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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回 ...

  •   贾琏最先出手的,是店铺,虽然打听庄子的人更多。可是庄子上有不少原本的家生子,在扬州的十年成亲生子,关系繁杂。有要走的,也有要留的,有必须走的,也有不能走的。林家的庄子自然是成片连在一起的良田,庄子上自有泉眼,就连周御使和张大人的管家也有私下来问的。这其中当铺出手的最快,绸缎庄和古董店要压后一些,毕竟这两种店铺都是压货压得极多,出手的快,难免有贱卖的原因,幸好有贾琏这块国公府的招牌,即使买主也知晓林家要回去原籍苏州了,也看着国公府的面子没有把价格压得太低。凡是当天出手的铺子,当天晚上就去官府上了档册。
      黛玉单单从账房中取出四千两银子之后,就把账房给封上了。账房先生带着林家的心腹管家把账本整理妥当,装箱上锁,把钥匙都送到黛玉那里,由黛玉贴身放好。
      自靖玉说要举家回苏州,黛玉就把带着心腹管家媳妇们把库房打开,凡是丧期用不到的东西取出来,紧要的器皿,贵重的古董最先装箱锁起来。其余带走意义不大的,也转交给贾琏去市面上折换成银票。幸亏在此之前,林如海已经把部分金银和古董渐渐转移回到苏州的老家,因此黛玉的事情还不算十分繁杂,另有心腹的管家媳妇在旁边帮衬着,古董怎么装箱,众多箱子怎么做表记,刘夫人也讲了如何收藏古籍书画,黛玉虽然累得很,也算是学了不少东西。林家储藏的绸缎多半也卖掉了,只留下一些市面上少有的贡缎和宫缎——紫鹃还直叹舍不得,舍不得也没有办法,举家搬迁,东西实在太多了,不说能不能一次搬完,只说路上东西太多也未免太打人的眼。
      黛玉把仆人的名册取出来,和阿朱在油灯下细细的品度。因为当初贾敏在世时,把不少的家生子放出去管庄子,于是林府里当差的一多半就投身来的人家这次此黛玉把这些人家的投身纸都捡出来,这其中有到官府上了奴籍的,也有没去上的,还要分作两伙。
      和阿朱订亲的男子是黛玉的奶兄,这支王姓的仆人在林家也是颇大的一支,就是在原籍苏州,也有不少的姻亲故旧。阿朱辅理靖玉管家的时候,对林府里的下人们的脾气禀性也是知之甚深。黛玉和阿朱把紧要的能干的家人挑出来,单独誊写成册子,还有平时就爱嚼舌头的,偷懒的,必定是要撵出去的。只是这话不能现在就提出来,若是此时就提出来,难免有人心浮动的模样,定下要最后一天再说。黛玉核对了名册,只待临走的时候再放人——若是此时就许那些人收拾东西走人,难免有懈怠的,浑水摸鱼的。也有和阿朱阿紫这些丫鬟们打听消息的,奈何这几个丫鬟的嘴是最严实的,都被她们堵回去了。也有打听到紫鹃那里去的,只是紫鹃自跟着黛玉来到扬州,就没以为自己还会回京城去,因此更是守紧了嘴巴,管他是谁来问,都作摇头不知。
      黛玉白天的时候都在四知书屋里面坐着,那些不听话的,想要借机生事的,都被刘夫人和阿朱用言语弹压回去。也有趁着主子们年纪小,想要偷些珍贵的金银器皿,做个富贵逃奴的,也被靖玉做主当众敲死了。凡是府里的一概支用,都要从黛玉这里走,虽然黛玉累着些,府里也少了许多生事的机会。
      这天晌午,黛玉吃了两口粥,就再也吃不下了,任凭紫鹃怎么劝,也不肯躺倒一会,又去四知书屋坐着。
      这会子,有人来报,说是白姨娘的侄女和侄女婿来了,给少爷和姑娘道恼,还想要见一见白姨娘。
      黛玉放下账本,端起杯子吃了一口茶,润一润嗓子,问来回话的媳妇:“是她自己来得?还是和她官人一起来的?”
      那媳妇答道:“和她官人一起来的。这会子,她官人在前面和少爷说话呢。她也在后堂,有刘夫人陪着说话。刘夫人问白姨娘要是好着,就请出来见一见也好。”
      黛玉说道:“我只听说父亲在时,做主给她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那媳妇说道:“听说是个秀才,只是年纪大了些。”
      黛玉叫来阿紫,说道:“你去白姨娘那看一看,若是姨娘好着,就问问姨娘的意思,是见还是不见,也由姨娘做主。”
      阿紫领了命,唤了秋芷和冬若,又叫上两个力气大的粗使婆子,才往白姨娘的院子去了。
      到了院门前,阿紫听了听里面,过了三四天,想是镇日的哭喊也是耗费心神的。阿紫敲了敲门,说道:“我来瞧瞧姨娘。”
      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婆子笑着脸迎上来,说道:“阿紫姑娘来了!”
      紫云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出屋子,不要命似的往阿紫身上撞,被另一个婆子眼疾手快的拦住,紫云的发髻也被撞散了,嘴里犹自骂道:“你这个几两银子买来的毛丫头,还敢拘着你姑奶奶?!”
      阿紫啐了一口,说道:“你算是哪个名牌上的人?!还敢自称姑奶奶!”
      这时候白姨娘扶着门框,披着一件衣裳,用帕子捂着嘴,哭哭啼啼的道:“老爷阿!你走了,我的命也不长了!快要被个小贱人活生生欺压死了!”
      阿紫说道:“姨娘不要血口喷人!谁欺压你了!”
      白姨娘站在门槛上,大声地说道:“不是你还有谁?!想我不过晚了夫人三年进门,也是点灯熬油一样熬了这么多年!连个九品孺人的诰命也没挣上,要不是夫人把着老爷,不许我们和老爷亲近,怎么会这么些年连个孩子也没生养过!等老爷一走,少爷姑娘连我也留不得了!把我拘在院子里,只怕明天就要药死我呢!我找谁去说理去呢!老爷阿,你在地下也不能瞑目啊——”
      阿紫气急的说道:“姨娘还请住口!我们称你一声姨娘,你老也自己尊重些吧。自老爷去了,家里的上上下下,谁不是披麻戴孝的?”阿紫指着紫云头上的一朵黄花,继续道:“偏姨娘手里的丫鬟是知道体面的!这个时候还戴上花来了?!这样出去,实在是丢林家的体面!”
      白姨娘年岁和贾敏差不了多少,此时早已年老花黄的,林如海也早就不要她来侍寝。白姨娘也知道自己颜色不如从前,更是在胭脂花粉上多下工夫,又百般好话说动紫云,要紫云来替自己服侍老爷,紫云年纪小,身子也好,指不定就做了胎,到时候抬举她作二房夫人,岂不是一家子都体面的事情。说得紫云也动了心,时时打扮地一个妖精样,过了二十还没有给指小子也多半是她自己的意思,小半是白姨娘的意思。平日里,两人的妆盒里,没有颜色素净的妆花,自以为不是红的就不打紧,哪想到阿紫这一行人进来,都是白头绳束的头发,连半点新鲜颜色也没有,听阿紫这样一说,紫云就讪讪的不敢搭言。
      白姨娘顿了顿,仍是气哄哄的说道:“少爷必定是要拘死我才罢!管我做什么呢!”
      阿紫见她这样浑,生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说道:“老爷的事情,能是我这个小丫头说嘴的?就是姨娘也不应该轻易在嘴上说夫人的是非!大爷生起气来又不敢把姨娘怎样,就连姨娘也说自己是要守的,这事早就回了苏州的家庙那里去,大爷也动不得你老人家。可是你也知道,如今夫人的亲侄子,国公府的公子还在林府呢,吵嚷起来,让那位知道,可就有姨娘的好果子吃了。”
      此话一说,白姨娘果然心里惴惴起来,暗悔不应该嘴上没有个把门的,要是让国公老爷知道自己说人家妹子的是非,只怕自己
      阿紫见了白姨娘的样子,心里直道痛快,嘴上还要加把火:“可是!我拦着姨娘做什么呢?与我也没有什么好处,反倒落个骂名!”阿紫晓得姨娘的卖身契还在姑娘的妆匣里收着,打量她也不敢真的乱来,“姨娘在这院子里面撒泼也就罢了,不过是让人笑话姨娘自己不知道尊重罢了,什么孩子啊药啊拘死人的,姨娘也思量思量,这话传出去,大爷少不得为了名声请衙门的老爷来断一断,倒时候姨娘再说原来骂的都是气话不成?到时候,板子都不知道打了几十了!”
      白姨娘急急得说道:“谁传出去了!谁敢传出去?!况且……况且,我也没说什么……”
      阿紫冷哼了一声:“罢了,今天这院子里的都把自己当成天聋地哑吧!”
      白姨娘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本不该说些有的没有得,只是老爷去了,我也算是个长辈!这家里的事儿,也得问问我来,怎么就不让我出院门呢!”
      阿紫缓了缓气,说道:“为什么,也问问你的好丫鬟,是谁知道家里来了外男,偏偏到人家的院子门口站着?姨娘身边的人,多少也要个名声吧!!连老爷在世时也是知道的,大爷再不把院门锁起来,只怕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那紫云原本是奉了白姨娘的命才到处打探消息,白姨娘生怕紫云把她抖落出来,连累自己名声不好听,连忙说道:“我竟不知道这丫头这样不老实,实在是人大心大,只怕我这里也留不住了,阿紫姑娘早早的把她领出回她父母身边才好。”
      阿紫立即接过话头:“这可是姨娘亲口说的!”
      紫云惊讶的看着白姨娘,可是白姨娘心虚的转过头去,另起了个话头:“不知道阿紫姑娘今天贵脚踏贱地,是有什么要事呢?可是府里要我来料理什么家事不成?我也思量着,到底还是姑娘和少爷的年纪小,再一件,哪有让外姓来管林家的事!……”
      阿紫摆摆手,让两个健壮的婆子把还在喊“冤枉”的紫云压回屋里面去,才转过脸和白姨娘说话:“那姨娘再思量思量,姨娘是能抛投露面张罗丧事?还是能指挥的动下人们干活?”
      白姨娘见阿紫声气不好,自己也没话来反驳她,只能讪讪的不出声。
      阿紫继续说道:“如今少爷早就改口称大爷了,姨娘也免不了的,出了这个门,姨娘还要把嘴上称呼改一改,不然别人还要笑话姨娘不知礼呢!”
      白姨娘听见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让自己出去,忙忙接话,说道:“少爷,噢,不,大爷,大爷!大爷许我出去?许我出去做什么?”
      阿紫说道:“姨娘的侄女来看姨娘来了,不知道姨娘要不要见一见?”
      白姨娘心道,怎么不见,就说:“当然是要见得!”
      阿紫说道:“还请姨娘收拾收拾,不然姨娘的侄女见了姨娘这副打扮,还以为姨娘守不住了呢,少不得要接姨娘回家的!”
      白姨娘听了这话,忐忑不安的回屋去了。这个侄女之前也是来过的。自她嫁了个秀才,早几年还算过活得去,只是那个侄女婿屡考不取,只怕于科举无望,可是又放不下做官的心,自己也劝过她给侄女婿在衙门找个差事作着,怎奈他手高眼低,并不同意。他家里没有进项,少不得使妻子过来打秋风,头几年,白姨娘为了面子还肯帮陈帮衬,后几年,白姨娘对于银钱攥的越发紧了,侄女上门,她手里是一个子也不肯给的,还是靖玉偶尔给些银子。白姨娘也知道侄女多是看着自己多年攒下来的体己的份上,要接自己回家。只是跟着侄女回去,还不知道体己还能攥住几年……

      白姨娘换好衣裳,到前面去见侄女。路上阿紫说道,林家举家要去苏州的事情,如果姨娘真的要守,姨娘的金银细软都由的姨娘自己去收拾。
      白姨娘听了这话,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也不知道怎么才好。
      到了前院,刘夫人见她来了,点了点头。
      果然侄女说要接白姨娘回家,白姨娘只是搪塞,说要好好想一想。黛玉从里面又命人送出几匹用不上的绸缎,白姨娘的侄女才回家。
      刘夫人又请了几位有诰命的夫人在座,众人私下都说,老爷才去世,这姨娘就要回家,未免太凉薄了些。这样的做派,肯定不是正经册子上的的姨娘,看当家的姑娘出手这样大方,又不是过不得了,说不定这个姨娘不过是个以前通房的丫环罢了,若是这样,不让她净身出户就算好的。
      白姨娘听了这话,如坐针毡,到底心疼自己的体己,打定主意要为着银子安安分分地守上三年。

      阿紫去了茶房,因为说了一车的话,才把白姨娘说明白,就连喝了好几杯茶。对着求秋芷和冬若嗔道:“怎么也不见你们助我几句,说的我一个人累死了!”
      冬若不好意思的说道:“姐姐的嘴,又快又利。我们一见姨娘撒泼的样子,就吓住了。”
      阿紫说道:“都是你们胆子小的缘故,还得多磨练磨练才是!”

      第六天的时候,贾琏拿着十八万两的银票,说是扬州的产业折换成银子所得,靖玉也不愿意因为这个纠缠,收了银子也不问什么。
      第七天,林家都收拾好东西。
      第八天,一大早,林家举家扶灵回原籍苏州。

      一行人到了苏州的老家,人口杂乱,幸好这面的管家早已准备妥当,只等大爷和姑娘还有已故夫人的侄子入住。
      林如海的棺椁到了苏州也没什么耽搁,当天就下葬在林家的祖坟里面,在苏州的家庙里立上了林如海的牌位。
      第二天,贾琏就拿着国公府的名帖去拜访苏州知府。事实证明,国公府的面子也不是时时都会碰壁的。当天就回了帖子,请贾琏和林靖玉过去赴宴。
      靖玉自说没过百天,还在热孝里面,不好上门冲撞了知府大人,还是请琏表哥独自一人赴宴。贾琏也没多说,当天就去了。
      说起来,贾琏也算很不容易的了,扬州的名胜古迹,大明寺,琼花寺,瘦西湖,“二十四桥名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贾琏到了扬州几乎就没有歇脚的时候,也就只能路过的时候瞄上一眼,哪有功夫仔细游玩品鉴江南风光。虽说林家在苏州的园林也算是好的,只是这时候都要挂上白布素幔,就是开了朵红花,也要剪下去,贾琏热闹惯了的人,哪里受得了这样满眼青白的景色,找了这个由子,自然乐得出去。
      苏州的园林,用“咫尺之内再造乾坤”来形容是最妙不过的。
      别说是紫鹃雪雁,就是阿朱青萝这样的大丫环们见了也是边赞边叹,边看边谈,移步换景,只觉得眼睛不够使唤了。
      只是那个秦嬷嬷被关起来几日,还算思量过来,这终究是林府的地盘,就算她是老太太亲自给的,也不过是个奴才而已。更何况这里离北京不知道多少里,要在王夫人面前讨回公道还不知道哪年哪月。

      两个月后。
      青萝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手上还捧着一个食盒。
      阿朱冲她摆了摆手,又向里面怒了努嘴。
      青萝晓得这是姑娘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不敢打扰,又捧着食盒出来了。
      阿朱爷轻手轻脚的跟出来了,轻声地说:“姑娘才能躺下,这会子怕是能睡上一整个时辰。”
      青萝也小声说:“这是我亲手做的山楂糕,大爷怕姑娘胃肠弱,特地叫我送过来。”一面打开一面说:“这个最是健脾消食的,况且外面铺子里卖的不及我们自家做的,既干净又好吃。”
      阿朱点点头,说道:“难为你这番心思。”
      青萝问道:“姑娘最近怎么样呢?我瞧着只是懒懒的。请了大夫也说不出什么,只说是胎里带来的弱症。”
      阿朱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知道姑娘自打小时候身子就不大好。好不容易调养过来,又碰上老爷的事,就是我们做下人的看着也心焦的不得了。自从老爷西去,姑娘管了家,每天四更将尽的时候才躺下,总是才睡下又走了困。有时候半夜睡者睡者就流起泪来,又是呕又是吐的,少有睡得安生的时候。每天吃的东西和在一起连一小碗也没有。在这样下去,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青萝听了大惊,说道:“这样还了得?!身子都要被掏空了!”
      阿朱说道:“谁说不是呢!只是姑娘这样心里不痛快,也不是劝着一两句就好的。还得想个好法子才是正经。”
      青萝说道:“大爷接连半个月也不见着家,若是大爷在家,劝着些还好一点。”
      阿朱说道:“我前些天恍惚在园子里瞧见水澜姐姐了,只是一晃眼的功夫,自己也说不准。你瞧见了没有?”
      青萝说道:“她本来就是在园子里当差的,是专管祠堂供养的差事,你看见她也是平常。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阿朱说道:“我想着水澜姐姐可是姑娘顶小的时候就在姑娘身边服侍的,就是在老爷和夫人身边的时间也比我们长。不如把水澜姐姐找过来,给姑娘开解开解如何?”
      青萝想了想,说道:“这个主意不错,我一会就找人去。”
      两人又说了会话,才各自道别。

      一天午后,黛玉正在绣荷包,紫鹃刚刚添好茶水,春芊进来说道:“外面林嫂子和赵嫂子来看姑娘来了,请姑娘的示下,要不要请进来?”
      黛玉疑惑的说道:“林嫂子?是哪家的媳妇子?”
      阿朱说道:“是姑娘上京前在姑娘身边服侍的水澜姐姐和云岚姐姐。姑娘上京之后,就都配了人的。”
      黛玉叹了一口气说道:“原来是以前的两位姐姐。许久不见故人,请她们进来说话吧。”
      一会,两个作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走进来,紫鹃看了心里实在赞叹不已。这两个女子,虽然容貌及不上主子们身边出挑的阿朱阿紫,可是眉眼间自有一种温婉柔和的气质,犹如天成,半点都不象是普通的媳妇们。常听宝玉说成了亲的妇人就从珍珠变成死鱼眼睛了,可这两个妇人规规矩矩,不急不缓的上前给姑娘行礼,只怕是贾府里一般的“珍珠”还及不上眼前这两位妇人呢。
      黛玉忙道:“还请两位姐姐起来。”
      两人给黛玉又道了恼,黛玉赐了座,两人才在凳子边浅浅的坐了。
      春芊和夏芙忙忙的给两位前辈上茶。
      水澜感慨地说道:“几年不见姑娘,姑娘出落的越发好了。”
      黛玉问道:“不知道两位姐姐如今在哪处当差?”
      云岚问道:“姑娘还没曾游过这园子不成?”
      黛玉说道:“这几天忙得很,如今得了空,身上又乏的厉害,哪有力气走动?”
      水澜说道:“小时候,大爷常说以后要‘环游天下’,说起这个,我瞧那声气,快要把姑娘也给说动了呢。”
      黛玉笑道:“那个时候年纪小,不经事。还立誓要和靖玉一起访遍名山胜景,也要学东坡居士赤壁题词。现在想来,虽是空谈,可儿时烂漫童言,也是快活。”
      云岚说道:“姑娘何必这样自哀?姑娘虽然不便出门,可怎么把眼前的好山好景给忘了?”
      黛玉说道:“什么好景?”
      水澜笑道:“姑娘怎么忘了,香山居士还曾说过‘覆篑土为台,聚拳石为山,环斗水为池’,说的不就是苏州的园林?”
      黛玉笑道:“真是‘只缘身在此山中’了!”
      云岚笑道:“姑娘本来就是顶小的时候就去扬州了,本家的园林也还没有游玩过。说起来,苏州的好园子也有几十呢!”
      水澜和云岚不止说了这林府园子里的景致,凡有景致,必有诗词,听着紫鹃春芊和夏芙有些云里雾里的,只是看着姑娘愁颜略展的样子,知道也是引起了姑娘的兴趣。水澜和云岚不时还会说哪处是老爷年幼时读书的所在,哪处是老爷和夫人大婚时的喜房,说的黛玉本来已有的三分兴趣又涨了四分。
      阿朱紫鹃也在旁边凑趣,黛玉才同意等天气暖和些的时候就出去走走。
      水澜和云岚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又捡着些不要紧的闲话说了几句,才告辞回去。

      等水澜和云岚走后,夏芙偷着乍舌说道:“我的天老爷,以前服侍姑娘的姐姐们一个个好像诗翁再世一样!”
      紫鹃也笑着说:“我还以为姑娘身边的都是这样的呢,哪想到你和春芊也是不中用的!”
      春芊说道:“可别扯上我!”
      夏芙笑着瞪了春芊一眼说道:“说你怎么了!你也懂得什么叫东坡居士的?”
      春芊笑着说道:“我不知道,夏姑奶奶可饶了我吧。”
      夏芙喘平了笑气,说道:“我跟姑娘的时候也不长,上京前,都在大爷身边当差。那时候只知道服侍姑娘的姐姐们都是跟着姑娘启蒙的,听说那个水澜姐姐写的一手好簪花小楷,云岚姐姐弹的一手好筝。我们是再不能的。”
      春芊说道:“真是主子一个样,奴才一个样。我们原来在大爷身边,跟着姐姐们学的都是绣花女红,夏芙还打得一手好算盘!”
      夏芙见紫鹃掩饰不住的羡慕眼光,说道:“我不过是一身铜臭气罢了,还指望着在姑娘身边沾着点兰芷冷香呢!”
      众人都笑,紫鹃感慨的说:“要是在贾府,正经的小姐也不见得学得到这样的东西呢。”
      夏芙说道:“在林家,一般的奴才也会读书识字的。要不怎么好说书香世家呢。你看宝姑娘,看着也是和贾家的三位小姐一般尊贵的人物,身边满打满算的不过两个丫头,又和谁去说呢?”
      春芊冷了脸,说道:“你的舌头什么时候这么长了!张开嘴,我给你剪一剪!”
      夏芙吐了吐舌头,笑着依偎过去,讨好的说:“姐姐教给我,我再也不敢了!”
      紫鹃也帮衬着夏芙说好话,春芊无奈的说道:“教阿朱姐姐听见,不剥了你的皮下去的!以后也小心些吧。”
      夏芙又赌咒发誓再不敢了,还拉着紫鹃作保,春芊才作罢。

      之后黛玉倒常到园中走走,饭食也用的多些,脸色也越发好了。

      没过几天,京里来人报信。
      因为上次报信的昭儿说话不小心,叫靖玉听见凤姐儿教训贾琏说不要讨混账老婆的话,叫贾琏好没意思。所以尽管这次报信人满口的好消息,贾琏也没什么好脸色。
      地上跪着的管家说道:“恭喜国舅老爷,咱们家大小姐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家里的老爷们请二爷赶快回去呢!”
      贾琏听了,也是喜的坐不住了,面上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靖玉早就料到这一节,和黛玉一起道了喜。
      因林如海早就嘱咐靖玉上京去拜访姚友红,贾琏也是知道的他比不会把黛玉独自一人留在苏州,就是黛玉肯,老太太也是不肯的。贾琏等了许久,就是为了把林家姐弟接到京城。
      如今来了这个喜讯,贾琏真恨不得当时也在金銮殿亲耳听见封妃的圣旨,更恨不得现在插上翅膀飞回去!
      只是靖玉和黛玉立意要守过百日再走,于是靖玉劝道:“琏表哥何必这样急呢!这样的有荣耀的事,只怕知府大人也要来贺喜一番的!”
      贾琏心念电转,拍手称好!
      果然第二天就传出了贾家出了个妃子的消息,林家也开始打点上京的东西。贾琏租了一条大船,只说要带回些苏州的土仪去给娘娘贺喜。上到知府,下到乡绅流水价一样的去给贾琏的船上添些“土仪”,只乐得贾琏合不拢嘴,直道幸亏没有早走。
      等过了百日,林家也打点好了,贾琏并林家姐弟才乘船上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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