋友用江门主的刀法。试验了一下，果然，是我想的那样，树枝掉落的也差不多。”
　　“江门主看不到偷袭的人吗？”冷血提出疑问。
　　“对，看不到，因为那时已经夜晚了，每天江门主酉时会在树林练功，现在冬天，天早黑了，如果他练得久的话，那得到二更了，那边周围人都不去，树林旁也没有其它人家住，更别说二更时分，又是树林，肯定是漆黑一片。”
　　“冷师弟，刚你说，你那边出事的时间也是深夜吗？”无情想到冷血的案子，转头问他。
　　“不是深夜，但是在晚上。”
　　诸葛小花“哦”了一声示意冷血具体时间。
　　“被害人是在吃过晚膳后被害，理应天已黑。”
　　“晚间不管是府内还是府外行人稀少，的确好作案。”无情自语。
　　“这或者也能说明，对方只能在黑夜作案。”诸葛小花拈拈长须。
　　“因为黑夜方便掩护，利于行事。”铁手接道。“不过我不确定我那边也是黑夜，还有待查探。”
　　无情听到诸葛的话，问道，“世叔，江门主的功夫怎样？”
　　“很好，江泽强弱冠之年成名，他的双刀威猛且迅捷，功力深厚，一般高手袭击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他还是不声不响的消失了，这说明对方的武功更高。”无情接道，又问追命：“你在现场能看出江门主和对方交手了几招吗？”
　　“最多三招。”追命答道。
　　“你有没可能估错？”铁手问他。
　　“没可能，虽然相隔较久，但现场破坏不严重，幸是我，发现了异样，要是换成其它人，换成小林，小胡甚至老张头去查看树林，都不可能会发现异常，会注意几颗树的树枝。树枝断掉这太正常不过了。”追命不甘心铁手怀疑他的断案能力。
　　“嗯，略商轻功好，各角度一圈转下来，的确会发现常人发现不了的，而且居高临下，也易察觉出略微有异样的环境。”诸葛小花肯定追命的回答。
　　“只是三招，未免太厉害。像江门主这种前辈，都只要三招就可以摆平，那其它人岂不无还手之力？”无情顿感事情真如世叔所料，不简单，对方来头甚大。
　　追命听闻，开始总结陈词：“所以啊，江湖上高手很多，高高手也不少，但高手中的高手的高手就比较少了，我们列出人名，一一排除不就知道是谁了？”
　　“嗯，略商越来越能干了。”诸葛小花赞许道。
　　“那是！”得到诸葛的赞赏，追命有些洋洋得意。
　　“而且高手中的高手只能夜间出没或出手的人就更少了。”无情自顾自的轻声说道。

　　无情几人思索着，诸葛小花道：“这案子呢，你们慢慢查，背后的人不简单，我猜这些案子也不会是一人所做，定是有计划的进行，你们要小心，理清每一个关节，抽丝剥茧。我走后，你们各自的安危更要注意，功夫不要因了查案落下，你们看这江泽强日日练功，也被人不过三招给掳了或杀了，你们这点微末功夫要真是碰上了对方，不也是毫无生机。所以查案要紧，功夫更要加紧练。”
　　众人听罢，顿觉任务重大，不敢大意，同答道：“是的，世叔。”
　　“你们能注意就好，时辰不早了，我要起程了。”
　　师徒五人均不舍，依依的出了门，诸葛进了马车，掀起窗上的车帘，对无情说道：“我不在京城，余儿，你责任重大，记住，你们四人不要隔的太远，你在京师，身边至少要有一位师弟在。”
　　无情点头，“好的，世叔。”
　　诸葛小花看了看四个弟子，“你们一切小心。”说完，放下车帘。
　　无情等人道：“世叔保重。”
　　凌锋坐在车厢前，一扯缰绳，马儿撒开四蹄子奔跑起来，荡起地上的小片烟尘。
　　无情等人看着马车渐渐远离，尘土越来越大，掩盖了马车，一团黄雾，终于看不清。
　　“好了，都回去吧，各办各的事。”柴叔用肩上的毛巾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众人收回眼神，柴叔道：“放心，你们世叔不会有事的，能伤得了他的人实在没几个，而且你世叔可比你们聪明。你们还是担心自个吧。要多练习世叔教你们的功夫。不要你世叔在外办事，还操心你们的安危，那就不好了。”
　　四人低头，一阵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