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入红尘》枕闲书卧

42、慌乱

　　在齐思贤还在感慨江湖人心险恶，桃源望断无寻处时，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纳入远处深草丛中的木家两兄弟眼中。
　　木星刚开始不知道蝉子后面的黄雀是敌是友，便大胆的拿自己两兄弟的生命危险把蝉子后面的黄雀给逼了出来，又借他的手杀了那两个黑衣人，正想神不知鬼不觉上去把黄雀杀掉，把后患去掉，被木亮一把拉住，低声道：“二哥，那是齐公子，他是好人。”
　　木星反应过来，收了杀心，悄无声息地带着木亮继续离开。
　　半路上，木星对木亮语重心长道：“木亮，以前是天道不公难为人，现在是人道不公难为人，人心难测。我们虽不可有害人之心，但却不可没有防人之心啊。同样，我们不可轻易有杀戮之心，但那是在别人不对我们有威胁和祸害之举情况下，一旦威胁到我们的生命安全，我们决不可心慈手软。
　　不要那么容易去相信一个人，也不要那么轻易去判断一个人。
　　大哥暗中让我暗中调查他多时，就连大哥也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他，都试探不到他刚才那身比闪电还要快的功夫，可见他也是隐藏很深，防人之心也是有的。齐公子虽然三番两次出手帮忙，但白天时候大哥已经带着你们请他吃了感谢宴，也郑重的与他告了别，现在我们不杀他，也不好与之热络碰面。”
　　木亮到底比木星小上四岁，又是家里的老幺，任何风雨都有大哥二哥在前面遮挡着，心思没有这般深沉，不会心思百转想那么多复杂的东西。而他们兄弟一向兄友弟恭，木亮只得受教的道：“知道了二哥。”
　　木星拍着木亮的头笑道：“你总是嘴巴答得快，不要嘴巴说知道了，而是心里要知道了才行。”
　　木亮躲开木星的手，不满道：“二哥我不是小孩子了，真啰嗦。”
　　一晚上被最大的和最小的嫌弃，木星有点受伤地挡住木亮，停住脚步，装着生气道：“嫌我啰嗦，那回去吧。”
　　木亮赶紧连扇自己嘴巴三巴掌，然后嬉皮笑脸，拉着木星的手，哄着木星回心转意：“二哥，我说错话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二哥，我们都走了那么远的路，怎么能半路反悔的道理呀？大哥和你常教育我和三哥道：凡事不可轻易半途而废。好二哥，好二哥哥，我们快走吧，快去快回，不然大哥知道了会生气的。”
　　木星也没有真想为难木亮，被木亮哄开心了，就着木亮推他的力道走，但还是忍不住道：“你还知道大哥会生气呀？”
　　木亮点头如捣蒜，从善如流地答道：“知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好了好了，二哥，我们不要耽搁时间了，快些走吧，我们快去快回，不要被大哥发现了。”
　　木星知道木亮心火两头烧的着急，只好顺着木亮，在如练的月光下加快脚程。
　　齐思贤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个黄雀还不是真正的黄雀，等那两具尸体燃烧了，确定没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后患，想了想，见半夜三更的，始终担心那两兄弟的安危，也不知道那两兄弟要去那里，便打算好心到底，暗中给他们兄弟保驾护航，当个做好事不现身不留名的护花使者。
　　齐思贤一路上悄无声息地跟着木星和木亮到烛火通亮的地方，才知道原来是好哥哥保护好弟弟夜半来幽会小情人的。
　　齐思贤看看谨慎把风却始终不见正脸的木星，又看看那对小情人站在门口你侬我侬地说着话，一阵无言以对，怪自己太过多管闲事了，便打算悄悄地从另一端屋顶溜走，却又意外碰到了让他满嘴跑马的人，一身红衣在银亮的月光下如火树银花般美丽耀眼。
　　齐思贤像只猫一样手轻脚轻地趴在木繁身边，捂住他的嘴巴，往瓦缝里瞥一眼，见到温深静和一位差不多年纪、非常有风韵的妇人在品茶细话，齐思贤便贴着木繁的耳朵，笑着对木繁传音入室：“嗨，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呀？半夜三更在人家屋顶上做什么贼呢？白天还对温深静这老妖婆爱搭不理的，晚上就来扒屋顶，难道是当采花贼？看上温深静了？还是看上另一个老美人？虽然这两朵花都风姿卓绝，但就是都老了点，啃着肯定塞牙缝，想不到你居然喜欢年纪比你大这么多的老女人。”
　　竟然又让他一时的毫无察觉和无法反抗，看来还是大大低估了齐思贤的身手。木繁一时大为惊诧，又想到这个人确实有一手，还是个没脸没皮的的粘人精也就放松了下来。
　　木繁扭开齐思贤的手，闻到他满身臭得要死的酒气，又扭头去看齐思贤那张脸，之前就俊朗秀气，如今在月光下能看到他那张好看的脸透着像姑娘脸上胭脂傅粉的粉嫩，也不知道齐思贤这个臭家伙喝了多少的酒，皱着眉头嫌弃道：“你这个酒鬼！”
　　齐思贤笑脸更大了，索性就酒鬼无赖样装到底，整个人都无骨一样压到木繁身上，手搭在木繁的腰上，脚压在木繁的小腿肚上，道：“和你难分难舍分开后就成了孤家寡人，当然要去买酒浇愁了，你是在关心我吗？”
　　木繁是整个人都被齐思贤困在了瓦背和他的胸膛之间，两人过于亲昵暧昧的姿态，木繁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快，耳朵有点发烫，被捂过的嘴唇有点抖，脖子间的喉结滑动有点快，整个人都有点发热。但听得齐思贤的心跳很平稳，呼吸也很正常，根本就是有口无心地调戏撩拨他而已。木繁有点恼羞成怒地推开胡乱撩拨、胡说八道的齐思贤，道：“你醉死都不关我事，我是怕被你熏死！”
　　齐思贤笑眯眯地回道：“怎么死就怎么死，能和你死在一起就好。”
　　木繁被齐思贤这个酒鬼的疯言疯语撩拨得忍无可忍，再次掀开无骨的齐思贤道：“谁要跟你死在一起？我还要活得长命百岁呢，要死你自己死去。”然后抛下齐思贤踏风离去。
　　齐思贤见木繁是往木星把风的地方走，以为木繁这位像老父亲一样的大哥是为小情人幽会打前锋，而木星是打中锋，便笑道：“还以为你真是棒打鸳鸯的无情棍，现在看来你们家兄弟真是兄友弟恭，弟兄有爱。”
　　木繁本想质问齐思贤是什么意思，但还没有开口，已经看到了把风的木星，还有在门前羞怯低语的一对小儿女。
　　“真是男大不中留。”木繁看着那一对夜半幽会的小儿女在心里再次感慨道，然后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地调转方向离开。
　　齐思贤如履平地一样紧紧跟着木繁。
　　齐思贤的轻功在夜色下似乎更好了，木繁多次想甩掉齐思贤这块狗皮膏药都甩不掉。走到一个小渡口，木繁便一把跃上一条小船，然后用内力发船快速顺流而去，但还是小看了齐思贤。
　　齐思贤乘风踏水，轻易追上了木繁的小船，站在船尾处，冲当船夫的木繁嬉皮笑脸地拱手作揖道：“公子，三更半夜，行路不便，载小可一程。”
　　木繁看到齐思贤那整天没个正经样的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就是一船桨过去。
　　如练的月色下，齐思贤如只白鹤亮翅立在船桨上边，笑着嗔怨道：“木繁，你这人怎么老是一个字都不蹦就打人呢？”
　　木繁还是一个字不蹦就把嬉皮笑脸的的齐思贤给甩下去。
　　齐思贤翻身躲过木繁那无情的船桨，堪堪站在船沿处，盯着木繁那张假丑脸转着眼珠子，然后笑脸如花道：“木繁啊木繁，我都没有说你什么，怎么就恼羞成怒了呢？像个小姑娘似的开不起玩笑。”
　　果不其然，木繁一言不发又一船桨甩过来。
　　齐思贤偷偷抿着唇笑了一下，打算试探一下木繁是否真的就翻脸无情。
　　于是，木繁看到的就是齐思贤脚底一滑，整个人像条鱼一样钻入了水里。
　　木繁觉得以齐思贤的身手是能够接住他的招的。初识的那一晚在水面上被迷津派的人追杀，齐思贤面对几十人的围追堵截都还是游刃有余，脚不沾水。如今还没怎么过招，齐思贤就落入水中不见动静了，木繁想到一身臭酒气的齐思贤心里一紧。
　　“齐思贤快出来！”木繁盯着转瞬化为平静的水面冲水里喊道。
　　水面很平静，无人回应。
　　“齐思贤你快出来。”木繁的内心更加不安，冲水面大喊道。
　　水面仍旧无波无澜，无人回应。
　　木繁的内心更加焦灼了，再次冲水面大喊道：“齐思贤，你快出来！这样子很好玩吗？不要玩了，你快出来！”只盼望下一刻，齐思贤到底头就从水中露出来。
　　可是，水面依然如古井无波，仍旧没有人出声回应。
　　木繁完全慌了，心口处紧锁着，丢下船桨冲水面大喊：“老齐，齐思贤？你在哪里？”
　　整个世界如同死寂般，水面上晃着月光。
　　一直没有得到齐思贤回应的木繁整个人彻底慌乱了，什么都来不及想就一头扎入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