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今天也很忙》湖野璇安

32、当年（2）

　　有人言，那荣温温火速升入婕妤便敢恃宠而骄直接叫板皇后，令其在陛下的生日宴上下不了台，在一众夫人面前大失颜面。
　　便是如此不懂规矩，那宇帝亦是劝诫皇后别和荣夫人较真：“她本便是如此性子，皇后多担待担待便过去了。”

　　皇帝都这么说了，自然皇后也不敢多与其计较，而自此以后，整个后宫无人不知那路夫人和荣夫人是陛下的心尖宠，是这大永后宫不可得罪之人。

　　之后，荣夫人先怀龙胎，更是越发骄纵……

　　沙沙的雨声终于有了欲停的节奏，天上的阴云渐渐消散，偶尔露出点光来。
　　微弱的光斑带着薄薄的温度洒落大地，有风一吹，便散了。

　　站在楼阁里的莹莹因为说了过多话语，喉咙干涩而声声变调。她轻轻咳嗽两声用口水润了润喉咙，也并未好转，嗓音仍旧带哑。
　　注意到这点的姚淑曼微微抬颚，用眼神示意对方喝点茶。

　　“奴婢谢过公主。”收到示意的莹莹连忙露出感激不尽的笑容，深深鞠躬，跪下给自己倒了杯茶，随后一饮而尽，继续为姚淑曼讲述那个故事。

　　“而那宫女之姐便死于当年路夫人怀孕之后。”

　　据闻当年路夫人一怀孕，便有御医认为此胎甚是凶险，恐怕难以顺利降生。宇帝一听那还得了，赶紧派了好几名御医为路夫人随时待命，恐出一点差错。
　　而当时为了讨好千娇万宠的路夫人好为前途争一争奔头，好几位品级低下的夫人自愿去路夫人那当使唤用人，照顾的那叫个仔细。

　　可人杂了，总会有些不好的念头生出，相比于荣夫人平平安安诞下龙子，那路夫人的怀胎可谓是一波三折，去了好几条人命，其中一条便是那宫女之姐……

　　“那人说是因为心怀恶念，在路夫人房中塞了巫蛊之物，令路夫人差点小产。”站在姚淑曼一步之遥的盈盈低声说道：“而这事是当年的荣夫人查出来的。”

　　谋害龙子，罪证确凿，当日那宫女之姐便被去了品级打入冷宫，而第二日，有人便发现其投井自杀，只留下冤枉二字的血书。

　　安静的芳华大殿，仿若针落可闻，坐在首位的慕容永不发一言注视着那面目狰狞含泪带哀的金佳。

　　“我姐姐一生善良本分从未做过任何恶毒之事，却因那荣夫人一张嘴便定了死罪，从此只能在这宫中作个无主之魂，你可知我有多恨？”咬牙切齿的话语声声带诉，脑袋被死死压在地上的宫女一喊完就吐了一口黑血，咳嗽了起来。

　　察觉那宫女可能是服毒，来福立马宣御医……

　　将最后一点讲完的莹莹：“只可惜，等御医赶到，人已经没了。听那人说，那宫女本欲谋害宸王与福王，只可惜，那日只有宸王一人中毒。”

　　最后一滴雨丝下尽，四周的雾气随着光落，慢慢散开。

　　“事后经宗人府查验，那宫女所言非虚，这事便了了了。”微微挪动几下步子，站的有些酸麻的宫女莹莹接着道：“但这事虽了，可宫女毕竟是穆夫人亲自带进宫的，怎可能脱离关系？因此，便是那宫女认罪，亦不少人揣测是那穆夫人心狠，见事情无法遮掩，便寻了一替死鬼……而自此以后，那位穆夫人便一步也未曾踏出过芳华殿，就算是每日给皇后问安亦不去。”

　　端坐在位的姚淑曼注视着那因为梨花落尽而皆是绿意的梨树，慢悠悠的问：“没了？”
　　莹莹点头：“这便是那人所说的全部了，对了，还有便是宸王，虽最终捡回一条性命，可后症严重，直到今年方才下床能如正常人般活动，而到现下汤药亦未曾断过。”

　　沉默半晌，姚淑曼方才起身，松动一下方才久坐的酸乏，她将目光转到莹莹面上：“做的不错，令本公主听到不少新鲜事。”
　　莹莹连忙谦虚说还是平日里主子教导有方，不成想，下一刻，便听容貌娇俏的公主这么说：“否则，那么大笔银子使进去，本公主还以为要用你的贱命来还。”

　　扑腾一下重重跪在地上，上一刻还面露喜色的莹莹差点哭出声，喊着求公主放过。
　　姚淑曼慢慢迈着步子，走出那阁楼，在看见那云间一抹光亮，垂眸：“还不跟上？”
　　跪在地上的莹莹连忙起身，随手抹了抹泪水，低头快步跟上，走出那雕栏玉砌的阁楼。

　　阴雨天最是惬意。
　　雨中听弦，风情曲论，大弦小弦，皆有意理。

　　未央宫，浮云殿。
　　躺在塌上的慕容豫笑盈盈的翻着自个从莱藏阁里寻见的话本，看得静静有味。不远处，正在小书房的慕容泽则细细瞅着新借来的治国之道方略之策。

　　坐在椅子上的慕容暐最是无聊，没几下便爬床蒙头大睡，抖落一身的困乏。而坐在长廊下的慕容儁瞧着雨中玩耍的慕容顼，眉眼慵懒。
　　长廊的另一端有一宦官匆匆而来，走至慕容儁身侧俯首说了几句便直起身子。
　　听闻那事的慕容儁好看的凤眸上挑，方欲开口便听慕容顼唤他。

　　“三哥，瞧，那是彩霞。”
　　稚嫩的面容在雨后的光下闪闪发光，虽衣着零乱还污点斑斑，可那笑明媚的好似骄阳，又如御花园最盛的白雏菊，在五道彩霞下熠熠生辉。

　　带着湿润的风吹拂着慕容儁，令其眉眼含笑：“你啊……”语气带着无奈与宠溺。
　　眉开眼笑的慕容顼等不及哥哥未尽的话语，便直直冲进殿内，一面跑一面大喊：“四哥，六哥，九哥，出来看五道彩霞！”

　　落尽雨点的天上何只是那一道五彩霞光，那在雨中仍旧挺拔的古树树梢，照样是流光溢彩，泛着晶莹透亮，宛若新生。

　　争奇斗艳奇花异草的御花园，四处弥漫着迷人的幽香，娇艳欲滴的花朵披珠带露，含苞欲放，或素雅恬静，或香远益清，或妩媚娇艳，或雍容华贵……
　　五色斑斓的蝴蝶，身姿轻巧的蜻蜓，嗡嗡作响的蜂虫等如同一个个忙碌的宫女在枝叶花丛中忙忙碌碌翩翩起舞。

　　午后的日光正好，洋洋洒洒落在那奇珍异草上，将雨后的最后一丝水意消耗殆尽。树上鸟鸣喈喈，枝梢摇曳，不经意之间便是飞扑灵动，好不自在。
　　而在那郁郁葱葱的荷花池旁，一娇俏可人的女子正欲欲跃试勾弄那似乎快要盛放的荷花。

　　说来也怪，这荷花寻常是七、八月才是正正时候，不料，在此却截然不同——明明才四月天，这大永宫中竟有一池绿意斐然的荷叶，甚至有花苞崭露头角。
　　寻人问过才知，那花种的便比其他要早，一般人家二月种五六月开，这宫中寒冬腊月就种下，方才到二月便郁郁葱葱一大片，好生叫人心生奇怪亦令人赏心悦目。

　　铺天盖地的绿意包裹目光，生机盎然之间亦让人不由心中畅快。
　　而一直在慕容永那屡屡挫败不已的木木里佳柔便寻到此处，欲寻个机会叫那人来个英雄救美，随便……来一出鸳鸯戏水。

　　言那鸳鸯戏水，妩媚娇俏的女子并非未曾想过在房中来一番，可那皇帝……
　　一忆起那日，穿着一身素纱华裙的木木里佳柔便禁不住蹙眉，面上露出几丝烦闷。

　　那日，木木里佳柔听闻皇帝沐休，寻思着总归是不忙了便起了心思。
　　先是寻了几名宫女将那大殿摆设一改，将多余的物什一一挪去，再将那好几页扇面的游龙戏凤屏风寻来，摆在大殿中央。
　　而后，宫女素纱寻了几名力气颇大的宦官将足足可容纳好几人的浴桶杠进殿内，放置在屏风之后。

　　许是觉得那偌大的屏风过于遮挡视线，木木里佳柔又去那锦绣殿库房中寻了令一面屏风，虽画工制作不如之前那扇精致好看，但胜在别有一番趣味。

　　一干琐事完成，木木里佳柔注视着殿内布局，稍稍思索，启唇寻素纱去将几座宫炉点上，用的是最好的芙蓉香。
　　几座宫炉一点，不出半晌，整座大殿便芳香四溢，好不叫人酥软。

　　因那外头日光正好，叫人太过亮丽不够朦胧，一身粉色宫装的木木里佳柔再度寻宫女将那窗那门给用物件掩着，生生造出个入夜之景。
　　再将平日里用白纸包裹的烛火换成浅红色纸，整个大殿瞬时便看起来全然不同，有股旖旎妩媚之感。

　　觉得甚是满意，木木里佳柔这才叫素纱赏了银钱，复令一宫女寻陛下来锦绣殿，说是她有话要言，请慕容永务必前来，并吩咐那宫女去时要慢，归来要急。
　　待那宫女慢慢离去，贴身宫女素纱便寻人烧水，随后提主子更衣。

　　在几件衣裳中举棋不定，木木里佳柔拿不定主意哪件更愈令她有出水芙蓉之姿——在房中换了这套又换那套，怎么看皆是令人满意的紧。

　　孰叫我生来便美貌无双？
　　打量着镜中自个，身子婀娜窈窕的女子暗自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