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入红尘》枕闲书卧

49、布衣之乐

　　年轻的的四人虽然充满朝气与活力，手脚也爽快伶俐，却也整整花了两个时辰才把整个家里里外外弄干净透亮纤尘不染。在忙碌过程中，任霁月还是忍不住连连夸了好几次齐思贤是家大业大，同时冷不丁遭齐思贤敲了好几次头。
　　而后又各自沐浴更衣，洗去一身尘土和汗水，仍然一身披麻戴孝般素衣的齐思贤才带着三人去见姑姑。
　　远处有湖光山色，低矮的丘山连绵。近处的荷塘里的荷花迎风起舞，硕大的荷叶如伞般招展，隐约还能看得见荷花荷叶间亭亭玉立的莲蓬。坟墓旁的木槿花绚烂如红霞，华贵如牡丹。
　　三人静静地站在一边，皆静静看着一向玩世不恭又嬉皮笑脸个不停的齐思贤红着眼眶、神色肃穆的跪在他姑姑的坟前三拜九叩，半晌才颤着手轻抚墓碑，轻轻哽咽道：“姑姑，我很想您，我回来看您了。”
　　寂静无声，连聒噪的蝉鸣鸟叫都闭了嘴。
　　只有坟前的香烟袅袅。
　　齐思贤很快收敛起自己外露的情绪，看了一眼依偎在一起的小儿女和木繁，笑着道：“姑姑，我在外还收了个小妹妹，也带了小妹妹的未婚夫和大哥回来看您。”
　　齐思贤站起来向任霁月招手：“阿月快过来拜拜姑姑。”
　　任霁月乖顺的走到坟前跪下，亦行了三拜九叩大礼，才道：“姑姑，我真名叫任霁月，你叫我阿月就好了，齐大哥也是这样叫我的，齐大哥很行侠仗义，是他救了我，还教我武功，我会对齐大哥像以前对待我爹爹那样一样好的。”
　　齐思贤刚开始还是面带微笑的，觉得任霁月对自己的评价“行侠仗义”很好，但听到最后一句，直接：“……”他才没有那么大的闺女呢！他只是把她当妹妹，她却想当他女儿？！直接被任霁月占便宜，害他平白无故是就老了一大辈，齐思贤被气到吐血，真想一巴掌就往任霁月脑袋招呼去，但又不好在姑姑面前动粗，只好憋着一张发青的脸冷眼听任霁月还能啰嗦出些什么荒诞不经的来。
　　任霁月不知道自己的话引起了齐思贤的火气，生怕三个人听到自己的祈祷，脊梁挺直，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声音放得比那香烟还要轻盈，无比虔诚道：“姑姑，我爹爹真名是任平生，娘亲真名是焦钰冰，他们前一阵子被坏人所害，我很不孝，我一直不敢回去看他们，如果您遇到他们的话，请转告他们一声：阿月很想他们！也请姑姑转告爹爹娘亲，我现在活得很好，我会好好活着的，让他们不要担心我。也请姑姑放心，齐大哥很好，我一辈子都会对救命恩人的齐大哥好的。”
　　听不到任霁月在叽叽咕咕些什么的齐思贤以为任霁月在向姑姑告他的状，便不耐的道：“阿月你这个小啰嗦不要再嘀嘀咕咕的了，我姑姑不喜欢啰嗦，天要黑了，我们该回去做晚饭吃了。”
　　木繁和木明也向齐思贤姑姑拜了三拜。
　　木繁走在后面，又多看了几眼齐思贤姑姑墓碑上的生卒年月才跟上三人。
　　齐思贤引着三人往荷塘走。木繁和任霁月木明三人都不会水，齐齐站在荷塘边看齐思贤乘风踏叶飞进一塘红花绿叶的荷塘里不知道要干嘛，任霁月大声道：“齐大哥，我想喝热热的鱼汤，自从回来的那晚鱼汤泡汤后，我们都没有喝过鱼汤了。”
　　齐思贤转瞬回来，手上多了一手碧绿葱翠的莲蓬，齐思贤把摘到的莲蓬塞给三人道：“这是新鲜莲蓬，还很嫩，莲子芯还不苦，剥开就可以吃了，很清甜的，你们吃吃看。”齐思贤率先剥开一粒莲子往上一抛，叫道：“木繁快张嘴！”
　　木繁只好应声仰头张嘴接住莲子，齐思贤满意的笑了笑，耸两下肩才对任霁月道：“我只会抓鱼和吃现成的，做鱼汤，做什么就要你们哪一个人做了，我是不会做的。”
　　任霁月想喝鱼汤想了好久，但在路上又不敢多事，现在安全稳定了，便对自己的厨艺跃跃欲试，跳着举手道：“我会做的！齐大哥我会做饭的，想来这么久你还没有吃过我做的饭呢，今晚我要大展身手！我要喝香菇鱼汤，等下我们还可以去山上采摘新鲜的蘑菇。齐大哥你们这里真好，山清水秀，应有尽有。”
　　齐思贤看一眼始终置身事外、始终没说话垂眼剥莲子的木繁，冲任霁月笑道：“布衣饭菜，日啖荔枝三百颗，可乐终身，我们四个长长久久在这住下来也是可以的。”
　　这个任霁月可做不了主意，看一眼最具话事权又少话的木繁，又看两眼温柔体贴的木明，任霁月模棱两可，学着齐思贤耸肩无所谓道：“我都行，只要你们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齐思贤翻任霁月两白眼：“连你也学会了虚与委蛇！”
　　任霁月只看到齐思贤的白眼，却不解齐思贤的成语了，无辜的虚心好问道：“齐大哥那是什么意思。”
　　“……”齐思贤丢下一句话：“鸡同鸭讲、对牛弹琴！”就钻进了水里。
　　不懂水的任霁月和木明看着齐思贤气呼呼的整个人钻进水里没影直接吓了一大跳，任霁月一把扔了手中的莲蓬，无措的冲水里大喊大叫：“齐大哥？！”
　　木明跟着任霁月齐声大叫：“齐大哥！”
　　“齐大哥！”
　　……
　　“鬼叫什么？！”齐思贤一手两条巴掌大用荷叶杆串好的鱼露出水面，瞪一眼明知道他会游泳还任由任霁月和木明鬼叫也不出一声的木繁，朝咋咋呼呼大呼小叫的任霁月和木明不满道：“鱼都要被你们两个吓跑了！”
　　木明适时闭上了嘴巴。
　　任霁月心跳不止道：“我还以为……”
　　齐思贤看一眼无辜又犯蠢的任霁月，又看一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般沉默寡言的木繁，只觉得心头一把火气莫名其妙的蹭蹭蹭往头顶上涨，无语道：“以为我被你气得跳江自尽了？！要是这样，我看就算我有孙猴子那么多条命都不够被你气！想喝鱼汤不下水，那鱼会自动跳上岸给你抓回家下锅吗？”
　　任霁月小声道：“谁叫你不说一声就没影了？”
　　齐思贤耳力好，还是听见了任霁月的嘀咕，立马就想出言教训还自觉有理的任霁月，但这时木繁蹲到岸边，接过齐思贤手里不停甩动尾巴挣扎的鱼，冲水里的齐思贤好声劝道：“好了，四条鱼够我们四个人吃了，快上来吧，你们再吵下去啊，鱼都要被你们吵死了。”
　　齐思贤仰头看一脸温声劝架的木繁，伸手笑道：“我要你拉我出来。”
　　木明接过木繁手中的鱼，跟着任霁月帮腔道：“大哥快拉齐大哥上来吧。”
　　木繁看两眼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像讨要糖果的小孩子一样的齐思贤，真想伸脚就把他往水里踹，啧一声，还是默默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却不想齐思贤狡猾一笑，朝三人使劲拂水，大笑道：“哈哈，怎么可以只有我一人湿身呢？”
　　旱鸭子似的三人在岸上是一点水都没有，只成了手无滴水反抗的弱者，堪堪承受这无妄之水，兜头兜脸被浇得一身湿淋淋的木繁气得直接拉着两个小的丢下水里的齐思贤就走。
　　齐思贤只好自己乖乖出水追人。
　　到了山上采蘑菇，爱一切美和好东西的齐思贤专门挑颜色鲜艳且好看的蘑菇来采，采一朵就丢给任霁月炫耀他采的蘑菇有多漂亮，让任霁月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气到想死：“齐大哥，你一手一朵毒蘑菇，这是要毒死我们吗？”
　　齐思贤又丢一朵红艳艳的蘑菇给任霁月，道：“你开什么玩笑？我采的蘑菇可是最漂亮的，看看你们采的是什么？你们采的蘑菇都丑得要死，灰不溜秋，丑不忍睹，丑不忍吃。”
　　任霁月被气笑了：“是啊，你采的蘑菇最漂亮啦，红伞伞，白杆杆，吃完我们一起死翘翘埋山山躺板板。”
　　齐思贤看着被气得七窍生烟的任霁月，又看看木繁像看白痴一样看他的眼神，还有木明隐忍偷笑的嘴角，不确定的问道：“不会吧，蘑菇还越漂亮越有毒？”
　　以往都是自己什么都不懂，现在看着什么都懂此刻却也迷茫的齐思贤，任霁月终于逮着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昂首挺胸道：“什么不会？就是！越漂亮的蘑菇就是越有毒，不然你以为我们干嘛都采那么丑的？傻吗？齐大哥你是从来没有没有吃过蘑菇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齐思贤摊着两手道：“我吃蘑菇又不用自己采，况且我也不怎么喜欢吃蘑菇，还有啊，我确实没见过猪跑，因为我家从来不养猪。”
　　木繁、任霁月和木明三人均被一副养尊处优模样的齐思贤绝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