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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回 ...

  •   靖玉想了一会儿,还是去凤姐儿那里坐一坐。
      春寒料峭,更何况是地处北部的京都,靖玉起先没在意,行了一路,也觉得身上的衣服快挡不住风了。凤姐儿这里正在安排贾府的吃穿用度各项事宜,虽然不是忙的一塌糊涂,可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靖玉刚进院,就有人到里面通报。靖玉也不避讳什么,见平儿出来迎他,就顺理成章的进了屋。
      此时屋里还有一个年纪三十上下穿着一身绸缎的媳妇正在回话,见靖玉进了屋,就住了嘴。凤姐儿笑道:“真是稀客,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靖玉乖乖的做了过去,笑道:“说出来二嫂子别怪我。原是走的冷了,到二嫂子这里歇一歇,暖和一会子。”
      凤姐儿伸手摸了摸靖玉的衣裳,惊道:“怎么身边服侍的人这么不伤心?这样天就敢穿成这个样子?”又叫人来暖个手炉来。
      靖玉答道:“在老太太那里说话的时候燥热得很,就把外面的披风给脱了。”
      等靖玉用手炉暖着手的时候,那个穿着绸缎的媳妇又开始回话了。“小的已经吩咐好戏班子准备了几出好戏。厨房那里也说了要安排几桌酒席。只是还没说要在那里摆戏台,请奶奶的示下。”
      凤姐儿思量一会子,说道:“就定在老太太的内院吧。虽然是薛大妹妹的生日,只是一个外客也没有,又是老太太出的银子,也就不必外道了。何况天气这样冷,把老太太冻着了,就是我的罪过了。”
      那个媳妇听了这番话,行了一礼就出去了。马上又有一个媳妇进来。
      这个媳妇一见就是在厨房作活的人,穿着还有些油腻腻的外衣,也不像是个管事儿的,小心翼翼的说道:“赵大娘打发我来问问,不知道席面上定的是多少份例?”
      凤姐儿冷笑道:“你们的赵大娘也是办事办老道的人了,连这个也不知道了?!既然定了二十两的份例,自然按二十两的份例来。”
      只是那个媳妇听了这话,仍旧未走,问道:“才刚听说宝姑娘在老太太屋里说话。老太太就叫宝姑娘点两样心爱的菜,着小丫头送了来。”
      凤姐儿说道:“你把那几样报上来我听一听。”那媳妇这时候口舌倒伶俐起来,一股气就说完了。
      靖玉没有多想,凤姐虽然没亲眼看见,却能猜透其中的曲折:这是老太太补偿宝钗的意思——虽说是大人们有些微不和,倒不好拖累的小孩子们也跟着丢脸;听着这几道菜品都是老太太素来爱吃的甜软之物,想是宝钗也想讨老太太的好。只是这样一来,凤姐儿也不得不自己掏些银钱补上。凤姐儿说道:“你且看着填补,等后天一总结了账再给我。”那个媳妇方叹了一口气,回去了。
      这回,来回话的人才没了,有了一时的空闲,凤姐儿笑道:“你不嫌我这里的茶粗就是不易的了,竟然耐得住我这里的人多事杂。”
      靖玉笑道:“跟着二嫂子我也能学一些管家的本事,一般的还没人肯叫呢。”
      凤姐儿听了,心里果然熨贴,笑道:“罢了罢了,谁不知道你家的管家是最贴心省事的,听你琏二哥哥夸起来不得了,比起我们家的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呢!”
      靖玉说了几句“不过是看在先父的份上”又说道:“明天是宝姐姐的生日,听说还要摆戏台子,我到梨香院转了一圈——”
      靖玉这样说出来,存的就是试探之意,若是凤姐儿果然被人授意,那他这样一说,凤姐儿也能顾忌一二;如果她心里不知此事,又或是王夫人临时想的主意,凤姐儿也可警醒一下,莫以为林家真是吃素的。
      刚说到这里,平儿就掀开门帘子进来了,她先是行了一个礼,才说道:“周姐姐过来了。”
      凤姐儿放下茶盏,一扬手,说道:“快请周姐姐进来!”又用手摸了摸抹额,整理了一下仪容。靖玉素来以为凤姐儿在贾府虽然不是说一不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却也不必这样在意王夫人的一个配房,只是认为凤姐儿在人前不肯有一丁点的失礼。
      周瑞家的进了来,虽然在才刚才知道靖玉也在屋里头,行了礼才抬头,看见靖玉,脸上也是故作吃惊的神色,浅浅的福了一福,说道:“原不知道林大爷在这里呢!天这样冷,大爷怎么想着到这里玩呢?”
      靖玉点了点头,也没接话。
      凤姐儿怕两下里都不好看,笑着说道:“就是走的冷了,到我这里歇一歇脚,暖和一会子。周姐姐来有什么事儿?”
      周瑞家的也不计较,从袖子里取出一个两个银锭,屈身向前,放到桌子上,又退回原地,笑着说道:“这是太太给宝姑娘明天做生日的二十两银子,也算是我们太太的一点心意。老太太又要听戏,又要摆酒的,单单二十两银子怎么够?”她故意不说老太太是有意晒着薛家,“老太太是久不当家的人,太太怕酒席上真要是按二十两的来办的话,到时候老太太的面上就不好看了——太太知道二奶奶断不会办出这样的纰漏——也不好让二奶奶拿自己的体己来添银子,所以太太才使人让我来送了银子过来。”
      凤姐儿听了这番话,知道这是给王家的两个姑妈打个圆场,也是怕自己真依了老太太行事。
      凤姐儿笑着说道:“还是太太思虑的周详。我和下人们说的时候,也是这样吩咐的。东西尽管用好的,等账一总结了,再来我这里领银子。”
      周瑞家的满意的点点头,还没有走的意思,靖玉不耐烦和这个女人演戏,又想自己何必舍近求远?就和凤姐儿说要到贾母那里去。

      靖玉到了上房,只有几个小丫鬟在门口的炭盆边围着说话,见靖玉来了,
      靖玉小声说道:“明天是宝姐姐的生日,我和姐姐也要表一番心意,只是我们姐弟倒不好这个时候看戏,还请外祖母原谅则个。”说完,又郑重其事向老太太和宝钗地打了一个千。
      老太太笑着说:“这是为何?——我晓得了,必是因为你们还在孝里缘故。只是你们已经出了一年了,又何必这样郑重?”
      靖玉说道:“父亲去后,因为扬州的缘故,丧事本就办的简陋。我和姐姐也只在家乡带了堪堪百日,如今父亲的三年孝期也不过是我们姐弟的一点孝心,还请外祖母成全,也请宝姐姐体谅。”
      老太太听了,也就准了。这样的孝心贾母也没有什么理由可驳的,更何况是变相的给了薛姨妈一个难看。
      宝钗强撑着笑了一下,生怕自己话里有什么难听的,遂把语速放的很慢,说道:“我只晓得东府请戏的时候,林妹妹和林弟弟素来不去,还以为你们两个不喜欢听戏呢。我倒是忘了这个缘故。先不提林弟弟的这份孝心,就是为这以后科举图计,也要小心行事,不能让人抓到把柄。”
      先不说黛玉和靖玉听了这番话作何反映,只老太太听了,倒是又高看了宝钗一眼。心想:这样知礼懂礼的好姑娘,倒是可惜出在薛家了。若是一般的官宦人家取了这样的孙媳妇也是天大的福分,可国公府的孙媳妇,先不说模样品行,就连根基出身也是不能轻易选个商家,更何况家里还有那样一个哥哥?不过借着和贾府的关系,宝钗想要找个门第不错的庶子也不是什么难事,贾母自觉也不算欠着薛家什么。
      湘云久不见黛玉,未免拉着黛玉说了好多话,无意间冷落了宝钗。老太太见了,就把宝钗叫到身边,慢慢的问些生活上的琐事,无非是薛蟠可还晚归,有没有下人淘气不听话之类的。宝钗早就料到这一节,于是小心的回答,想让老太太见识自己的管家的才能,又不敢表现的太过卖弄,也是小心翼翼,半点不敢越过分寸。
      湘云说道:“姐姐家里是什么样子的?”
      黛玉笑道:“我只是晓得是一个三进和一个四进的院子并在一起的;靖玉还单买了一块地,要修一个园子出来——”
      湘云惊讶道:“姐姐家也要修园子?不知道有多大?”
      黛玉笑道:“我家的花园不过一个散步的地方。如今我还没见过,自然不好说,等修好了园子,必定请你来逛的。”

      果然到了第二日,贾府的一群人在贾母上房听戏喝酒,好不热闹;黛玉和靖玉姐弟在黛玉的小院子里读诗写字,也有许多小丫头跑去偷偷看戏去了。黛玉素来管的宽,况且这院里都是贾府的丫鬟。因此两人身边只有紫鹃和春芊服侍着。
      靖玉还劝道:“你们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不如一起去看戏。”
      紫鹃笑着说道:“我们若走了,谁给大爷和姑娘添茶看水?”
      黛玉笑道:“看把你能的!”
      到了晌午,就有两个杂使的婆子送了饭菜过来,春芊给了赏钱,掀开食盒一看,也不过是寻常吃的几样菜,紫鹃过来帮着摆菜,见了这样,也皱着眉头说道:“这也太简便了。”
      靖玉看了看,说道:“罢了,我们的菜既是这样的,你们的份例就更不知道是什么样了。使唤个小丫鬟去厨房说一声,把你们的饭取来,大家伙一起吃。”
      紫鹃春芊忙说道:“还是我们先服侍大爷姑娘吃了再说。”
      黛玉也拗不过两人,因此只和靖玉点了一荤一素一汤,两人对坐静食。等两人吃好了,紫鹃春芊收拾完毕,才把其余的菜挪到小桌儿上去吃。两人正吃着呢,晴雯捧着一个暗红色的食盒进来,见靖玉和黛玉已经用完了,恼的不得了,说道:“若我早来一会子就赶上了。这是老太太给捡的几样好菜,特特送过来的。”
      黛玉笑道:“你别贫嘴,若是老太太让送过来的,自然是老太太身边的姐姐们来送。怎么偏偏是你来?”
      晴雯笑着说道:“还是林姑娘晓得,原是宝玉和老太太提了一声儿,本来老太太吩咐傻姐儿来送,我就把这差事讨过来了。”
      黛玉说道:“你可吃了没有?”
      晴雯说道:“我们屋里的人都等着袭人吃了才能吃上的。”
      靖玉不愿意吃别人的剩菜,遂说道:“你和春芊她们一起吃岂不好?不然这菜也白放着坏了。”
      晴雯自然是乐不得的,和紫鹃春芊吃完,又帮着收拾一通才走。

      贾母深爱那作小旦的与一个作小丑的,因命人带进来, 细看时益发可怜见。问了年纪,那小旦才十三岁,小丑才十一岁,大家叹息了一回。贾母令人另拿些肉果与她两个,又另外赏钱两串。王夫人给凤姐儿使了几回眼色,凤姐儿只和尤氏在一起说笑吃菜喝酒,只作没看见。又怕王夫人怪罪,把自己灌得的厉害,脸都红了,尤氏倒是以为凤姐儿和贾琏有了什么口角,因此也不敢栏。王夫人无奈,只能自己说了一声:“这个孩子扮上活象一个人,你们再看不出来。”
      宝钗一听,就知道王夫人的意思,心里暗暗发苦,十分埋怨自己的姨妈,娘娘那里正经的路子不走,何苦做这样讨人厌的事儿?便只一笑不肯说。
      宝玉也猜着了,亦不敢说。迎春向来木讷,听见只当没听见;探春也只低头;惜春不眨眼的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去,和身边站着的入画说了一句悄悄话。
      这话要是同辈人说的,指不定湘云就接了过来,只是湘云素来有些惧怕这个菩萨模样的王夫人,虽然心里有了答案,也没敢接话。
      席面上,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坐在席面上的主人们都不说话,静了下来,倒显着服侍姑娘奶奶们的丫鬟婆子们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有眼色的都不吭声了,没眼色的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敢说话了。
      此时贾母上房里,鸦雀无声。
      贾母最先打破沉默,笑了一下,慢慢地说道:“扮上像谁?我怎么没瞧出来?不知道是你看差了,还是我眼睛花了。”
      这句话把王夫人咽得够呛,这时候就不好说话了。
      凤姐儿这会儿可不能再装傻充愣了,只能接过话头:“这都什么时候了,天儿都黑下来了。我还没问今天的寿星,今天过的寿辰可怎么样?”
      宝钗心里苦笑,站起来说道:“今天是老太太抬举我,才给我做生日,少不得要给老太太敬一杯聊表谢意。”说着,亲自斟了一杯酒,双手奉给老太太。老太太也不好不接,只能喝了了事。贾母只说,今天天也晚了,让众人都散了吧,薛姨妈紧紧拉着王夫人,也没人出来说什么。
      这生日宴就这样草草的散了。

      隔日靖玉和黛玉回了林府,走前还和贾母说了一声,二月十二定是不会大办宴席,贾母晓得他们的意思,自然也不会那时候去请。

      果然到了二月初六,王夫人又去宫里参见元春。
      王夫人一路行来,只觉头晕眼花,只是身边也没有自己的丫鬟,只能硬撑着。待到了元春的凤藻宫门口,正逢一个凤藻宫的美人到容太妃那里去请安。那美人窈窕身段,面相妩媚,身着一身大红正装,头上一支明晃晃的五尾凤钗,更显的风流袅娜,还没等那美人走到王夫人面前,就见元春身边的抱琴跑出来,连个礼也没有施的说道:“李美人还是换下这五尾凤钗才好,虽说是皇上赏给你的,却不是你这时候能带的。不然皇后娘娘那里怪罪下来,未免说我们家娘娘管教不严。”
      那个李美人乖乖的站在那里听了这一通话,委屈的双眼含泪,矮下身,说了一句“是”,就扭过身跑回去了。
      抱琴站在那里,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李美人的身影进了凤藻宫的宫门,才转过头来看着王夫人身前的那个宫女,“可是宜人来了?”
      说话间,抱琴就把王夫人迎进凤藻宫的正两边一溜是八位宫女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王夫人也跪下,给女儿行了叩礼,元春方说:“快扶宜人起来。”
      抱琴原就在王夫人身边,听了元春的话,立即把王夫人搀扶起来。
      元春说道:“给宜人看座。”
      立即就有个宫女给王夫人搬了一张椅子,王夫人又谢了一回恩才坐下。
      元春说道:“宜人最近身体可好?”
      王夫人回道:“小妇人身体还算康健。”
      元春又说了老太太,贾赦,贾政等一干人,王夫人见元春始终没有让屋里的宫女出去,心里面着急,就抬起头目光热切的看着元春,元春皱了皱眉,喝了一口茶,才说道:“前儿个容太妃赐下好些布料来,本宫命抱琴给宜人裁处一身来,原本想今天就赐下去。没想到宜人就来了。不如宜人移步内室,试一下大小。”
      说是内室,确是宫女的内室。抱琴领着王夫人进了自己的房间,把其他宫女都遣出去。上前给王夫人宽衣的时候,悄声说道:“前个儿周嫔因为不受规矩,受了皇上训斥。因此娘娘不敢大意。不知道太太今日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没有?”
      王夫人也不敢大声,说道:“如今宝玉年纪不小,我已看准了薛姨妈家的宝钗。还请娘娘给个旨意。”
      抱琴的手顿了一下,心里奇怪,既然看准了薛家的姑娘,只请媒人就是了,求娘娘来做什么?抱琴又问:“太太可有没有什么想要交给娘娘的?”
      王夫人懵懂的摇了摇头。
      抱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语速很快的说道:“娘娘如今正少银子使用,太太下次千万记得。”
      王夫人吃了一惊,问道:“如今元春已经是正经的娘娘了,怎么还要银子?”
      抱琴吓得连忙捂住了王夫人的嘴,也顾不得王夫人吃人的眼神,小声恳求道:“这话怎么好说出口?太太的话传出去,我的命就不要了!”连忙给王夫人塞了一个荷包,“娘娘的话都在里面,回去看完就烧了,千万别留着!千万!”说完,就把门给推开,扶了王夫人出去。
      王夫人虽然心急,但是也不敢多问了。只能和元春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坐着轿子摇摇晃晃的回了贾府。
      等到晚间没人的时候,拆开荷包来,原来是一块写了字的缎子。王夫人不识字,可是有不肯轻易信人。只等第二天寻了宝钗过来,把缎子给宝钗一看,也未曾多说,宝钗回答说这是写了若干笔银两。王夫人才知道女儿这是要钱呢,心里一阵酸甜苦辣,也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能慢慢筹措起来。
      待宝钗回去和薛姨妈一说,薛姨妈就明白了两三分,问道:“你看那缎子的质地如何?”
      宝钗想了想:“看手感,应该是宫里面用的,却也不是顶好的。”
      薛姨妈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这样隐秘的事儿,怎么能用上好的缎子?好东西都是有数目的,要是一时查起来可不是就坏事了?”
      宝钗还是疑惑:“如今大姐姐已经是正经的娘娘了,私底下怎么还要用银子?”
      薛姨妈也不还说这是要贿赂皇上身边的太监和宫里的买办用的,只能笑了一下。
      宝钗倒是吓了一跳:“姨妈进宫见娘娘原是为了我和…的事儿,娘娘可是因为这个要银子的?”
      薛姨妈忍俊不禁地说道:“你看那上面统共多少银子?”
      宝钗答道:“零零碎碎的,统共不过三四千两。”说完,自己也晓得刚才失态了,不好意思的把头埋在薛姨妈怀里撒娇。
      薛姨妈猛地想起来:“我的儿!你可是给我提了一个醒儿!如今你姨妈必定要筹措出银子来送到娘娘那里,横竖不过几千两,何不让我们替你姨妈出了这笔钱?也让你姨妈又欠我一个人情。”
      果真第二天,薛姨妈就和王夫人说了此事“既然姐姐有烦心事,和不让妹妹我帮着解忧?”王夫人哪有不应的道理?

      且说二月十二是黛玉和靖玉的生日,两人心中都想起生日也是母难日,心里都不好受,又怕对方难受,因此二月初的时候就分作两伙偷偷的想要怎么样过。
      靖玉这里除了阿紫、青萝、绿萼、秋芷、冬若还有扬州时带过来,新添的两个小
      丫鬟丹青彩墨,丹青说道:“大爷的画这么好,不如给姑娘画一张画岂不好?”
      靖玉叹道:“我怕画不好姐姐呢。”不知怎么的,倒想起小时候和姐姐一起读书的事来……

      一大早的时候,两人对坐着吃完了长寿面,互赠了寿礼。
      靖玉拿着黛玉新作的荷包和衣裳比来比去,高兴的不得了。
      黛玉展开靖玉送的画轴,开始还笑着,等看清时,竟落下泪来……
      原来靖玉画的两人小时大病初愈不久的时候的事情。那时候靖玉有心学字,又怕张扬开来被众人知道自己的不同,就在黛玉写大字的时候过去乱读一气——画上两个玉一样的小人正坐在炕桌边,一个梳着女孩头的手指纤纤,正提笔描红,还有一个梳小子头的男孩儿抻着脖子看那女孩儿写字,炕桌的另一边是一个侧坐的妇人,看不见脸孔,只看见梳着一个倭堕髻,那妇人肩上还停着一只手,手上攥着一把半开的扇子,还连着青色的绸衫……
      黛玉直瞪瞪地看着那幅画,不知不觉,已经泪如雨下。
      靖玉见了,慌的不得了,想要把画抽走,可是黛玉攥的很紧,只能拿了阿紫的帕子蒙在指尖上,给黛玉一点点的擦脸上的眼泪,一面告饶一样的说道:“画了这个,原是为了让姐姐开心;倘若姐姐这个样子,还不如把画拿去烧了……”
      黛玉转过头来,虽然还是流泪却是瞪着靖玉,喝到:“你敢!”
      靖玉又一个劲儿的赔不是,黛玉仍旧流泪不语。
      还是阿紫机灵,说道:“姑娘再哭,就把画都给哭花了!”
      黛玉才“呀”地一声扯过靖玉手里的帕子,把眼泪擦干了,说道:“靖玉快看看这画,可花了没有?”
      靖玉接过画,随手就放在桌子上,说道:“画值什么?哭多伤身,姐姐快把泪收了才是。”
      黛玉半肿着眼睛啐了靖玉一下,起身转到桌子那面,慢慢的看着画可有什么不妥。待见了一滴眼泪刚巧落到了右上角画的湘妃竹帘上,留下了痕迹。心里悔的厉害,一叠声的埋怨自己该把画拿走再哭。
      靖玉劝道:“不如姐姐提些字在上面遮掩一番,岂不好?”
      黛玉想了想,命人磨了墨,拿了笔来,待拿起笔的时候,又苦笑了一下,说道:“刚刚哭的乏力,现在拿笔的时候手还颤。”
      靖玉说道:“那就歇一歇,又不急在一时。”
      两姐弟又坐下慢慢说话,黛玉说要把画挂到屋里,靖玉忙红着脸摆手道:“姐姐快饶了我吧,我这样的画怎么好意思拿出来挂?”靖玉工笔人物画多是仿华三川的手笔,别人固然说他年纪小小,笔下就有了形状,可靖玉自己晓得还怎么好意思听别人的夸?
      黛玉坐在椅子上,笑的身子直发软,说道:“你还晓得不好意思呢!当日是谁说以后要当江南四大才子的?还说以后屋里不准挂什么米大家仇大家的画,只挂林大家的就是了!”只把靖玉的脸笑的通红,靖玉见姐姐这个样子,想要把画拿走了事,没想到黛玉一下子就看穿了靖玉的意图,拿着画轴站到远处,等喘平了气,说道:“如今这画是我的,挂不挂它,自然是我说了算。”靖玉忍不住去抢,黛玉绕着桌子跑,靖玉也不敢用力气拉扯,更何况黛玉灵活,一时之间,还追不到。一屋子的丫鬟有笑的,有呆的,还有看热闹加油的——
      正说笑着呢,就有一个丫鬟跑来传话,说是国公府的表少爷来了。靖玉和黛玉一怔,才想起来说的是宝玉。
      还是黛玉反应快,说道:“如今我在内院,他自然进不来。他这一来,必定还有老太太和几个姐妹的心意,你只到前院去招呼他好了。”
      等靖玉前脚刚走,黛玉就把春芊和夏芙唤来:“咱们趁着功夫快把画挂上,等他知道,就晚了——”

      靖玉到了前院,果然看到宝玉在门口和人拉拉扯扯的,不禁喝到“这是做什么!”
      那个看门的丫鬟委屈的回道:“这位爷偏要到内院去。奴婢好说歹说,说大爷一会就出来,他也不听!”
      靖玉无奈,说道:“二表哥还请挪步前院。”
      宝玉嘻笑着说道:“林妹妹不是在内院么?咱们怎么还要往前院去?”
      靖玉把着宝玉的胳膊,一边把他往前院带,一边说道:“等二表哥喝杯茶再说。”一面悄声在宝玉耳边说道:“姐姐和我说起今天本是母难日,忍不住就哭起来了。如今眼睛正肿着呢,怎么好意思见你?”
      宝玉会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今天见不到,等改日就是了。”到了前院,靖玉把宝玉带到书房,看宝玉一样一样说,哪个是三妹妹写的字,哪个是宝姐姐送的花样,还有贾母命人给黛玉和靖玉两人做的衣裳等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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