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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淡烟流水画屏幽 宝帘闲挂小银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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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通候府。
方小候爷在候府花园,选了最好的沃土,最佳的位置,亲手种植了两株树,梅树。
这树可来之不易,是方小候爷早上特意进宫问皇上讨来的。方小候爷对宋徽宗道:“前日赏了陛下的梅林后,日思夜想,实在喜欢,请圣上能否赐于微臣一干枝桠,让微臣在府中养植......”
赵佶欣赏这个方小候爷,英武潇洒,一张小嘴很会说话,心中虽有不舍,伤得正盛开的梅花,可方应看一阵恭维,把赵佶捧上了天,赵佶一高兴,就叫人剪了梅枝给方应看。可方应看不要,应是要自已剪枝,赵佶不满,赏你就不错了,你偏还要挑三捡四的,君子可不夺人所好。身边的米有桥见气氛僵持,细声对皇上耳旁道:莫让一小小梅枝伤了皇上的威名,皇上仁德宽厚,应与臣同乐同喜才是,小候爷是国家栋梁,日后可有用武之地,施舍一梅枝而己,他定会感恩圣上的仁德。赵佶想想也是,梅林里那么多的梅树,赏他一两枝又何妨。
于是,方小候爷领了旨,轻车熟路的来到梅林,站在梅林中,剪下了两支梅枝。一枝白梅,一枝红梅,正是那夜和无情共赏的两株最先绽放的雪梅。
取了梅枝,方应看回府,迫不及待的命人取了工具,手植了这两株雪梅。
神通候府的老管家杨伯很奇怪自己少主人的奇怪举动。种种梅花没什么,大宋有钱人即使不读书,也会装成饱学之士,卖弄风雅,更何况他家的候爷文武兼修,岂有差于他们?只是为什么要亲手种?
而且这穿了十年的白衣白衫白袍怎么突然的就不穿了?少主人不是最喜白色吗?叫来了京城最好手艺的裁缝重制衣衫,自家小候家挑的布料、锦缎竟然全是红色的。这、这又不是喜服,又不办喜事,穿的这么红干嘛?杨伯完全不能理解。
杨伯想了想,要是真有喜事办也不错,开口道,“小候爷,府中要办喜事吗?”
“不办。怎么,你想办?”方应看摸着红缎子问他。
“不,不是,老奴看候爷挑的衣料全是朱红,斗胆猜测候爷是不是要办喜事?”
方小候爷一笑,“是不是不办喜事就不能穿红裳?”
“当然不是,只是为什么全要红色布料?小候爷以后日日穿红衫吗?”杨伯抬首问道。
“嗯~~~,”方应看想想,白衣天天穿,倒没什么,这没什么事的日日穿红,未免太过招摇。又挑了黑色的锦缎拿过,“就这些吧。”
杨伯心想:候爷怕是转性了,之前无白衣不穿,嫌其它色不够干净,现如今倒是反过来了,不是红就是黑,色彩浓烈,够颠覆的。叮嘱制衣裁缝,要把候爷的衣衫做得含蓄温和些,不要太张扬了,边角缀些素纹锦绣。裁衣人奇怪的看他,“这颜色够张扬了,要怎么做才能不张扬?要不换颜色?”
杨伯也知这是为难人,只好道:你尽量吧。
三更,冬日的夜半更是寂静无声,小楼的烛火静止不动。
院子里落光黄叶的树枝映在小楼的窗纸上,偶尔颤动一下,今夜无风。
无情放下册子,整理刚传回来的情报,看来蔡京一党不安份了。今日有报说,蔡京的人和边关互动频繁,明里是做毛毡生意,暗里谁知又有什么勾当。提笔注释,让暗桩密切留意动向,定时回报。
无情忽然觉得异样,停笔察看,房内无异,感觉不大对,窗纸上的树影摇了摇,起风了吗?
凝神屏息,那树影不对!
袖中的飞镖穿透窗纸,射向院子的梧桐树枝。
没有飞镖入体声,没有树枝断落声,更没有兵器相阻声,就像是射入了虚无,毫无声响和反映。
错了吗?
不对。有人。这一念头刚闪过,有人影在窗外飘下,一双纤长有力的手推开破损的窗,随即人跳窗而入,站定后望着他不再动作。
无情看清来人,心下舒了口气,稍稍放松。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对待不明来意的敌人会放松警惕,会不由自主的舒口气。但现下明显不该纠结此类问题。
无情瞄他一眼,道:“更深露重,小候爷不请自来,在舍下偷鸡摸狗,意欲何为?”
来人闻言笑道:“你都说了,我是来偷鸡摸狗的。那还问我?”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偷鸡摸狗倒不是,偷香窃玉好像比较恰当。这话只想想没出口。
无情不再看他,低首落笔,边道:“不知神通候府是少了鸡还是没了狗,需要半夜三更到官家来偷?若要报案明日请早。”
来人呵呵一笑:“神通候府就算是少了鸡没了狗,也不敢劳驾六扇门。鄙人前来,一为看看友人,二为叙旧,不知盛兄赏面?”
无情毫不客气的回道:“在下跟小候爷好像不是旧识,更无友人之谊。”
来人闲闲答道:“盛兄这话就不实了,想来是谁与在下两次赏梅,是谁与在下不约而同夜半宫中私会?”此人说话音调抑扬顿挫,很是好听。可无情不这么觉得,听闻此话一阵气短。
无情道:“在下与小候爷并无私交,候爷夜半造访小楼,惹人非议。还请速速离去。”
来人不动,只瞅着无情。
他来此有一刻了,以树为屏的藏着,看着窗影上的无情或持卷或手书,一阵恍惚。想起仅有的几次碰面,次次让他如坠幻中,那样的不真实。此刻,窗里的人,窗上的影才让他有真实感,这人是存在的。
傍晚时分,杨伯拿了做成的新衣,换上后,第一感觉竟是想让他看看,迫不及待的想来小楼。考虑到种种不方便,按耐住满腹的冲动,用了膳,把事情处理完,才到了六扇门。早就知道无情的小楼设计精巧,遍布机关,到了院中也发现了一些奥妙,但避免惊动人,他还是选择了在树上藏身。
看了一会儿,正想着准备露出行踪,就见一飞镖朝他射来,踏枝转身,运起内功大袖敞开卷起暗器收到袖中,心里赞道好高的警觉性!好强的暗器!以他的功力想不被人发现,是轻而易举,没想才一会儿就让身无内功的无情发现他藏身所在,要不是他身负奇功绝技,也怕是接不了这道飞镖。
既然露了行踪,也不用藏着,他本来就打算正面相见。
于是方小候爷推开窗户,翻窗而入。
无情见方应看无所反应,接着说道:“就算是访友,也不该此时此刻,候府更无名贴,此番藏身树上,跳窗在下居所就是小候爷的访友之道?”
方应看道:“哦,是在下失礼了。可在下只想与盛兄相处,不想有他人相扰,所以未有名贴拜上,三更只身前来。”
无情一时找不到话对他。不知该说什么。连无情这么心思敏捷的人也会一时找不到话说,次数实在有限。只叹一声:“候爷,请回吧。我累了。”说完不再看他,整理案上的册子、书卷。
“那在下不再打扰,闲时再来拜访。”方应看拱手,飘身窗外而去。
无情停了手中的活计,寻着他远去的方向,望着黑黑的天幕。
窗户仍然大开着,一阵寒风猛灌了进来,吹得无情禁不住打了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