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田【仙侠gl】》zhao朝歌

5、第五章 下弦月

　　七月过去的很快，一转眼，某小坤道已经赖在这小一个月了，小坤道爱喝酒，每夜抱着祝无垠的酒坛子在庭院里喝的醉醺醺，颇有不知人间几何的意思。
　　祝无垠拢着衣袖，站在廊下，双眼微微弯起，笑骂着说：“你这是要把无我真人忘了不成？”
　　宣三抱着酒坛笑得像个小傻子：“反正回去师父也不会让我喝酒，好祝祝，你就让我在你这喝个痛快嘛。”
　　今天是二十三，下弦月，一月当中阴气最浓郁沸腾之时。
　　宣三已经醉晕在庭院里，祝无垠敛眸欣赏了一会儿小醉猫，突然抬头，警觉的盯向大门处——她听见风声中裹杂的鬼哭狼嚎。
　　这是幽都附近，鬼帝治下，极少有鬼魅敢接近，今夜这些畜生，恐怕是觉得东西南三位鬼帝不在幽都，它们也能耽视了。
　　祝无垠连在院门前下了三道符箓，又捏碎玉石传信，不多时，院中地底被老鼠们啃出一个打洞，一个身披火红狐尾的年轻女子从洞中出现。
　　这女子相貌英气，双眸冷澈，眉峰如刀，有出鞘之锋利，鼻峰挺拔如山骨，薄唇，她自洞中升起，自带有一股逼人的灼气。
　　“祝祝！”女子朗声：“那些杂碎搁哪呢？看姑奶奶我一刀一个，全让他们不得好死！”
　　祝无垠看见来人，心安了不少，笑着说：“它们暂时还不敢过来，重重姐，你怎么来的这般快？”
　　这女子眉眼一横，横刀阔斧守在门口，说：“你的事，我怎敢不上心？”
　　来人叫狐重重，是萨满一门掌门仙人胡三爷的曾曾曾曾曾孙女，旁人觉得前缀太长，直接默认她就是胡三爷的曾孙女。
　　狐重重充分发扬了狐族好斗的天性，自修炼成人起，便孤闯妖域降妖除魔，好几次差点折在了妖域里。狐重重觉得，伤疤就是最好的荣誉，只要没死就能继续战，不过她祖爷爷可不这么想，每次看见狐重重出门，胡三爷都急得直掉毛。
　　好好的九条大白狐尾，都快被老爷子薅秃了。
　　自两年前四方鬼帝发现祝无垠和她那些土壤的妙用后，狐重重便成了第一个上门的顾客——胡三爷连夜送过来的。
　　胡三爷亲自盯着祝无垠把她种在土里，足足种了一个月，土壤的修复清理作用才将她体内的暗疾清个七七八八，后来祝无垠把她从地里拔出来的时候，整条狐差点窜种到石猴那边，泥泞的俏脸上写满了暴躁和敢怒不敢言。
　　从那以后，狐重重每次从妖域出来，都会被胡三爷送到祝无垠这种一种，两个姑娘也因此结出了土地般厚实的友谊。
　　六月初，西南起了疫病，南、西两位鬼帝外出镇杀，东方鬼帝日常出外巡逻，北方鬼帝闭关未出，狐重重料到进入鬼月后魑魅魍魉不会安分，定对祝无垠有觊觎之心，紧赶慢赶，方从妖域中赶回来。

　　狐重重已到，祝无垠稍微安了安心，今夜阴风阵阵，体寒，她将宣三抱回屋内，又在屋中下了几道禁制，才加了件月白披风回到庭前。
　　不多时，鬼将牛头带着阴兵出现，近千阴兵环住院落，牛头在门前对祝无垠打了个揖，并未进入。
　　鬼将也是鬼魅之身，幽都生灵，从不入院。

　　夜深以后，下灵湾中的灯火像被吞了一样消失，月色诡异的染了一层猩红，远处鬼哭狼嚎之声渐响，狐重重的瞳孔，突然竖立。
　　牛头高喊结阵，他叮嘱狐重重道：“孙小姐务必守好大门！”话一说完，他猛然跃起，长。枪向前，猛然扎向空中，带着一声惨叫落到地面，大地被冲击的尘埃四起，他的枪尖上捅着一个扭曲的魂魄。
　　小鬼在惨叫中魂飞魄散，这一枪，震住了不少蠢蠢欲动的鬼魅，远处的鬼火停顿了片刻，然而没等多久，那些鬼火像是约好了一般，猛然发起进攻。
　　牛头高喊：“长。枪队，冲！”
　　数百阴兵高喊着随牛头冲锋，身后院前弓箭手满弓射箭，狐重重高声发出战吼，远处两侧的山峰突然翻起尘烟，有星星点点的绿光急速围向鬼魅们。
　　原是萨满一门的灰仙族也随着狐重重来了，灰家是老鼠，成精困难，成仙更困难，灰家有两只小老鼠跟在狐重重身边多年，狐重重来祝无垠这儿疗伤时，它们也跟着过来伺候。在这住的半个月，两只小老鼠精偷吃掉祝无垠所存的小半缸灵米，灵米之中灵气清净充沛，竟给了它们成仙的契机。
　　两只小老鼠闭关一年后正式成仙，此后灰仙一族欠了祝无垠一个大人情，此次狐重重过来守门，他们也自告奋勇跟着，带了磷光来助阵。

　　磷光是妖光，鬼魅们吸不走，身形暴露，给了弓箭手瞄准的机会，一时间惨叫和厮杀声充斥，祝无垠见北方鬼帝坐下的阴兵损失不小，转身回去抱了一缸灵米来。
　　寻常幽都前的土地是没有任何功效的，只有祝无垠料理过的土壤，会生出带有灵力的瓜果蔬菜，这些吃食中蕴藏的灵力适用于人、鬼、妖，是一种真正的中和、清净的灵力，并且有极强的修复作用。

　　祝无垠把米缸放在她和狐重重之间，一人一妖向众阴兵挥洒灵米，灵米入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他们身上的伤势，甚至拔高了一些阴兵的修为。
　　及至子时，阴阳交互，阳气渐升，远处鬼魅渐歇，牛头将军本以为今夜会平安过去，没想到这帮龟孙子，突然用了损招——他听见有小鬼在叫魂！
　　“宣三！宣三归来！”
　　一声起，声声和，转眼响起了令人头皮发麻的：
　　“宣三！宣三归来！”
　　祝无垠见势不好，抢过狐重重手中长。枪掷向声音响起处，“轰隆”一声爆炸炸飞了一群鬼魅，连狐重重也被吓了一跳。
　　狐重重有点委屈的握握右手——那是她本命武器之一，扔就扔呗，咋不说一声呢...
　　叫魂的声音被爆炸中止，屋中宣三的身子缓缓从空中落回床榻上，只是她并未清醒，落进了另外一种混沌里。

　　两年前，杭州城。
　　妖王的魔音在脑海里翻江倒海，摧毁着宣三的精神：
　　“我知道你听得见我的声音，杀了他！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我和你才是一族的！”
　　“杀了他们！你可是我的族人！”
　　宣三只觉得头痛欲裂，她听不懂，为什么妖王会说自己是他的族人？她是人！
　　宣三抱着脑袋挣扎，又有别人的声音冲进来：
　　“无我真人，你那弟子怎么回事？”
　　“她身上有妖气！她不是人！”
　　“无我，你想害死我们不成！”
　　不不不，她是人不是妖，宣三快疯了，她的大脑要炸开，灵魂里有什么东西在扭曲着尖叫，一声声催入心神，连师兄师父的关心也被遮了过去，她好像想起了一些事...

　　“洛阳县丞顾海楼拔褉失败，即日起革职流放，刻不容缓！”
　　宣三听见了爹娘的求救声，他们在哭喊、磕头，她听见爹爹哭求着：“大人！大人求求你了！我女儿才五岁，她还有机会！你再给她拔一次褉，大人，她一定是干净的！”
　　“顾大人别为难小的，这是圣上的旨意...来人！快来人！把这几个不人不妖的拖出去，都压上车！”
　　宣三记起来了，那年，不是爹爹犯了事才被流放，是因为拔褉失败。
　　可是宣三记不起来什么是拔褉了，只觉得好痛，五脏六腑在痛，大脑在痛，四肢百骸在痛，她听见了一道声音：
　　“杀了他们，我帮你解脱。”

　　封妖之阵已成，前两层八卦阵已不可变动，狂风中所有人都在注视宣三，在等待一个结局。
　　她身上的妖气已成妖罡，其他小道近前不得，若是宣三醒不过来，对站在她身前的师父捅上一刀，那么所有人，都会丧命在此。
　　“宣三...”无我真人叫她：“闺女...”

　　“你能帮助我解脱吗？”宣三问那道声音，那声音回答：“当然。”
　　“好，”宣三点头：“那你去死吧！”

　　三层八卦阵，重在前两层，最后一层无关紧要，众人注视宣三时，没想到她突然睁开双眸，避过无我真人，冲进了阵内...
　　爆炸声响起，连妖王也没能预料到宣三会挣脱自己的束缚，更没想到，她要跟自己同归于尽。
　　宣三炸破了妖王的防护，两层八卦阵同时亮起，封印之阵已成，妖王大喊一声引爆妖丹，欲用自爆拉着所有人一起死。
　　在爆炸的火光中，宣三看见七师兄和八师兄对自己伸出手，还看见师父的眼泪，她想，她绝不是妖。
　　她是人，是三清观的小弟子，宣三。

　　爆炸炸碎了身躯，宣三随着涌动的灵魂走向了奈何桥，却在踏到桥上时，被一道白幡拦住：“站住。”
　　说话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白鬼，他带着一顶纸帽，上书：一见生财。
　　宣三心里暗想，看见这幅不哭不笑的木头脸，铁定不会生财，花钱免灾还差不多。
　　拦住她的白鬼说：“吾乃地府白无常，尔不得从此过。”
　　“为什么？”宣三不解：“我死了。”
　　白无常长久的注视她，枯木般的眸光好像盯进了她的魂魄里，良久，白无常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说：“你还活着。”
　　宣三不信：“我都被炸碎了。”
　　“快回去吧，”白无常烦躁的挥动招魂幡：“有人救了你。”
　　宣三难以想象：“炸碎了，还能救吗？”

　　“当然。”那是一道很清亮的声音，宣三转头，看见自己身后缓缓走来一位手执纸伞，肩披月白披风，身着月白抹胸广袖百褶裙的女子，那人婀娜多姿，步步如莲，款款而来，女子对她伸出手，她手心中有一滴朱砂痣，她说：“三清观宣三，随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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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祝无垠：我只是个奶。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