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男炼成系统》李无拘

2、退学

　　在医院更衣室的角落，身着昭示职业的素净白大褂的男人，以非正常的姿势萎顿在地面。

　　男人刚死去，体温还没完全散去，一阵微弱的白光像活物一样在他皮肤上涌动，最后全部功成身退地缩进身体里。

　　很快，胸廓开始规律地起伏，同时心脏开始搏动源源不断地供血，渐渐恢复生机。

　　边渡就在这时睁开了眼，就像锈迹斑驳的机器重新运转，脑子初时一片空白，胸口闷痛感十分明显，他低头下觑，随着动作，还恍惚的神经突然被澎湃的记忆冲刷，才醒来边渡差点又晕睡了过去。

　　一阵剧痛过后，边渡喘着粗气，翻身躺平在地上，头顶的白炽灯无比刺目，边渡手搭在眼眶上，人多嘴杂的医院在深夜的时候也难完全安静，窸窸窣窣的动静透过墙体传入，像木雕一样静静躺着的男人，露出来的嘴角忽的扬起。

　　他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呢。

　　记忆整理出来，原身的生平事迹和大多数人一样，是声名在外的A大其中的一名在读生，医学专业，目前正在邻市的这间市医院实习。

　　由姥爷姥姥照顾长大，二老在几年前已经逝世，家中拮据，靠助学贷款、奖学金，二老积攒的存款和兼职完成学业。

　　边渡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心，攥紧拳头又松开，感觉和以前不一样……

　　周遭一片死寂，忽的一道嗓音凭空出现，奶声奶气道：【清醒了么。】

　　把汗湿的额发推向脑后，边渡轻笑道：“醒了。”

　　这道嗓音不是第一次听，已领略过JJYD系统的神出鬼没，丁点没被吓到，慢腾腾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JJYD系统小名糯糯，外表和名字、嗓音一样，极具欺诈性，像一枚圆润而无害的饭团。

　　换下白大褂，找到原身的背包，边渡拧开门，走廊上一名护士向旁边的值班房走过来。

　　实习医生边渡的性格骄矜傲慢，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也不知道一个实习生有什么好牛逼的，不过撇开性格不谈，看见那张脸……护士心不由自主地悸动一下，闪躲着目光问道：“还没下班呢，你怎么换衣服了？”

　　边渡看清了她的长相，客气道：“有事，你替我跟老师说声。”话末大步离开。

　　护士张着嘴，愣愣地说不出话：“……好。”美色当前，任谁都会迷糊吧。

　　边渡趁夜离开医院，这附近多的是出租的房子，原身跟人合租一房一厅，边渡进到房间，夜色黢黑还拉起了遮光窗帘，左右各一张床。

　　边渡打开手机屏幕的光，能看到室友的那张床有人睡在上面，于是转身去了卫生间。

　　盥洗盆上的墙壁粘贴着一面镜子，污迹斑斑的镜面映出男人俊气的脸庞。

　　边渡手摸上这张脸，镜中的男人做出相同的动作，跟原来的他很像，只是更加年轻稚嫩，但因为换了芯子的缘故，眼睛一闭一睁，眸色已然不同，非同寻常的经历磨砺得一双眼睛幽邃成熟。

　　边渡面无表情，薄唇在不笑时习惯性抿直。

　　这时有人敲门，却像砸门一样，伴着不耐的催促：“搞什么这么久，你他妈拉快点。”这会儿是临晨五点，室友起床夜尿。

　　边渡才打开门，室友就急不可耐地挤了进来，也不避讳，对着蹲便器脱下裤子：“你那锅汤都已经放臭了，也不知道洗洗，我给你丢垃圾桶了。”余光见室友的背一顿，愣住一样，满不在地嘟囔道，“怪不得你同校的舍友不乐意跟你住，有够遭人嫌的。”
　　室友嗤之以鼻，又不是他爹，才不惯这臭脾气。

　　边渡在另外一张床躺下，经年不洗的盖被有了难言的气味，便只在腰腹上扯了一道，侧身假寐。
　　等天一亮，坐上了去海城的大巴。
　　目的是回学校退学。

　　具有百年底蕴的A大在寸土寸金的海城偏市中心的位置，占地面积也是极广袤。这里跟他原来的世界完全不一样，像相互平行的两个世界，撑门面的顶级学府当然也各具特色，边渡目光不动声色地四下打转，怕遇见熟人不知道怎么应付，脸上覆着口罩，以防万一。

　　不过这时候，同年级本专业提前结束实习的学生估计就边渡一个，原来的宿舍低年级师弟住了进去，边渡携着《退学申请书》直接去了年级主任的办公室。

　　“边渡是吧……”
　　年级主任对这个学生有些印象，成绩年级前三十，爱表现，但不管学生好坏，都不该轻易在申请表上签署意见，不赞同道：“跟父母商量过没有，有困难就找方法解决，什么事非得退学才成的？”

　　边渡知道会有这一问，他惭愧似的低下头：“实习了才知道人命关天，在临床工作我压力太大了，留着也是害人害己。”

　　“不至于。刚开始接触临床工作有压力是正常现象，在所难免，转念一想有压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有压力才有动力……”

　　“老师！”边渡似是神经质地突然打断，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给年级主任施加了一股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压低的口吻说，“前不久，我心脏骤停，差点就猝死了。”

　　年级主任条件反射地后仰：“怎么，这么不注意……”

　　边渡看开了似的笑了下，化开凝滞的气氛：“不过好险把命捡回来了。”

　　“……那就跟我去一趟教务部吧。”主任沉默了一分钟后道，走到门口时转身说了句，“我建议你，有空还是去看看心理科。”

　　边渡轻笑：“我知道的。”

　　办完事从教务部出来，主任手机拨进了电话，他走到一旁接电话摆手示意边渡可以先走，看样子一时半会说不完。

　　边渡略一倾身表示麻烦了感谢，然后凭印象朝来时的路线走去，经过长长的走廊，对面出现一道瘦长的身影。

　　在看清脸之前，边渡满眼都是走动时规律交替的两条长腿，晃得他眼花。

　　殷林？随着相互走近，边渡心里叫出来人的名字。

　　原身成绩拔尖在本系教授处挂了名，是众人所共知的尖子生，在这位面前也要相形见绌，殷林的脑子似乎天生迥异于常人，原身的优秀尚且在正常人范畴，这位的表现却跌破人眼镜。原身钦羡这一位的天赋，又看不起对方把时间浪费在“拉帮结派”的作为——成绩只是一时的，作为一个学生不想着搞好本专业学识，耐不住学习的辛苦走歪门邪道，再好的优势迟早也是伤仲永，不屑和他为伍。

　　边渡挺佩服这些学习好的人，尤其他们在群英会聚的A大也能独占鳖头，就特别厉害。

　　殷林自然也看到了对方，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下意识地表示不喜。正巧他戴着口罩，就当没认出来擦肩过去。

　　糯糯依然看着殷林消失后的走廊，念念不舍：【好帅……】

　　“……”

　　一刻钟后边渡出现在学校东门，一眼扫过去，商店的标牌琳琅满目，以餐馆居多，饭点还没过，食物的香气渗透在空气的各个角落，边渡动了动鼻子。

　　糯糯伸手在宿主眼前晃了晃：【宿主？亲？】

　　“嗯？……嗯。”边渡目光闪动，“眼前这些像假的一样。”

　　【明白，慢慢习惯了就好。】然后，糯糯揣着手看宿主再三斟酌，走进一家面馆。

　　老板打量着墙上菜单前的男学生一眼，又一眼，前面排队点单的人已经空了，他还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要不要吃来点？”

　　边渡手臂慢慢抬起，手指颜色鲜艳、勾人食欲的牛肉面。

　　“行，你先找位置坐。”

　　老板本以为已经把这位客人安排妥当，没想到没多久又对他进行了特别瞩目，并非他长得有多英俊的原因。

　　肩膀被撞了下，听着女儿悄声问：“第几碗了？”

　　“四碗了都，咱家牛肉面有这么好吃么。”

　　老爸说的什么她没听进去，兀自陶醉道：“爸你瞧瞧，你女婿长得多好。”

　　“……你爸喝醉了也不敢这么说。”老板娘从身后给了一人一脑瓜子。

　　糯糯看得心惊肉跳，也比一家三口更清楚原因：【这不是末世了……】

　　“这次过后，我会控制好自己。”边渡进食的速度慢了下来，盖因腹部传来的饱胀感。

　　结了账离开面馆，付款的过程中又一次提醒了他原身的存款还有多少。

　　原身刚二十岁出头，却一直以来形单影只，像个没人要的孩子。亲妈年轻时做过别人家的小情儿，揣着成了型的肚子才去找男人。

　　女人图的什么男人心知肚明，他不缺儿女，外面的女人玩玩可以，弄回家搅风搅雨就免了，花钱将人打发。

　　没能母凭子贵，已经落地的娃娃反倒赘手了，一个不想要，一个嫌拖累自己，可毕竟已经生下来了，不得不养。等上了年纪，亲妈厌倦了寻欢作乐，终于定了下来发展第二春，这时候原身不方便再跟着，好歹能照顾自己，亲妈十分干脆从姥爷姥姥留的老房子搬了出来，这时候他才初三毕业。

　　二老去得比较早，所谓的父母也不顶事，记忆里，开始那段时间里过得十分艰难，每每想叫苦叫累，但不是对着在乎的人述说，也是白费力气。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钱在原身眼里变得至关重要，以前拼命挣钱是为了读书和活命，现在拼命读书则是为了钱。

　　既然决定不靠从医谋生，以及偿还助学贷款，赚钱是当务之急，可即便出社会混过，边渡所有的经验也已经被末世消磨殆尽。

　　一时想不到谋生的法子，挣钱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边渡打算回去原身记忆中的那个地方。

　　（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