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测谎侦探》一只贝壳

4、德林餐馆

　　刚坐回车上，刚踩下油门，赛琳娜就迫不及待地问：“那个人真的是——”

　　“假的。”埃布尔系上安全带，“我都没见过他。”

　　“那你怎么能用那个借口！”赛琳娜差点开到前面卡车的屁股上，“这太冒险了！”

　　后面的汽车因此发出一道愤怒的喇叭声。

　　埃布尔向前栽去，他立刻抓住车顶扶手：“别那么惊讶，赛琳娜，拜托，是你犯了错。如果不是你在大庭观众下包庇那个男人，后面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带走！外城的条件那么差，他得不到任何医治。”

　　“是啊，所以我没让他没带走。”

　　“我在认真和你说话呢！”

　　“我也在很认真地回答。”埃布尔捂住耳朵，“难道你能想出什么别的办法吗？”

　　“我不能，但反叛者会被直接处死的！”

　　“他离死根本不远，他已经生不如死了，你没发现那些路人看他的眼神吗？”

　　“我们说的不是一件事，埃布尔，我在说你的借口——”

　　“等他醒了，我们让局长丢个面子，承认执行局搞错了，不就行了吗？起码他会以身体健康的状况离开城区。”

　　“这是个好主意。”赛琳娜迟疑着说，“但局长不会同意的。”

　　“他会的。”埃布尔说，“局长欠我人情。”

　　赛琳娜将信将疑地瞥他一眼：“五六年来你一直这么说，局长究竟欠你几个人情？你还没用光它们吗？”

　　“就一个，是个大人情。”

　　“那就好。”赛琳娜松了口气，听到有解决办法她就放松多了，“谢谢你，埃布尔，我今天太鲁莽了，多亏你不放心偷偷跟过来。”

　　“什么？”埃布尔几乎要跳起来反驳，“我没有偷偷跟过去！我只是想买瓶水喝，而你知道距离近的便利店都堵死了。”

　　赛琳娜默默从车门上的储物格里拿出一瓶崭新的矿泉水：“这是派伊之前放你车上的，他担心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车出去时，会需要喝水。我记得这是他的习惯，而你也习惯了。”

　　“……”

　　赛琳娜好心地没在继续说，只问道：“我们还去餐厅吗？你还有心情吗？”

　　“为什么不去？我快饿扁了。”

　　“那就快给他们打个电话。”

　　埃布尔依言照做，几分钟后，他放下腕表：“你真幸运，他们只剩最后一个隔间了。”

　　“告诉我，我们拿下了它。”

　　“我们拿下了。”

　　“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赛琳娜开心道，“我感觉自己已经可以追着一头牛生啃了。”

　　“牛肉卖得很贵。”埃布尔说，“听说他们是在去年复原出牛这个物种的，投产还算顺利，就在猪和羊之后。”

　　“你懂的东西比我多。在你看来，它们还和原先一样吗？”

　　“差得不多。只不过繁殖能力减弱了，这也正和内城区心意，他们像通过控制植物种苗那样控制幼崽个体，又赚了一笔。”

　　“什么时候他们能复原出狗就好了。”赛琳娜转动方向盘，汽车正驶进餐厅的停车广场，小路上的栏杆缓缓抬起来放他们过去，“我很想养一只。”

　　“狗？”埃布尔说，“狗太黏人了，你得抽空遛它们呢，有的会掉毛，更多的还会滴口水。”

　　“那又如何？”赛琳娜不在乎这个，她一脸陶醉，“你见过局长家里那只仿生狗吗？它会把扔出去的东西叼回来。你没听错，是叼回来！偶尔会送拖鞋给刚回来的主人，还有什么能比这个让人高兴？”

　　“事实上，那只狗是我帮他买的。”

　　餐厅前门不远处有个好位置，赛琳娜把车倒进那里，右脚从油门上方收回来。

　　“那不是挺好吗。”她开始解安全带，“你的品味不错，那只狗非常可爱。”

　　“它不是活的。”埃布尔强调，“活体宠物最可怕的一点是，你得对它负责。”

　　“有什么区别呢？”赛琳娜不以为然。

　　“区别在于，你不把仿生人看作是人类，却认为仿生动物和真的动物之间没有隔阂。”

　　埃布尔下了车，和她一起走在餐厅外铺设精致的石子小路上：“多么傲慢的人啊，只知道一味满足自己，从不——”

　　“嘿，嘿！”赛琳娜道，“别说了，你再说下去，我简直一无是处了。”

　　埃布尔哼了一声。

　　“我会好好考虑后果再养宠物的，好吗？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知道我压根没钱买仿生机器！”

　　“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埃布尔三步两步跳上台阶，电子玻璃门感应到客人光临自动打开，“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这间叫做德林的餐厅采用的都是高档食品，味道美味的同时，价格也配得上它的水准，气氛安静得像是咖啡厅。

　　埃布尔和赛琳娜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属于他们的座位，脱下外套挂好，拿起菜单。

　　“两位客人有什么忌口吗？”服务生问道。

　　“没有。”埃布尔摇摇头，“请给我们介绍一下你们的招牌菜，我们是第一次来这里。”

　　“好的。”服务生微笑道，“我们有来自第三区的无土栽培蔬菜，还有第十区牧场的最新鲜的牛奶与鸡蛋——用冷冻技术托运，因此沙拉与奶油汤很受欢迎。最重要的是，我们有芝士焗扇贝。”

　　“扇贝？”赛琳娜惊讶道。

　　服务生很满意她的表情，矜持地说：“是的，女士。我们有特殊的供货通道。”

　　“可我记得近海已经被污染得很严重，那里应该什么都没有了。”

　　“哦，没错，但更远的地方环境良好。捕捞船在那里有不小的收获，告诉您一个秘密，有部分学者甚至发现了鱼。”服务生说，“相信在希尔塔的完美管理下，我们终有一天能重新在沙滩上看到蓝色海洋。”

　　“哇。”赛琳娜发出假的赞叹，“这真是太好了。”

　　服务生没注意到这是假的，继续期待地看着他们。

　　“那就来两份这个。”埃布尔又指了一些菜，“还要一瓶红酒，不够再点。”

　　服务生鞠了一躬，带着菜单走了。

　　“这里真不错。”赛琳娜看看四周，“我们可以经常来吃。”

　　埃布尔看她一眼：“你猜猜那两盘贝壳花了我多少钱？”

　　“咳，我去洗个手。”

　　目送赛琳娜走远，埃布尔把注意力放在桌面的餐具上，他举起铁质刀具漫不经心地看着，猜测要是突然爆发了丧尸危机这玩意儿能捅几个人的脖子。

　　是的，就是这么无聊。有时候坐电梯，他还会幻想开门时会有外星人端着枪在等，就为一发激光把人类全变成猴子。

　　这肯定不是幼稚，只是幻想创造力丰富，埃布尔始终这么认为。

　　过了一阵，菜还没有上来，埃布尔突然听到了盘子被摔碎的声音，随后有惊呼声和吵闹声被激活响应，迅速传开，像震荡波一样遍布餐馆。

　　他看到刚从洗手间出来的赛琳娜改变方向，朝那里凑近过去。

　　“怎么了？”

　　赛琳娜看向身后刚过来的埃布尔：“有人丢了东西。”

　　“什么东西？”

　　“那位女士说她的手提包不见了，里面有她的皮夹和公司文件。”

　　之前为他们点餐的服务生正被丢东西的女士狠狠斥责着，因道德规范守则限制，她不能骂脏话，不过其中的措辞依旧颇为狠辣。

　　旧纪元结束后，希尔塔在街道上安装了成千上万个监控摄像头，但却始终没在室内插上一手，有人说这是因为反叛者锲而不舍的阻挠，他们持有一种同归于尽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让希尔塔系统妥协了。

　　但不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从结果上来看，人们在各种各样的室内，总算得到一些平和、放松和舒缓。

　　埃布尔盯着混乱的场景看了一会儿：“她在假装愤怒。”

　　“什么？”

　　“她的手指和眼神不在同一方向。”埃布尔回答，“她失去了协调性。”

　　“你的意思是她在说谎。”赛琳娜思考道，“她在自导自演。”

　　“还有一种可能，她丢的东西对她根本不重要，或者她本来就想让那些东西消失。”

　　“你说得有道理。”赛琳娜同意，“我们要去掺合一下吗？按理说这属于执行局的分内之事。”

　　“不，我们再看看。”埃布尔拉住赛琳娜，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带她回到座位，两人耳鬓厮磨，如同最常见不过的情侣。

　　“再看看什么？”赛琳娜小声问道。

　　“服务生，被她缠住的服务生一点也不惊慌。”

　　“他在发抖，他看起来快要被吓死了。”

　　“那只是伪装。”

　　赛琳娜选择无条件地相信埃布尔：“这么说他们是一伙的，为了什么？在这里制造混乱，难道是和餐厅老板有矛盾吗？他们要干扰生意？”

　　就在这时，餐厅深处的办公室里走出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他用胖脸上和善的笑意把两人分开，根据服务生的口型来判断，他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他对那位女士说了什么，她带着闷闷不乐的表情坐下，服务生看起来很委屈，但也听他的话走开了。眼间一场争执化为泡沫结束，关注那里的人们便慢慢移开视线，重新回到自己该做的事上。

　　“真有趣，老板也是他们的同伴。”埃布尔对这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是一家中转站。”

　　“中转什么？”

　　“违禁品。”

　　他们的菜来了，芝士焗扇贝带着馥郁的香气落到桌上，艳红偏紫的酒液滚进杯里，旋转几圈后安静下来，在灯光下泛着美丽光泽。

　　赛琳娜叉起一块牛排，听见埃布尔说：“希尔塔不允许出现的一切违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