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归》杜若L

12、第十二章 剜眼

　　“不用，孤等着就是。”

　　“殿下，不可啊，若误了时辰，殿下您这劫数......”突然耳边感觉好吵，努力挣扎着双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来人，用冷水泼醒。”一道凌厉的声音在我耳边喊着，听得出是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蹦出来的。

　　可我却怎么也醒不来。

　　像是在雾里。

　　“啪——”一巴掌落在旁边的女子脸上。

　　“殿下，妾身也是为殿下着想啊，若误了时辰，殿下的眼睛就......”旁边那女子开始哭泣。
　　好奇怪，这个声音好熟悉，但死活想不起来是谁。

　　什么眼睛，什么时辰，到底此刻是在何处。

　　意识还是处于混乱的状态，完全辨不来此刻究竟发生了什么。

　　突然觉得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慢慢自眼角滑了出来，眼前由黑茫茫的一片渐渐有了光亮，雾腾腾的夹杂着些许湿气。
　　良久，我缓缓睁开了眼。

　　“媚......”冲到我眼前的人顿了顿，“你……醒了。”声音有些颤抖。

　　清俊的面庞上还是那双醉心至极的桃花眼，冠上嵌着的那颗绯红色玉石格外耀眼，一袭明黄色更衬得他朗朗如玉。

　　明黄色，应该是君上了。

　　华慕。

　　什么时候继的位，按理说还有好几百年。

　　我这一睡难道睡了几百年？

　　在他身后跪着的是同样着明黄色的玉珝，娇滴滴的脸上挂着几滴将滴未滴的泪珠，我见忧怜。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我。

　　身后是铺天盖地的黄。

　　还夹杂着些许烟雾缭绕。

　　这不是我的寝殿。

　　孩子！

　　只记得昏迷之前觉得腹痛至极，再就不省人事了。

　　我忙伸了手去摸，小腹处平平坦坦。

　　......

　　孩子，这世间，我唯一的至亲，离我去了。

　　我的孩，没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活着......

　　我疯也似地挣扎开华慕拉着的手，恶心，我现在见了他，唯余恶心。

　　一旁的侍俾见此状快步上来摁住了我。

　　我没有挣扎。

　　宁愿是被他们摁住，也不愿是华慕。

　　“大胆罪民，冲撞太子殿下，你不要命了吗！”玉珝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冲着我喊。

　　命？

　　我还有命吗？

　　连死的能力也被收回，这样同圈养的鸟儿有什么区别。

　　堂堂羽国公主啊！

　　世人穷极一生也祈求一见的媚主啊！

　　现在国族都亡了，我在意的人，在意我的人，都归无了。

　　就连我的孩......

　　就算是厌恶华慕，但与我的孩没有任何关系。它毕竟是我的孩，我的血肉。我曾经期盼的生命。

　　明明那几日，我都能感觉到它踢我的肚子了，明明那么鲜活的......

　　它，也离我去了。

　　孩，是为娘对不住你。

　　为娘没能保住你。

　　“放开。”华慕的声音冷冷。

　　那行人犹豫了半天，才缓缓放开摁着的手。

　　“念你曾为我的妻，”他顿了顿，清了清嗓子，“好歹夫妻一场，你的眼睛，便由你自己剜吧。”他缓缓走至我眼前，跪了下来，“多谢你，媚儿。”右手轻轻拂上我的眼角，擦着正慢慢往下滑的泪水，“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华慕，感激不尽。”

　　说完甩袖出了门。

　　玉珝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忙跟着华慕跑了出去。

　　诺大的殿，只余我一人。

　　残缺的一只画眉鸟。

　　袅袅的烟雾自头顶萦绕而来，这是祭殿。

　　从没想过，我最后是以祭品的形式归去。

　　我媚儿，此生也从未做过什么不好的事，也没有亏欠过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要我经历这一切......

　　我的身后已空无一人。

　　孑然一身。

　　不想了，好累。

　　就到这里吧。

　　缓缓闭了眼，咬紧了舌头。

　　就到这里吧，来世，再也不要遇见了。

　　“姑娘”，一道浅浅的声音在我身后一尺左右响起，“刀。”

　　谁？

　　这祭殿就我一人，甚至没有听到走路的脚步声。

　　忙转头去看，入眼却是一把明晃晃的刀，还有呈着刀的一位女子。

　　明明离我就一尺不多，我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面容。

　　长及腰的青丝轻柔地披在身上，绯红色的流苏裙安然地躺着，发间别着绯红色凤羽，眉眼间也有一朵凤羽花。

　　该是一位绝世佳人。但就是怎么看也看不清脸。

　　难道我睡了这几百年，华慕宫里又添新人了？

　　“你是？”我轻轻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