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溪雨记》陆九斯

48、第 48 章

　　颜璐出差前，给傅煊补了个生日，虽然被一堆事情耽搁了，但好歹是十八岁成人礼。
　　出了林诗清那样的事，颜璐也没大办，就订了个蛋糕，请陈思思来家里一起吃了顿饭。

　　颜璐和陈思思都给傅煊准备了礼物。
　　颜辞的心思还在掩藏两人的恋情上，不敢太张扬，只把之前买好的钢笔送了出去。

　　傅煊的生日在六月三十，那时候他还在殡仪馆忙着帮衬林诗清的葬礼事宜。
　　颜辞没法跟去现场，只在手机上给傅煊发了条“生日快乐”，不知道傅煊有没有看见消息，反正颜辞一直没得到回复。

　　虽然迟到了些，但颜辞不想漏掉任何一个环节。生日都补了，生日祝福当然也不能少。
　　送完礼物，颜辞端端正正地给傅煊说了一句“祝你生日快乐”。
　　傅煊被颜辞颇为正经的神色逗笑，被颜辞瞪了一眼才堪堪收住笑意，然后学着他的样子回了句“谢谢”。

　　颜辞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执念与仪式感，傅煊虽然不太在意细节，但也愿意陪着他一并走完该有的流程。

　　陈思思已经买好了机票，给傅煊过完生日就走。
　　一顿饭吃得平平淡淡，大家的脸上虽然都带着笑，但都有些牵强。

　　特别是陈思思，某些时候真的是强颜欢笑。面相柔和的女人，经过林诗清一事后，变得憔悴不少。
　　不过她很会情绪管理，至少在给傅煊唱生日歌、切蛋糕的时候没表露出什么，是笑着的。
　　颜辞本来挺高兴的，替傅煊开心，慢慢地，也收敛了些，不敢表现得太过。

　　陈思思赶时间，吃完饭就得出发去机场。
　　她临走前把傅煊单独叫到门外说话，没一小会儿傅煊就一个人回来了。

　　颜辞正在帮忙收拾桌子，见傅煊进来无不疑惑，“陈阿姨下楼了？”
　　时间也太短了，还以为要说上挺久的呢。
　　傅煊走过去帮着一起收拾餐具，“嗯，她叫了车，没让我送。”

　　颜璐也是今天飞国外，比陈思思稍微晚一点，十分钟前她接到电话，助理已经在来接她的路上了。
　　时间有点赶，收拾厨房的任务只能交给两个孩子，颜璐擦干净手，回房间拿行李。

　　颜璐也没让他俩送，助理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她走前一个孩子抱了一下，叮嘱道，“好好吃饭，学习上不要有太大压力，晚上早点睡。”
　　颜辞也嘱咐她，“你也是，要记得按时吃饭。”
　　颜璐摸了摸颜辞的头，对一旁的傅煊道，“两个小家伙在家里照顾好自己，互相迁就点，千万不要趁我不在家吵架知道吗。”

　　颜辞答应：“知道啦，我们不会吵架的。”
　　傅煊也跟着说，“阿姨放心，我们不会吵架的，真要有矛盾，我也会让着小辞的。”
　　“胡说八道，要让也是我让你……诶，你这话说的！都说了我们不会吵架，让什么让啊，就知道拆我台。”颜辞抬胳膊捣了捣傅煊。

　　颜璐看着他俩闹腾，没再多说，对着傅煊笑了笑，转身去按电梯。
　　“好了，你们两感情好就好。我先走了，有事记得联系我，工作结束我会尽快回来，都进去吧，不用送了。”
　　门从外面被颜璐推上，颜辞总觉得她说的话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儿奇怪，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傅煊打断了思绪。

　　傅煊转身回厨房洗碗，边走边说，“你有个好妈妈。”尤嫌诚意不够，又添了一句，“特别好。”
　　颜辞大方应下，“那当然啦，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颜辞说完，特意看了眼傅煊的表情，见他没什么神情不对的地方，才继续和他细说颜璐的好。
　　傅煊洗着碗，听颜辞在旁边叽叽喳喳，知道颜辞没懂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笑了笑，没多做解释，误会就误会了吧，总会明白的。

　　颜辞叭叭地说着，傅煊偶尔应一句。
　　厨房不算大的空间里萦绕着的温馨让颜辞觉得有些不真切。

　　大半个月没见面的时光好像转瞬即逝，一见面就是因为林诗清去世，来不及诉说的想念，先因傅煊的悲恸而震撼，思念为心疼让路。
　　恍然想起前段时间的事情，颜辞的心快速跳动着，那天晚上颜璐和傅煊谈话的场面历历在目。

　　藏在阴影里的心像坐过山车一般，先是因为傅煊可能会出国而忐忑。
　　“我两刚开始谈恋爱没多久就要隔着大洋变成异地恋吗？”——怀揣着这样的担忧，听完颜璐的提议后整颗心逐渐变得沸腾。
　　颜辞整个人都快分裂了，既想让傅煊赶紧答应，又怕傅煊不答应。
　　好在漫长的等待过后是喜人的答案，傅煊答应了颜璐的提议。

　　搬宿舍，买手机，补生日……之后的每件事都让颜辞开心。
　　喜悦逐步冷却，待到现在完全稳定下来，颜辞反倒生出了些不真实感。
　　太顺心了，像是在做梦。

　　耳边慢慢安静了，傅煊奇怪颜辞怎么没声了，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颜辞探着脑袋问，“我们这算不算开始同居啦？”没等傅煊回答，他自己先嘿嘿笑起来。
　　傅煊回头抹了颜辞一鼻子水，“怎么，小男朋友想干什么坏事吗？”

　　“也没什么，就……”颜辞说着，踮脚迅速朝傅煊跟前一凑，亲了傅煊一口。
　　温热的触感，是真真切切的傅煊，不是在做梦。
　　心里有了答案，颜辞抱着傅煊的脖子又往他脸上啃一口，干完坏事立马松手逃离现场。
　　傅煊擦了擦脸上的口水，看着颜辞撒欢似的蹦上沙发，不由好笑，这家伙，总有稀奇古怪的办法折腾他。

　　像是预料到了自己会请很久的假，傅煊一并把便利店的兼职给辞了。
　　他一直没时间过去，早已和辞职没什么区别。
　　不过就是和周沁混熟了点，可以算得上是朋友，但总不能仗着这点便利占人家便宜，也影响人家经营。

　　颜璐还就兼职这件事和傅煊谈了谈，给他分析了利弊。
　　最后得出结论：“人这一生，就是该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你还小，现在学习更要紧，特别是高三这种关键时刻了，别的事可以放以后再说。”
　　说完又觉得太武断，颜璐安慰傅煊，就算他不想用林诗清留下的钱也没关系，她的人脉和关系在那里，等高考完，想做什么、有什么安排到时候再商量也不迟。
　　再者来说，傅煊成绩好，高考考好了，奖金也不少。
　　颜璐劝傅煊要把眼光往长远看，让他好好想想。

　　傅煊也不小了，他有自己的判断，知道什么对自己好，什么对自己不好，他身上还攒了些钱，稍一思索，便欣然接受了颜璐的建议。

　　周沁那边自然是没意见，她又重新招人。
　　只是有了傅煊和颜辞作比较，门槛太高，再也没有男生能入她的法眼，最后招了个同龄的女生，还是个追星女孩，现在两人一起看店，一起磕CP忙得不亦乐乎。

　　暑假的补课分两阶段，七月底八月初那会儿有短暂的休息。
　　傅煊不去兼职了，颜辞劝他好好学习，现在是为了自己，不再是为了别人考高分。
　　傅煊听了劝，把心思放回学习上，并且揽下了做饭的大任。

　　颜辞的夸奖不错，傅煊确实有做大厨的潜质。
　　小日子过着，有时间就自己在家下厨，傅煊的厨艺是越来越好。
　　颜辞啥烦心事都没了，吃得好睡得好学得好，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滋润了起来。

　　放假第一天，两人不约而同睡了懒觉。
　　抱着男朋友吹空调睡懒觉简直不要太舒爽。

　　临近中午两人才懒懒散散的起床。
　　颜辞洗漱完出来，听见傅煊在厨房说家里没盐了，积极地举手说他下楼买。
　　来回一趟功夫很快，颜辞哼着小曲出电梯时听见有人在敲601的门。

　　施朗转学后，施恒和张蔷就把房子卖了，不知道搬去了哪里。
　　不久之后对门就搬来了新邻居，是一对新婚夫妇。
　　人很和气，结婚的时候颜辞还收到了他们的喜糖。

　　余光瞟了一眼，是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在敲门，可能是新邻居家的亲戚或朋友来串门。
　　颜辞没多在意，拿出钥匙开门。
　　傅煊煲了汤，颜辞在门外就闻到了浓郁的甜香玉米味，他嗅了嗅，想起傅煊昨天买了排骨，看来今天中午是喝排骨玉米汤。

　　颜辞换鞋换到一半，敲门声停了，随即传来女生的声音，“老师，我到碧悦湾了，敲门没人应，施朗是不是搬家了？”
　　骤然听见施朗的名字，颜辞猛地回头朝后看去，正巧女生转身，两人视线一对，登时都吓了一跳。

　　女生怀里抱着个纸盒，正在讲电话，看见颜辞目光的瞬间搂紧了怀里的东西。
　　好在很快两人就缓了过来。
　　电话还通着，对面在说话，女生说了一声“知道了”，结束了通话。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颜辞指了指对门率先开口，“施朗转学了，她爸妈把房子卖了，搬到别处去了。”
　　“怪不得。”女生看了眼601的门，问颜辞，“你认识施朗？”
　　颜辞点头，“以前是邻居，也算是朋友……你找她有事吗？”

　　女生给颜辞看她手里的纸盒，“收拾舞室的时候偶然找出来的，是施朗的东西，今天放假，我顺路给她带过来，没想到已经搬走了。”
　　施朗转学后，原来的联系方式也断了，想也知道是张蔷的手笔。

　　颜辞看着纸盒，斟酌着语气试探道，“不介意的话，可以把东西交给我，我以后见到施朗会带给她。”
　　有机会的话，颜辞还是想联系到施朗，去看看她。

　　“可以啊，都是些杂物，也不值钱。但都是施朗的私人物品，我们也不好直接丢掉。”女生点头答应了。
　　颜辞接过纸盒，不抱希望地问了句，“你知道施朗转到哪里去了吗？”
　　女生想了想，把自己听来的事情说了说，“我听他们传过一些闲话，好像是去了云溪的博育高中。你知道吧，就那个教学很严格的封闭式管理学校，听说前两年还闹出过老师打学生的传闻，传得神乎其神的，说被打的学生伤重直接送进了医院，严重的嘞，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颜辞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会这么巧，不得不感叹一句命运弄人。
　　之前颜璐还说呢，把孩子送去那学校的家长也不怎么样，没想到事情竟然发生在了施朗身上。

　　女生八卦完，还不忘感慨，“真让人唏嘘，我们舞团的天之娇女啊！”
　　施朗的丑闻在他们的圈子里已经传遍了。
　　颜辞没有什么表情地问：“你也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谣言？”来顺路给施朗送东西，以前的关系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女生没注意到颜辞转变的神色，耸了耸肩，一针见血，“我相信有什么用，得她父母相信才行。不过也是，都什么年代了，不就是早恋嘛，干什么弄得满城风雨。这都什么爸妈啊，考虑过施朗的感受吗？”
　　颜辞听着，沉默了一瞬，是啊，旁人的想法再多，也得该相信的人相信才行，施朗的悲哀，根源在于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