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今天也很忙》湖野璇安

9、反击（3）

　　禁不住抽噎鼻子，李幼云抬起下颚看向壁上之画，注视许久，方才忍住泪意看向李夫人。
　　四目相对，两人默默无言。
　　无数的话语哽咽在喉间，似有一物堵着，无法溢出。

　　在门栏处探头探脑，喜柔默默瞅着执手相望不发一声的二人，半晌，皱起眉心。

　　许久之后，李夫人方才压下心中难受于喉间的哽咽，她用丝帕擦擦眼角，开口：“云儿近日太胡闹了。”
　　此话刚落，李幼云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二人如何交谈，不得而知。
　　只是李夫人探望李幼云的翌日，李皇后便病了。

　　纵是与慕容暐及慕容儁斗争不止皆康健的李幼云，匆匆而来的高热烧的其人事不知，而第三日，甚至咳了血，连地都下不成了。

　　听闻此事的慕容永一下朝便匆匆赶去淑芳殿——此为那日后，其第一次踏进淑芳殿。
　　各式各样香木、香草盖起的华堂，墙壁用芳香的花椒籽涂抹而成，能自行生香。壁上是大片用金粉绘制的瑞鸟图腾，每隔一段便有手势雕像安置于此，纤长的手指上黏着好看的灯盏。

　　穿过外殿进入内殿，慕容永匆忙上塌便瞧着梦呓不止的李幼云，红似血的面颊上汗流不止。慕容永一面忧心为其拭汗，一面询问御医为何皇后如此。

　　跪在地上的御医不知如何作答。
　　按理说，李皇后只是普通高热，怎的，他暗处揣测，竟会如此严重，甚至伤到根本？

　　许久听不到回应，慕容永整张脸阴沉如水。而一侧跟来看热闹的慕容儁与慕容暐相互看了彼此一眼，沉默。

　　因皇后病了，便免了夫人等每日请安。
　　容语歆几次来瞧，皆被喜柔拒绝，称皇后病了唯恐容语歆再沾惹些病气给她。

　　这话说的好是无理，容语歆不快地看向喜柔，半晌，方才看在李幼云的面上，不渝的离开。而穆婕妤穆晗蕊只派人来瞧了瞧便再无音讯。

　　不过，第三日，因陛下一直在李幼云殿内，穆婕妤穆晗蕊便打扮一新来了。
　　一头青丝盘珠翠，鬓角是玉簪步摇，眉清目秀的五官，精心挑选的浅色宫装，如素色水仙，显得其古韵柔美。因其冷淡疏离的眉眼神情，又好似天山雪莲。

　　“陛下。”冷着脸给慕容永请安，穆晗蕊便娥眉微蹙，小声询问起李幼云的状况。

　　得知李幼云并未见好，穆晗蕊微微露出一丝难过。
　　慕容永见此，沉默不语。

　　令一旁宫女为自己看座，穆晗蕊便坐下，静静瞅着人事不知的李幼云出神，那担忧的模样，如同她俩平日子交往甚密。
　　一声不安的惊叫，慕容永便急忙看向身旁的李幼云，见其只是梦呓，便稍稍安下心。

　　抚了抚额间，确定李幼云并未再度发热，慕容永便招了来福去瞧瞧那汤药何时煎好：“……怎许久还未见其来？”
　　话音刚落，宫女喜柔便端着汤药来了，她似是新唤了一身衣裳，与刚巧出门前不同。

　　瞧着那宫女面上的胭脂水粉，以及那特意打扮过显得眉目如画，肌肤如雪的紫衫，穆晗蕊垂了垂眼眸。
　　喜柔小心端着汤药上前，她避开来福伸来的双手直直放置慕容永眼前。
　　接过汤药，在苦涩中闻到一丝甜腻花香的慕容永示意其去扶李幼云起身。

　　微微占了床榻一角，喜柔谨慎扶起昏迷不醒的李幼云。

　　几口汤药喂下，复又吐出，慕容永皱眉用锦帕擦拭李幼云嘴角，便示意一旁御医为喜柔讲解该如何扶人好喂药。
　　细细听着御医讲解示范，方才懂一二的喜柔歉意满满看向慕容永。
　　“再来。”慕容永示意其赶紧。

　　见方才那楚楚动人之相无法令其另眼相看，喜柔暗暗咬牙只当是毛孩子没开荤不懂事。

　　按照御医的法子，汤药是终于喂了下去。
　　静待许久，察觉李幼云终于不再梦呓，慕容永才安心许多，他示意跪在不远处的御医再次为其就诊。
　　细细说了判断，慕容永方才令其退下再去寻方子。

　　待殿内只剩慕容永、穆晗蕊、李幼云及一等宫女宦官，注视着一脸愁容的慕容永，穆晗蕊方才开口：“陛下，皇后自小便洪福齐天，这次定当亦会吉人天相。”
　　听闻此话，慕容永扭头看向穆晗蕊，轻轻点了点头。

　　须臾之后，去御膳房归来的宫女端着吃食缓缓走回穆晗蕊身侧。

　　瞧着来人，穆晗蕊起身接过木质托盘缓缓上前：“听闻陛下未曾用膳，现下皇后似大好，您不妨借此吃点？臣妾命人专门去御书房要了陛下平日最喜的饭菜……”
　　说罢，拂了拂宽袖，穆晗蕊用纤纤玉手揭开其小盅汤，瞬时，那浓郁的香气便随风飘散。

　　慕容永注视着那饭菜，摇头
　　穆晗蕊瞧着慕容永欲言又止，她看向一旁来福望其劝诫一二。
　　来福想想，张嘴，未发一音，复又闭上。

　　看到宦官来福移开视线，低头不语的模样，穆晗蕊心中甚是焦急，可她今日之言已是过多，若再说便会破了那冷美人的壳子。
　　思来想去，穆晗蕊只得罢手。

　　将那饭菜置于一旁，穆晗蕊安静坐回原位。
　　当灯盏被宫女一一点上，当四轮汤药皆喂下，瞧着仍旧昏迷不醒的李幼云，慕容永起身令穆晗蕊回殿歇息：“今日你枯守一日也乏了，早些歇息。”
　　瞧了一眼床榻之人，穆晗蕊微微咬唇，方才起身告退。

　　目送着穆晗蕊离开，慕容永方才将视线放回李幼云身上。

　　一回芳华殿，退散一等宫女，留下心腹的穆晗蕊便生气不已。
　　不甘地将桌面茶盏推落，穆晗蕊眉心紧皱：“为何要令我装出这般模样？若非如此，今日也不会叫那小小宫女亦敢动那心思！”
　　因其冷清自持的外貌，便是熏香皆是最清淡的那种，方才那宫女一身熏香一进殿，便闻不到一丝穆晗蕊身上的香气。

　　身侧宫女金佳连忙关紧门窗，方才走回穆晗蕊身侧：“那不是没法子。”

　　要论相貌，虽年少便能窥见其美人相的李幼云自是不必说，那柳眉杏眼，琼鼻红唇，夹面桃腮……他日定是人人称道的美貌，更何况其母当年亦是有名的美人。
　　而太傅之女容语歆因年岁最小便占了一个幼，若是走可爱撒娇路子，定是比不过的……
　　可若说是娇女蛮横自有一别风情，那宫中的两位公主其一便是如此，如亦如此不免会闯出大祸……

　　思来想去，最终，在穆晗蕊进宫之前，其母想出这法子，令其区别于他人，又不减颜色。

　　刚一入宫，因着冷若冰霜之相，穆晗蕊还稍稍高兴于与众不同。但不久后，她便察觉不对。
　　因冷霜矜持，穆晗蕊不可轻易去寻那慕容永求宠爱；因冷淡平和，便是那几位王爷来找事，穆晗蕊亦不可做出任何举动；因冷清自傲，若是遇见陛下亦不可主动搭讪……逐渐，便只能听闻慕容永去皇后殿内，还不可动怒。

　　欲揭开这无用的皮子，但又怕会有何差错，穆晗蕊在殿内疾步快走须臾便书信一封于其母，商量对策。
　　不可在如此束手就擒下去，穆晗蕊暗暗思索，现在皇后病危，正正是好机会。
　　若皇后真不行，那后位……瞧着匆匆离去送信的金佳，穆晗蕊握拳，定当是我穆晗蕊的。

　　直至深夜，慕容永渐渐有了困倦之意，李幼云仍旧未有清醒之意。
　　一旁瞅见的大宦官来福赶紧令人寻了雪狼斗篷，为昏昏欲睡的慕容永轻轻披上。

　　又瞧了瞧至今昏迷不醒的皇后李幼云，来福小声叹气，他暗暗想，皇后这是……若是真不行了，那……

　　外头隐隐起了风，呼呼吹着宫灯左右摇摆。
　　逐渐，风势愈加猛烈，吹着四处巡逻的锦衣卫衣摆和随身配搭的饰物随风飘扬。
　　“这该不是变天了？”瞅着黑压压的天空，瞧不见任何星辰的的侍卫长自言自语道。

　　长乐宫，浮云殿。
　　得知慕容永仍旧守在淑芳殿，已着寝衣的慕容儁从床榻起身，唤人更衣。一旁本准备歇息的慕容暐瞧着自家二哥，亦寻了小宦官钱袋更衣。
　　瞧着深夜更衣似准备出门的哥哥，拿着绘本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慕容豫：“三哥四哥这是去何处？”

　　小宦官麻溜的为慕容儁更衣完毕，瞧着镜中自己，慕容儁顺了顺衣袖：“淑芳殿。”
　　“这时辰去淑芳殿……”一身奶白色绸缎的慕容豫觉得甚是不妥。
　　“皇兄还在那。”穿好衣裳的慕容暐答话：“皇后病了。”

　　慕容豫面色惊讶，他似是感觉最近几日甚是安静，原来如此。
　　不过，怎的无人告知他皇后病了？

　　思索自此，慕容豫便看向刚巧从书房走来的慕容泽：“小泽可知皇后病了。”
　　慕容泽脚步一顿，点头。
　　慕容豫便皱紧眉心，怎的就他一人不知还有此事？
　　忍不住便唤了宦官无尘。

　　无尘一踏入内殿就听慕容豫询问他为何不告知宫中皇后病了。
　　“是主子说不想听……”无尘呐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