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扁扁君

6、第五章

　　完成报表的审核分析，Denny放松身体让自己靠在椅子上，看表，2点10，还早。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工作的时候完全不觉得，可等他卸下紧迫感，胃痛让他不得不把手臂摁在了腹部止疼。在国外，打工和学业让他常常错过吃饭的时间，忙的时候一天连好好吃顿饭都做不到，胃病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
　　Denny拿起烟盒弹出根烟，叼住点燃，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烟雾渺渺的散开，模糊了他的表情。读书的时候拼命的修学分希望能早点毕业，拼命的打工赚钱和累计经验，就是想早点回来，让自己再次遇到徐慕森的时候足够优秀，可现在，坐在这里他反而茫然，他不知道接下来还能干什么。已经能够在离那个人最近的地方默默仰望了，他又觉得好像还不够。
　　关于徐慕森认不出他这件事，他其实一点也不意外，六年来他不断告诉自己，让自己不要抱有希望，但是，还是忍不住的有期待。还是忍不住想，再见面时，如果那个人能以一句“张白，好久不见。”作为开场，该有多完美。
　　Denny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一个贪心的人，毕竟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个人能够纵容他奢望什么。他有点恐惧，不是恐惧命运或别的，他恐惧自己。他不了解自己的贪念，他也不了解生活会容许他的贪念走到哪种地步。像他这种人还从未被生活眷顾过，怎么就能开始幻想生活。
　　胃疼的厉害，可是完全没有食欲，Denny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秒针一格一格，规律而精准的跳动，这个世界，唯有时间最淡然，从未为谁改变步伐，不快不慢的前进。也唯有时间最麻木。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的尸体，Denny灭掉最后一根烟，赶在三点钟前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进来。”
　　Denny应声拧开把手，走进，将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
　　“你很准时。”徐慕森满意的笑笑。
　　Denny淡笑，“这是我应该的。”
　　一见到这个人，只觉胃疼的更加厉害，Denny维持着原来的表情，没有任何破绽。
　　徐慕森轻描淡写的翻了翻文件，放下，问道：“看了公司营业部这个月的报表，作为新来的员工，你有没有什么看法和建议。”
　　Denny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感谢，说到后面，他注意到，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没有在听，而是皱眉看着自己的脸。强迫自己镇定，等到说完自己想说的，Denny轻轻叫道：“总裁？”
　　“你是不是...”总裁不确定的看了看他，“哪里不舒服。”
　　Denny沉默。
　　“你的脸色很苍白，好像在冒冷汗。”徐慕森看见Denny的额头有星星点点的汗水。
　　“只是胃有点不舒服。”Denny发现自己没办法骗他。
　　徐慕森忽然想起什么，道：“该不会，你还没吃中饭吧。”
　　见Denny沉默，徐慕森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就算工作再怎么忙，吃饭还是要顾上。觉得时间太紧，你可以和我说。不能因为自己年轻，就挥霍身体的本钱。”徐慕森没意识到自己也常常因为工作忙，而顾不上吃早餐。
　　Denny默然低头，他总不能说自己没吃午饭并不是因为时间紧迫，只是不想吃。
　　“对不起。”他说道。
　　徐慕森一愣，这个人是在认真和自己道歉吗？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并不是在教训他？
　　徐慕森放软口气，“你不需要道歉，我只是不希望有人因为工作的关系，弄垮自己的身体，这样会让我损失一个优秀的员工。”
　　Denny点点头。当然知道他这么说，只是关心自己，可就因为这样，才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该作何反应。就算设想过无数次也没用，一遇上这个人，他的大脑就会自动当机，所有设定好的程序都无法正常运行。
　　“算了，你先去吃点东西吧。”眼前这人低着头苍白的模样实在让他不忍心再说什么，“今下午没别的事，你吃完去公司内部网站，看看以前的报表、数据资料、运营理念，大致了解一下公司的运作就可以了。”

　　Denny找了家餐厅，强迫自己随便吃了点。过了那个时间，本来是完全不会想吃东西的，因为是那个人叫他做的事，他只能照做。
　　顺便买了包烟，刚回到办公室，还没坐稳，就听见有人敲门。等敲门的人进来，才知道原来是珊妮。
　　她手上捧着张纸片，“Denny，总裁让我看你回来，就给你送两颗胃药过来。”
　　Denny这才发现纸片上有两颗胶囊。
　　“谢谢你珊妮，放桌上吧。”Denny谢道。
　　“不用谢，要谢就谢谢总裁。”珊妮放下药，粲然一笑，“我那什么药都有，如果你哪里不舒服，需要什么药只管和我说。”
　　“我会的。”Denny报以淡淡微笑。
　　目送珊妮离开后，Denny点燃一支烟。他并没有烟瘾，平时几乎是不抽烟的，只有在焦躁或者疲倦的时候才会来一根。他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属于哪种情况。缓缓吐出口烟，他忽然疑惑，自己应聘到这来，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胶囊安静的躺在纸片上，Denny伸出手，把它们握在手心。为什么感觉到了那个人的温度。他一定是疯了，这明明只是珊妮给自己的，最普通的胃药而已。
　　Danny很想给自己一巴掌，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
　　原来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只要遇到那人，一切都乱了套。一方面希望靠近他，一方面又怕太靠近会索求更多，有些东西，自己连想想也觉得奢侈而渺茫。野草长成大树的可能几乎没有，而自己最后圆满的可能，大概不会也比这更高。
　　也会嘲笑自己太懦弱，瞻前顾后。可是有些东西真的不能赌，失去过太多东西，最后输不起的也就这件而已。
　　黄昏把夕阳大片大片打进室内，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安静，甚至能听到黑暗滋长的声音，一点一点缓慢而悠长的蔓延。
　　“我...”Denny晃神，轻声说道，“只想陪在你身边。”
　　他是说给自己听的。

　　曾经在溺水时拉过你的手，就算不敢紧握，却也总舍不得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