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二章 初莲（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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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耳边传来他宁静温雅的声音，似夏日之微风，不急不徐，从她耳边轻轻掠过。
他伸手扶她，她依然看不见，但也知道走过了几日夜，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依稀可以听见山中松涛之音，能感受到阳光透过树林斜射下来的斑驳光影，可以感受到他扶着她的手掌大而有力，传递着令人温暖的热量。
应该是山林之中了吧。
她小心翼翼地跟着他前进，耳边听着鸟鸣，脚下的青草还带着清晨的露水，路蜿蜒向上，越往里走就越觉得寒冷。
约莫走了半刻钟，凤清啼停了下来，跟着走的离玥感觉到他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却听得他道：“前方寒气盛。”
听他一说，离玥也确实感觉到来自前方的幽深寒气，似冷水之潭，又似山之洞口的阴森，然而看不见的她也只能任凭猜测。
凤清啼再度带着她前进，牵着她的衣袖，有礼而不令她尴尬。
原来他方才是特意提醒自己的么？
离玥不仅好笑，几时自己也被这样小心呵护得宛如不惊风雨的花朵。
却对他的体贴上了心。
对他的了解，似乎更多了些，开心的时候，像个孩子畅所欲言，闲散的时候，连说话的语气也是慵懒的，而对人好的时候，却好得贴心，他是谁，是怎么样的环境，才养出如此的人来？
平日吃穿用度，可以感觉他的家境极好，言谈举止，也与平常的术师不大相同。出入星山之间，已经可以猜到他的身份并不一般。
他是谁呢？
进了一个山洞之中，隐约能听到人声，走得更近些，便知道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听起来略有些嘶哑，也不似年轻女子的娇语，倒更多的是抱怨。
是谁？
身边的男子却并不惊讶，似乎对于先来者并不陌生，反而有一种喜悦的心情诞生。
凤清啼出声道：“神棍，真难得你也在。”
言谈之中，竟是别有亲密。
对面女子倒有些不耐烦：“小莲花，别抢我的台词。”
身边的男子闷闷地笑起来，似愉快已经胀满胸臆，少见他如此好心情的离玥更是好奇起来，不知对方是谁，竟能让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神棍晰，又受伤了？”身边男子往前走一步，似要探视她。
身边陡然空了。
这样的空竟让她有些不习惯。
离玥心里没由来一阵失落。
“老实说，被人暗杀十六年也就罢了，但是最近的人貌似很乐意看我发飙？”女子依旧道。
“咳，娘，父亲大人已然发飙了。”另一个声音从洞窟深处传来，听起来年轻且雌雄莫辩。
娘？这么说，眼前这个女子已有家室并且还有一个不小的孩子？
离玥的心情陡然好了起来。
“崩管他。”一身红袍白裙的制式官服的女子挥手，一个蜜色肌肤白色长发的少女走了出来扶住了她，慢慢走到一旁的石桌石椅边上。
这个洞窟颇大，中心有一水池，缓缓冒着热气，水中盛开着一池似莲的花，却比一般的莲华更璀璨，似有五彩的光华缭绕，池心一朵却含苞待放。
池边是小亭垂柳，石桌石椅，算是隐藏在山洞中的风情。
这本是隐秘之所，外有结界护持，普通人根本无法找到进来的入口。
知道的人不多，但算起来也不少于五个。
少女轻笑，自然是知道自己这对父母的脾气的，也不多说，倒是对凤清啼道：“啼叔叔，幽莲还没有开，您倒是早到了。这位妹妹又是谁呢？”
顿时，三双眼睛都落在被忽略已久的离玥身上。
幸得离玥看不见，倒也不慌乱，微微行礼：“小女子离玥。”
“东莲人？”只她一个动作就看出些端倪，女子颔首，转而看向凤清啼，一双洞悉世事的眼眸看得凤清啼极不自在。
“咳。”凤清啼清咳一声。
“你与前日叛乱的东莲太子是什么关系？”女子又问，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易觉察的严厉。
离玥这才想起，诸国礼仪多有不同，自己多年的习惯一时半会没有改过来，无心之中一个小小的行礼动作竟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她又从哪里看出自己曾是太子身边的人？
“咳。”一边的少女也故作咳嗽。
女子白了少女一眼。
“咳，啼叔叔，最近一批暗杀我娘的人，是东莲来的。”少女解释道。
也难怪她突然之间对自己不友善起来。
离玥恍然大悟，从对方的角度来考虑，很容易把她与那些暗杀者做联想。
“东莲太子，是离玥旧主。”离玥恭敬答道，这个女人给她的感觉竟有些熟悉，那种压力，是在朝为官的大臣才会有的气势。
“嗯。”
本以为她会继续追问，没想到只是清淡地嗯了一声，出乎意料的情况让离玥怔忪。
“可惜了。”女子又加了一句，“不过也好。”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可惜顿时让凤清啼和少女不停地咳了起来。
离玥回味着女子的这句话，可惜了。
是可惜自己没有留在公子身边，还是可惜公子放弃了自己。
再再觉得，这个女子的话意味深长。
“她双目失明，是法术反噬所致，不过并非术师的她能被能被法术反噬，怎么都不合理。”少女立刻灵活转开了话题。
“筝儿，你擅长三系修行，不妨为她看看。”凤清啼道，少女羽夜筝擅长三系法术同修，亦是年轻一代十分罕有的人才，若由她来治疗，倒是个好方法。
“清啼叔叔，不行的呢？我的水系治疗修为远不足以压下您留在她双目的火毒。”少女摇头，笑嘻嘻地退开了，“我们要先行一步了哟，这里就留给你们‘好好的’使用吧。”
“臭小子！”凤清啼笑着摇头，用昵称轻骂到，明显是以长辈的语气。
“嗯？筝儿是男还是女？”离玥忍不住好奇问道。那一对母子已经离开许久了，凤清啼带她至石凳坐下，便在张罗什么。
“什么？”凤清啼没留心，只听到她声音小小的，似在自言自语。
“没……什么……”她喃喃道，了解太多，知道他许多秘密，恐怕自己日后是脱不了身。
自己，已经从权力的漩涡中逃了开来，不想去追名逐利，上天让她死而复生，不就是让她遵循另一种生活路径生活吗？她闭目沉思许久，终于想明白，现在的自己，是要将过去的自己彻底抛弃。
这一次，想要的是自由。
野心什么的……
已经不能带给她想要的快乐。
身边的这个人，身份太负责，复杂到，只要自己不压抑好奇心，就会被牵扯进另一种漩涡。另一种漩涡，是比在公子身边的，更可怕的东西……
现在的离玥，只是希望拥有小小的幸福而已。
凤清啼回头，见她脸上一阵落寞，似全世界都遗弃了她一般，却又在她低垂的眼眸中看到一丝光亮，她的神情，落寞，却带着一种希冀。
与那个人真像。
那是比自己还豁达乐观的人。
笑嘻嘻地，将苦难抗到了自己的肩上，总是说着不是为世界，不是为天下，只是希望看着自己的朋友幸福，那样的女人，似黑暗中的光亮。
那样的女人……
是最初的心动……
却永远无法再次触摸。
是心里的魔，是心里的伤，她不知道，也看不见的伤。
只因为。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他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就算是初恋的她，想起“她”来，都是如此的痛，不知道“他”现在，却又如何了？
十六年前，凤国的一对传奇。
他想起病榻之上的日子，想起初见她的震惊。
然而，病弱的凤国莲王，只是仰慕她的背后视线之一，而她的目光，却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停留。无法比，与那神仙般的人物，如何比得，更何况，被她选择的人，是他的……
年少的遗憾。
只是初见光明的一刹那的感动。
自己，没有被神祗遗忘的感动。
因为她在这里。
看到她苦中作乐的坚强，看到她牺牲成阵的坚决。
最后的战斗，女神的复苏……
也不知过了多久，凤清啼的心思才从往事的追忆中找回，他环视四周，离玥依然坐在那里，静静地等他。
“原来你叫离玥。”凤清啼的语气中带了一丝笑。
离玥点头，恍然想起来，两人相处许久，她竟然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
“那么，你呢？”她鼓足勇气，才能让自己平静地问出。
凤清啼微微一笑。
“凤清啼。”
恍若一道闪电击中心海，渐起层层涟漪。
“原来……你是……九夜宫的……少宫主……”她低语呢喃着……颤抖着……
竟不知他的身份与她相差，如此悬殊。
正当她也理不清自己那突来的心中针刺般的疼痛是怎么回事时，眼中的黑暗渐渐泛起一阵五色光彩，流光璀璨，美不胜收，她惊讶，在层层光芒中，似有什么正在盛开。
清凉的光芒刺入眼中，只觉得浑身一阵清爽，长久以来困扰在心中愁思也终于被清新的风带走，浑身只觉得一阵通畅，覆盖在眼部的炎热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舒爽。
怎么回事？
这样的力量，和凤清啼为她疗伤的力量不一样，没有火焰的热力，而是如清风似水的温柔，这是……怎么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二章 初莲（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