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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之一/池塘与黄昏 ...

  •   episode 1

      长谷川在遇见赤苇之前,还没有把新年时和本多一起去神社抽到的“大凶”的签以及巫女对她说的那句“今年会是你运势最差的一年”放在心上。
      本多的运势是桃花走向,巫女告诉她会在这一年里遇上一个非常不错的体贴的男人。当时男人运极差的本多还嗤笑了一声,没料到她在下半年就遇到了古森,应验了当时的那句话。于是本多和古森在一起之后,时不时就朝着在生活琐事上遇到各种麻烦的长谷川惊呼:“果然,你今年运势很差哦。”
      长谷川淡定地用创可贴把自己刚才不小心划伤的手指贴了起来,轻飘飘地应了她一句:“封建迷信要不得喔,小早华。”
      “什么啊,我觉得那个巫女说得还蛮准的。这是你这周第几次了?”
      本多说着就抓过她的手,看着上面的三个创可贴啧了一声,摇了摇头。

      这是长谷川作为交换生在英国的生活结束,回国的第一年。刚走出机场,她就拿错了行李箱,一直走出半路才发现,不得不又大费周折地去联系工作人员,等了两天才拿回自己原本的行李箱。里面的东西已经被翻的乱七八糟了,明显能看出错拿箱子的那个人迁怒似的冒火心情。
      然后是在学校里作为代表出去比赛,连续在几场信心满满的比赛中失利,一直到暑假来临前才勉勉强强险胜一遭,略略挽回了一点自己那可怜的名气。否则类似于“长谷川前辈根本就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嘛”的话,恐怕很快就要传到自家父母耳中了。
      不过长谷川其实一直都不觉得自己适合演讲和主持。虽然她从未和本多提起过,但从她见到本多的第一眼开始,就已经知道本多才是那个真正对演讲和主持充满热情的人,也是那个远胜于她的人。

      见到赤苇的那天正好是她最倒霉的一天。早上起来先是莫名其妙摔下床;做早饭时不小心就走了神,把荷包蛋和面包全都弄焦了,偏偏时间已经来不及,只能勉为其难地咬了几口;公寓里的咖啡机好巧不巧出了故障,于是在她穿戴整齐迅速跑下楼去咖啡馆买咖啡时鞋跟直接咔嚓一声断在了身后。
      长谷川在心里叹了口气。好在咖啡馆旁边就有鞋店,她径直进去重新买了双鞋,结果被店员死缠烂打推销新款,好不容易才脱身。穿着新鞋去学校的路上啜了一口咖啡,猛然回神她又不小心错拿了别人的。到学校之后长谷川的小腹就开始隐隐作痛,坐在公共卫生间里抚着额头,深呼吸一口,才惨兮兮地开口喊道:“不好意思,请问外面有人吗?”
      一片寂静。
      长谷川顿了几秒,站起了身,带着毅然决然的神色,健步如飞地独自去便利店买了卫生巾。回到准备室时她的脚才后知后觉地痛起来。悄悄脱下鞋一看,后脚跟已经磨出了泡。

      大概是走太快了吧,加上又是新鞋。不过那家店的鞋子应该本来就质量很次,否则也不至于会这样了。
      没办法啊。

      长谷川仍旧是在心里叹了口气,连去室外抽烟区抽根烟缓解一下心情的思绪都没有了。

      那天是大学校园祭,外院的首推节目是一出排练了许久的莎翁的喜剧。长谷川和本多是负责人,而本多同时又是主演,任务繁重,于是其他各种杂事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长谷川身上。
      因为脚跟实在痛得厉害,长谷川不得不换上了其他人给她带来的舒适却奇丑无比的室内鞋。这个“其他人”就是本多。长谷川看着鞋子上夸张的掉了一只耳朵的米老鼠造型,觉得她有充分理由怀疑这其实是本多故意带来想看她出丑的。
      先前并不是没有过负责这种大型活动的经验,然而那天不知怎么的,就是出了许许多多的差错。长谷川少见地焦头烂额起来,连缺了一个配角都没有发现。到最后即将开始时,才有人匆匆过来说到处都找不到演那个配角的人。长谷川抱着一堆演员的服装,小腹止不住往下坠地轻微疼痛,额头冒出亮晶晶的汗。她看着凌乱的准备室里拥挤的人群,耳边嗡嗡作响,脑海里却浮现自己穿着小丑拖鞋和黑色长裙的滑稽样子,仿佛整个人马上都要爆炸。
      于是她用力地深呼吸一口,放下手里的东西,提起一个喇叭,清了清嗓子,把扩音按键开到最大:“抱歉,请大家都先停一下。”
      语气里少见的严厉成功地让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把目光都移到了她身上。
      “麻烦大家花五秒时间思考一下,现在你们身边有没有能够立刻、马上来演配角侍卫的人。如果有的话,请马上把他带过来。这是我的一个私人请求,事后一定会好好感谢。”

      倘若是在平时,长谷川有知子绝不可能说出那后半句话,而且还用的是认输一般的恳请的语调。

      或许是她平日里积累的人缘在此刻终于起了作用。六秒过后,有人恍然大悟地叫了一声,把自己的室友赤苇京治推到了她面前。

      长谷川用了寥寥几句话就和这个看起来安静中透着几分乖巧的文学院后辈顺畅地沟通完毕。剧目开演之后,她松下一口气,刚要坐下来就透过自己面前的镜子看到赤苇还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既没有换装也没化妆,惊得她全身的神经又立马紧绷起来。
      “负责人员没有把衣服拿给你吗?”
      长谷川一回头,话音未落,赤苇已经站起了身:“抱歉,我没有找到戏服。大家都很忙,所以没去打扰他们。”
      长谷川听着他说话,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个“乖巧的小后辈拘谨地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别人忙来忙去”的可爱形象。
      “不过我已经看了剧本。我大概要在第八幕的时候才出场吧?”赤苇神情淡然地顿了顿,“我稍微观察了一下其他配角化妆的时间,空闲时间还绰绰有余。长谷川前辈你可以先休息一会,不用担心。”

      不知道为什么,长谷川看着他仿佛已经洞察了全局的神情有些不服气起来。

      不。这家伙淡定得一点都不可爱。

      长谷川这么想着,从箱子里翻出赤苇该穿的戏服,拿出自己昨天才洗干净的化妆刷,把赤苇按回到了椅子上。
      “就算是这样,还是先化好妆比较好。万一有什么突发事件呢?”
      男生轻微地耸了耸肩,一时没有答话,看起来是默认了她的想法。然而就在长谷川准备给他上妆的时候,赤苇忽然又语调毫无起伏地开了口:“我不觉得前辈你会让突发事件出现。”
      长谷川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扬起的美妆蛋正要轻轻触碰到他的脸,猝然跌进他幽深的眼睛里。

      像不小心掉进了森林绿意围绕之下的深绿色池塘。刺眼的阳光被遮盖天空的绿荫筛成柔和的光线,耳边响起树叶清脆的沙沙声和虫子的轻微鸣叫,嗅到浓厚而潮湿的清新的树木味道,全身淌过沁人心脾的凉意。

      明明才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要做出一副自以为很了解我的样子?

      长谷川轻轻地咬了咬牙,陡然生出一种被看穿的不适。她知道赤苇毫无冒犯她的意思,只是她对着他的眼睛,有些被自己的反应惹火,而开始对今天的自己生起气来。
      然而心下积压了许久的话,忽然就这样对着赤苇的眼睛滑出了口。

      “就算是我,也是有预料不到,没办法及时处理好的突发事件的。”

      语气里的寂寥从喧哗的空气里掉落下来时,她才惊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果然。这肯定不是平常的长谷川有知子。

      赤苇敏锐地察觉到她一瞬间的失常,神色中透出了真诚:“抱歉。”

      “喔,没事,”长谷川极其轻微地叹了口气,却透过男生的眼睛知道他还是捕捉到了自己的叹息,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迅速用轻快的语气扯开了话题,“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男生皮肤都这么好吗?还是说是我老了?”

      episode 2

      长谷川以为校园祭那时候是她和赤苇的第一次见面,实际上男生早已在开学时就见过她了。

      赤苇的合租室友是个路痴,刚开学时连自己所在的学院都找不到,还得给他打电话不停地叫嚷着“喂喂赤苇,外院到底在哪里啊?!”。而在赤苇耐心又清楚地给他讲了一遍路线,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哈哈哈什么,你再说一遍呗?”的时候,他径直开口道:“你把你现在的位置发给我,我过来找你。”
      挂断电话之后的赤苇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掉入了和高中时代类似的陷阱。他向来不认为自己是个保姆,好像必须,或者说不得不要整天照顾一些令人操心的前辈或同辈们一样。偏偏还总有人觉得他就是可以做到这一点——譬如驯服难缠的家伙。

      “驯服”这件事,会让人产生一种幻觉。那种人才是舞台上真正的明星,但他不是。他不是小王子,无法妄自同意小狐狸的请求。他只是那个跟随在明星身边亦步亦趋却依旧甘之如饴的人。

      文学院和外院是两栋由一条长廊连通的大楼。赤苇收到定位之后,从窗户外望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文学院前面的树林里傻呼呼地笑着的室友。他把室友带到外院之后,对方扯着他一脸兴奋:“你也来看看嘛,今天外院的新生演讲里听说有个超级厉害的前辈。”
      当时室友口中的“前辈”指的是本多。对方诚然如他所言,是个在台上光芒万丈,激情澎湃,吸引所有观众注意力并能够随意调动他们的情绪的人。倘若是国中时的赤苇,或许早已被本多的光华刺到了双眼。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注意力滑到了坐在本多身边,及时给本多出了差错的话筒调回了正常状态的那个前辈身上。
      在本多的讲话即将结束的时候,台下有骚动,似乎是一些新生在打闹着玩。察觉到这个情况的本多逐渐不快起来,眼里的警告意味越来越重。就在骚动越来越响,分散了许多观众的注意力,让赤苇觉得本多会即将猝然停下去警告他们的时候,他看见坐在一旁的前辈悄悄拍了拍本多,稳住了她的情绪。然后她在本多的讲话结束时故意停顿了十几秒,拿起话筒,微笑着用一个诙谐得体的典故,和着她沉着却重音咬得恰到好处的声调,加之温和的眼神,不动声色地顺利提醒了方才的那群人,又不至于让他们觉得不快。
      结束之后有一群人涌上去找方才讲话的前辈们说话。赤苇瞥见有人边喊着“长谷川前辈”边跑到那个他注意到的前辈面前,把一堆像资料的东西递给她。站在他身边的室友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猛地一拍手,想起来什么:“我刚才还听到旁边的人在说,外院有个传闻是,’在本多前辈那里碰到的钉子,只要拿去长谷川前辈那里,就一定会被来者不拒地磨成钻石’。”
      赤苇微微侧过脸,嘴角勾起笑意:“听起来有点像是在大言不惭地麻烦别人。”
      室友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好像也是。”

      然而虽然这么说着,赤苇的室友还是因为社团的事跑去麻烦了长谷川。事后回到公寓时还朝赤苇感叹:“长谷川前辈果然厉害,我们花了几天都没解决的事情她直接帮我们打了个电话就ok了。”
      正坐在沙发上看文库本的赤苇摘下黑框眼镜,沉默了几秒,不出意料又听见他接着道:“我想试试那个传闻是不是真的,所以先去找了本多前辈,但是被她拒绝了。”
      “是吗,”赤苇淡淡地应了一声,“不过事情解决了也挺好。”

      看起来长谷川前辈是个幕后英雄般的存在。不管是那个传闻也好,新生讲话时也罢,都是她在做那些麻烦的事。而那时候本多前辈的讲话结束后,她的讲话虽然也非常精彩,但并不像前者那样能够直截了当给人感应到一种相同频率的错觉。
      在赤苇看来,长谷川的讲话更加精细深入,但是缓慢。只不过一旦那颗石子投入湖中激起涟漪,水波就会延绵不绝,回响温柔。

      他倒是觉得她的才能和光芒完全能够以另一种不同于演讲的方式更好地呈现。

      校园祭的时候,赤苇又被室友请求着去给外院的活动帮忙。原本想要拒绝,却在被拉扯进准备室时看到脚后跟贴着创可贴穿着奇怪的米老鼠室内鞋忙里忙外的长谷川时心下犹豫起来。
      “拜托啦赤苇,我之前欠前辈一个人情,如果你这次帮我了,我也就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我一定会按时打扫绝对不会拖延的!”
      “难道打扫不是本来就应该做的事吗?”
      赤苇压下心底的犹豫,已经打定主意帮忙了,嘴上依旧吐槽了室友一句。
      “哎呀,哈哈哈,”对方笑起来,“不过刚才前辈自己都说这算她的人情,这样就间接等于她欠了你一个人情。如果你以后遇到什么事的话,就可以不用愧疚地去找前辈帮忙了。”

      我倒是不觉得我能做到这样的’毫不愧疚’。

      赤苇微笑着,用另一句话盖住了心里的想法:“我没明白你的逻辑。”

      “好啦好啦,反正你先坐在这里,我去和前辈说一下。”

      赤苇在室友给他拉过来的空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他挤进人堆里一下子没了影。这时候长谷川忽然从他身边冒出来,没有注意到他,径直蹲下身从他身后的一排衣服下取出一双看上去精致却明显很不舒服的鞋子换了上去。那双奇形怪状的室内鞋被她塞了回去。换上鞋之后他听见她发出倒吸凉气的“嘶”声,等再抬起脸时已经恢复了从容不迫的样子。
      然而赤苇看着她走几步路就要停一停的动作,忽然想到了拥有人类的双腿之后每一步都仿若踩在刀尖上的美人鱼。

      一定很痛吧。

      赤苇想起先前看到的她脚后跟的创可贴。

      在外院的戏剧表演顺利收官之后,赤苇也被带去参加了聚餐。他在挤挤攘攘的饭桌上被吵得头痛,何况周围坐得还都是一圈不认识的人。长谷川坐在他对面,维持着完好的微笑,很少说话,气氛基本都是由其他前辈们带起来的。赤苇看着她有些百无聊赖地夹起锅里的蔬菜,放进自己碗里之后就认真地盯着看了几秒,再慢慢送进口中,心下判定她大抵也和自己一样只想快点找个理由离开这里或者提前结束这场毫无营养的饭桌对话。
      本多几乎已经喝得半醉了,用力地挽住了她身边的长谷川,抬高另一只捏着酒杯的手朝其他人划了一圈,大叫道:“我说啊,你们不要老是有什么麻烦就喊着’长谷川前辈长谷川前辈’的,就不能自己学着解决吗?要多锻炼一下自己的能力啊……”
      说着又扔下酒杯扑到了长谷川身上,拖长了语调:“长谷川可辛苦了呢,要替你们解决这个解决那个的。”
      被本多抱着脖颈的长谷川拍了拍她的头,抱歉地对其他人笑道:“不好意思,她又喝醉了,不用把她的醉话当真哦。”
      “喂,你不知道酒后吐真言吗?”
      本多不满地推开了她,袖口不小心就把她整齐放在桌上的筷子拂到了地上。赤苇眼疾手快而又沉默地拿起筷筒里的备用筷递给了长谷川,捕捉到她眼里闪过的一丝讶异。他看到长谷川对他道谢的口型,嘴角勾起了浅淡的笑意。
      其他人都被本多张牙舞爪的反应逗笑了,没有注意到这一幕。长谷川转向本多,替她倒了满满一杯茶水送到嘴边,像哄孩子一样无奈又温柔道:“好啦,你快点解解酒,不要说些可怕的话把那些来找我的可爱后辈们吓走。每次一喝醉就这样,真的是……”
      “不过长谷川你不是很能喝酒吗,之前可是千杯不醉的类型,今天我可注意到你一滴酒都没沾噢。”
      忽然有人插了句嘴,说着就倒了杯酒给她递了过去。长谷川正要接,趴在桌上的本多猛地挺直了身子,抢过杯子,眼神锐利地扫了桌上的人一圈,最后定在了赤苇身上。
      “我想起来了,这家伙今天也没喝过酒。那这杯酒归你了。”
      被点到名的赤苇心下一惊,刚要抬起手,酒杯已经被另一只白皙的手拿走了。他的视线滑到笑意盈盈的长谷川身上,对方也正望着他,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后才转向其他人回答道:“还是大一新生,大概率还没成年吧?”
      赤苇正要答话,本多咚咚地拍了几下桌子,吵闹地喊着想回家。其余人闻言纷纷看了眼时间,便都陆陆续续起了身准备离开。赤苇仍旧在座椅上待了一会,等到人都散得差不多之后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故意放慢了速度。
      结完账回来的长谷川扶起本多,注意到赤苇询问需不需要帮忙的眼神,朝他笑了笑:“没关系,她的男朋友马上就到了。”

      外面的雨刚停,路上仍旧是湿漉漉的一片。地面上的水迹里倒映着霓虹灯的光亮,有车从水面驶过之后留下满地五彩斑斓的碎泡泡。本多还在长谷川的耳边嘀咕着一些“都和你说了不要总是那么照顾别人”之类的话,然而全被她当作了耳旁风。
      古森赶过来时瞥见站在一旁的赤苇,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啊了一声,互相打了个招呼。等长谷川把本多交给古森,看着他们两个人离开之后,赤苇才转过脸朝她道:“我已经成年了,前辈。”
      长谷川笑了出来:“你等了那么久就为了说这句话?”
      “……”
      赤苇沉默下来,跟在她身后两步远的距离慢慢走着。过了几分钟之后才听到她重新开口:“我只是不喜欢欠人情。你有其他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吗?”
      他倏忽抬眼,扑通一下掉进她含着笑意的眼睛里,和很多年前那个黄昏一样。

      赤苇停顿良久,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凌乱间歇的汽车喇叭声中响起。

      “有。”

      “是吗,什么事?”

      “我觉得前辈你现在可以换双鞋子了,”赤苇说着略略移开了视线,“对不起,因为之前看到有血。现在其他人都已经走了,就算换了鞋也应该没关系了,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长谷川心下一惊,下意识扫了自己的鞋子一眼。在聚餐的时候她就觉得后跟快疼到麻木了,没想到磨出的血甚至都已经渗出了创可贴。
      但是男生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认真神色,好像这真的是在请求她帮忙一样。于是长谷川故意换上了戏谑的语气:“可是对我来说你不算是那’其他人’中的一员吗?”
      没料赤苇闻言便鞠了一躬:“那我可以现在就走,这样前辈你就不用纠结了。”
      长谷川忙摆了摆手:“我只是开玩笑的。为什么你一点都没有可爱的后辈的样子啊。”
      “可爱的后辈?”
      “反正不是像你这么懂事就是了。你是不是有点过于成熟了,赤苇?”
      长谷川在心里已经几乎要为他的细心咋舌了。她不知道他怎么就发现了她因为疼痛走路姿势有些细微得不正常起来,甚至似乎也发现她是因为有很多认识的人在场才不想换上其他更舒服的会露出脚后跟的鞋子。毕竟那样的话一定会有人注意到她的伤口,然后上前来开始嘘寒问暖,像上午在准备室时那样。
      就是因为不想被那么多人见到“长谷川有知子也会有受伤狼狈并且手忙脚乱的一天”,才选择又换上了那双硬得让她觉得自己在穿石雕一样的鞋子。越是觉得疼痛的时候她就越能狠下心咬着牙支撑自己得体的一面,不断地提醒着自己不要因为这些区区倒霉小事就消磨了意志。

      “不过夏天也快来了,该买凉鞋了,”长谷川环视了一圈,花了五秒直接选定了一家店,望了赤苇一眼,“要一起去吗?”

      “如果前辈你不介意的话。”

      长谷川觉得她在他一本正经却又云淡风轻的冷静中不知不觉地败下阵来了。明明才第一次见面吧?

      抬手搭上店门的推手时,她故意转过脸朝身后的男生道:“所以这算是帮你一个忙?”

      听到她这句话的赤苇反而微微笑起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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