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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桃源望断无寻处 ...

  •   自午时和木繁一行人分开后,马上形单影只的齐思贤便潇洒的决定过回离家以后那种放浪形骸于江海湖河的日子。
      迷津地界,河网密布,渡口众多,水汽氤氲,齐思贤在就近的渡口买了一条小船,听得渡口旁的小酒肆里小妇人吴侬软语地叫卖着桃花酒,那声音软软的,说不出的水柔细软,就像唱歌一样,怪好听的,直熨帖着人心舒服。
      齐思贤是个喜欢欣赏加享受的人,无论好听的,好看的,好吃的,好玩的,好乐的,都喜欢欣赏享受一番,再加上对于齐思贤来说,在哪里都一样,于是立马就被那软软糯糯的声音给吸引过去了。
      齐思贤见那小妇人长得水灵水灵的,人面桃花,就有心和那小妇人说笑几句,也夸那小妇人几句。那小妇人第一次被一个俊朗翩翩的公子夸,又是羞又是喜,更加的人面桃花。
      齐思贤摸到自己身上没酒了,又见那装桃花酒的坛子坠着三两枝鲜艳欲滴的桃花,异常精美可爱,齐思贤便在桃花西施那里一口气买了十坛桃花酒,桃花西施又笑着送了两小坛。齐思贤便高兴地搬到新买的船上,然后便优哉游哉地躺在小船上美美地喝着桃花酒,天蒙蒙,水蒙蒙,任那小船载着自己和美酒到何处便是何处。
      云深山坞,烟冷江皋,到天幕四合时,齐思贤已经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了,睁眼迷离地看四周,望见穹庐上的满天繁星,便不期然而然的想到了那变脸又变脸的木繁,心中一阵不明所以的酸楚,就想大抒特抒心中的郁结,脑中冒出什么就吟唱什么。
      行客相逢,疑是天上星,比肩两光日月,赏心悦目。心中事,眼前景,朝是日,暮是月,朝朝暮暮是卿星。本愿日日复日日,月月复月月,年年复年年,一起游。如今分扬镳,便无情,也自风流。
      野人横渡舟,载花载酒载年华。江朝湖暮,向天星一笑,本觉无愁却愁更愁。江海度余生,朝于斯,暮于斯,何妨,何妨,有花有酒春常在,向死而生自由人。
      “还朝朝暮暮是卿星?”齐思贤反应过来自己吟唱了什么肉麻烫嘴的东西,低声笑着自嘲,“齐思贤呀齐思贤,你真是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把心都掏出来了也没有人稀罕,多可笑。”
      齐思贤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想看到满天的繁星了,便伸一条手臂来挡住自己的眼睛不再去看天上那明亮又遥不可及的繁星,又伸一条手臂去拿桃花酒来灌。是的,齐思贤根本不是慢慢品饮那又香又甜又有点微辣的上好桃花酒,而是用灌。正是糟蹋了好酒。
      也不知道到了哪里,等齐思贤灌完了大坛的桃花酒,再去摸那桃花西施赠送的两小坛,还没打开,先是听到一人穿枝踏叶疾走的声音,然后是惊起的飞鸟声。尽管齐思贤是很醉了,也能听出对方的功夫不浅,便睁着迷醉的双眼去看,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觉得自己是眼力不好了,便又好笑自己的头晕眼花。
      闻得一阵阵清甜幽幽的花香,齐思贤便爬起来,拿出火折子点亮船尾的那盏渔灯,就着微亮的灯火仔细看,原来是自在飘摇的小船把他带到了荷花深处,原来小船也爱雅,恰恰应了那词:沉醉不知归路,误入藕花深处。
      此夜此时此景,让齐思贤情不自禁想到了十岁那年的夏天,姑姑撑着小船带着他到那些荷花荷叶长得比人还要高的莲塘里玩,指着那高高的荷叶荷花对百般挑食的他说要好好吃饭才能长得像荷花荷叶那般高高的,教他游泳,欣赏莲花的出淤泥而不染之态,然后采摘莲蓬解渴。
      等他学会了游泳,也交了很多淘气的小伙伴,就不用姑姑带着他玩了。每一年的夏天,齐思贤和淘气的小伙伴就像一尾鱼一样到莲塘里玩耍,抽藕带,摘莲蓬,捡菱角,到更深更清澈的江河里去游泳,摸鱼,然后上山摘荔枝,捉野鸡,爬树掏鸟蛋,捅马蜂窝,什么调皮捣蛋的坏事都痛痛快快的干尽,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要多快活就多快活。
      曾经的他虽无父母,却也是被姑姑如珠如玉地捧在手掌心呵护长大的,也是在同龄人当中人见人爱的。
      如今却是愁滋味的不似年少,除了一副行尸走肉的身体,其他什么都没有了,齐思贤心中突然涌上一阵凄楚心酸,顾影自怜,只觉得有滚烫的东西似珠子一样从眼眶中滑落下来,伸手去摸,却是一片冰凉的湿意。
      齐思贤默默地擦去不能轻易示人的眼泪,强颜欢笑地伸手摘了两朵就近的嫩莲蓬,看外乡的莲蓬是否有故乡的清甜,看是否有家乡的味道,才剥开一粒莲子,还没放进嘴巴,又听得有两人从岸上穿枝踏叶而过,齐思贤抬眼去看,却隐隐见得是木亮兼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
      齐思贤听见木亮喊二哥,便知道那是他还没见过正脸的木星,便不去打扰他们兄弟,把剥好的莲子扔进嘴巴,又见后面有两个穿着黑色夜行服的人,裹得严严实实的,鬼鬼祟祟的跟在那两兄弟后面,看那样子像是迷津派的人。
      齐思贤还没有醉到万事糊涂的地步,判断出那两人的轻功伶俐又谨慎,武功路数不低,便开始担心那两人要置木星木亮于不利,就算是陌生人,齐思贤也无法等闲视之,于是打算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齐思贤还是很有条理的,先盘好腿,运转内力,把身体里的酒气逼出,觉得神智清醒,手脚轻便了便一把把莲子和剩下的两小坛桃花酒统统塞进怀里,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紧追上去。
      半路上,齐思贤见那两人突然拿出白晃晃似银叶子似的小刀片,瞬间就冒着腾腾黑气,马上就要朝前面那无知无觉的两兄弟飞去,齐思贤什么都来不及多想,只知道绝对不能让木繁的两个弟弟就这样死于非命,便使出他隐藏得很好最上层的九天众妙轻功,在那两人即将飞出银叶子刀片前,如一阵风一样扫断那两人的手,银光一闪,那两人眼前一白,只觉得是白无常现世夺命,惊诧中还来不及惨叫,就已经呜呼哀哉了,可怜这两个高手,连死都不知道是死在谁手里的。
      齐思贤盯着那两人一刀封喉的脖子,松了一口气地收回自己的短刀。
      齐思贤心想:这两人这般暗算木家两兄弟,肯定不是什么好鸟,而木家最让人垂涎三尺的东西就是那什么经了。
      齐思贤掏出火折子吹燃,便蹲下身想伸手去搜这两死人的身,想想在所遇到的黑衣人中就吃到了不少毒亏,便不敢大意,从旁边捡根树枝分别挑开两人的前襟:他们身上倒没值钱的东西,都有一本所谓的大道群经,而胸口那纵横交错着喷张暴起的青紫血脉则让人大为吃惊,就算他不杀了他们,他们过不了多少日子也会暴毙而亡。
      看来应该是这武功经出了问题,才让他们想通过暗算木家兄弟来夺取武功经。
      齐思贤想到了所谓的大道群经已经满江湖飞,而木繁也没有否认这事是他做的,也很喜闻乐见大把的亡命之徒为了这东西而互相残杀抢夺。
      齐思贤用树枝挑开那武功经,脑中一闪而过一些抓不住的东西,粗看武功路数写得明明白白,图也画得清清楚楚,细细一看,得出的结论就是:这手段毒辣,杀人于无形。先是乱其血脉,使脉中血如沸难忍,然后扰其心智,乱其所想,使其癫狂,如体遭破,血毒如油,遇火则燃。
      齐思贤等反应过来,马上灭掉火折子,身体已于思想跳上了三四丈高的树枝,那两具尸体还是燃烧了起来,那火越来越旺。
      齐思贤盯着那两具熊熊燃烧的尸体无法责怪木繁的阴毒,也无法像前几次那样像个充满正义侠者般那样义愤填膺。
      江湖之人,如果不去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又怎会引火自焚灭亡:不是贪者亡,就是拥者亡。
      以前是木繁那些拥有大道群经的亲人亡,世道轮回,现在轮到了那些觊觎不属于自己东西的贪徒亡。
      今夜如果不是他做黄雀,还是木繁的亲兄弟亡。齐思贤突然真正明白了木繁的阴毒,这是个无法讲道义的江湖,而是个强者为王、烧杀抢掠的恶世,有人无辜死,有人死有余辜活有余罪。
      这世道,人心险恶,桃源望断无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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