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主义长生者Ⅱ》无繇可医

12、细读轮回

　　这个故事发生在蓬朝前代的蜀朝中期，是蜀朝中兴之主文昭帝与明成皇后的故事。

　　蜀朝是一个历史记载极为模糊的朝代，虽然有确定的年号与皇帝，但大部分历史事件都写得像玄幻小说一样不科学，因此对于蜀朝的研究颇多，却各种说法众说纷纭，连是否存在都尚无定论。

　　而正是在这没有定论的二百多年时间里，玄学界能人辈出，志怪小说的发展也是在此达到顶峰。

　　《人间悲欢》的第一个故事便是脱胎于蜀朝时期某地的志怪之说，说不上真假，只单看情节，确实精彩。

　　文昭帝少年时不受宠，封地在一处极为偏僻贫瘠的地区，是皇室中的透明人。

　　他在前往封地的路上遇到山匪，被明成皇后所救，两人一番交谈后将对方引为知己，明成皇后便护送他抵达封地，还留在他身边做了他的谋士。

　　二人在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有朝堂上的风刀霜剑，有无知之人的冷嘲热讽，还有数不清的夺嫡争斗，无数次死里逃生。

　　大约就是在这过程中，两人日久生情，在身边人眼中已经是一对格外般配的璧人。可惜他们并没有顺利地互表心意走到一起，因为在此之前，明成皇后便为救文昭帝身中剧.毒，只剩八个月的生命。

　　这八个月书中描写得很长，毕竟实在发生了太多事，包括两次谋反、文昭帝和明成皇后的一系列谋划和成亲重头戏，还有一对副CP的阴差阳错。

　　秀才的文笔不错，笔力极强，每一幕都写得让人身临其境，程初华不知不觉就全然沉浸其中，随着角色们的经历和悲喜而心绪起伏。

　　最后的结局是明成皇后死在文昭帝登基前夕，陪他过完了他的生辰才合眼。副CP长公主自刎于婚礼之上，成了心上人永远的执念。

　　明成皇后的结局有史记载，故事的结局和史书上写的一模一样，程初华倒是不意外。但长公主这对却是完完全全的杜撰，还杜撰得很有意思。

　　长公主与文昭帝的幼年好友——张家公子一见钟情，但长公主一心与朝堂上的权臣奸佞做斗争，不愿为情爱停下脚步，而张家公子虽然聪明绝顶，也对长公主有情，却一心修禅，必须断情绝爱，因而两人并未成双，反而分开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张家公子为好友踏入朝堂，百般筹谋算计，一路披荆斩棘拔除对手，最终只剩下权势最大的摄政王一派。

　　要扳倒摄政王，需要一个极有分量之人的死铺路，于是张家公子兜兜转转选中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长公主。

　　他本是清心寡欲的禅宗弟子，但长公主从少年时期开始便是他的执念，即使他明知长公主的牺牲不可避免，他也迟迟下不去手。

　　当时摄政王已被逼上绝路，只差一点推力就能让他迈出最后一步。长公主不仅看出了这一点，还发现了张家公子的谋算，便求自己的父皇给自己和张家公子赐婚，为摄政王创造动手的机会。

　　婚礼上，摄政王发动谋反，长公主死在他的剑下，张家公子悲痛欲绝，失手诛杀祸首。

　　这是外人看到的结果。

　　但真相是，张家公子并不想牺牲掉长公主，甚至为长公主准备好了退路。而长公主知道他在自己身上狠不下心来，便在坐上婚车前吃下了.毒.药，用自己的死送走摄政王，也成全了张家公子的谋划。

　　婚礼之后，明成皇后去世，长公主香消玉殒。

　　文昭帝登基，张家公子拜相。

　　自此海晏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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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到这里就是结局了吗？不，真正的结局在下一段。

　　明成皇后去世后十八载，张家公子与长公主的义子携好友出游，偶遇文昭帝，文昭帝看见他身边的友人如遭雷劈，那人模样，竟似明成皇后初见，眉眼身形、神态举止，无一处不像。

　　文昭帝问其名，曰明成，年十八。

　　程初华看到这儿，脑海中直愣愣蹦出两个字：轮回。

　　可能有人觉得，世上长得像的人很多，故事最后的明成或许也只是一个和明成皇后相貌相似的人，但细看作者用墨就知道不是那么简单。

　　明成皇后去世十八年后，文昭帝遇到了十八岁的、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明成，这不就是轮回的意思吗？

　　要知道，这是一篇志怪故事，可全文通读下来没有一点玄幻因素，反倒像文采斐然的历史小说，走的写实派风格，那唯一的志怪因素落笔于何处也就一目了然了。

　　程初华忍不住感叹道：“这秀才……不，这故事还真是构思巧妙啊。”

　　“是挺巧妙的。”白算子附和道，“我原想下一部改编剧本就以此为蓝本。”

　　“我很期待。”程初华笑着回应一句，继续阅读后面的故事。

　　如果说第一个故事的轮回元素藏得太深，让人无法确定是否真的和轮回有关，那么接下来的每一个故事就都能为其佐证——这些故事全部以轮回为核心主线或暗线脉络展开。

　　而且几乎都是改编自历史爱情故事。

　　蜀朝的文昭帝与明成皇后、卫朝的开国皇帝和宋贵妃、大兴朝的丞相与其发妻、后周朝的长公主与早亡的驸马……

　　通通都是以狗粮开始，以悲剧结束，以轮回收尾。

　　无一例外。

　　“这些故事都提到了轮回，看上去像是民间传说的轮回分类的合集。”

　　程初华看完最后一篇故事，小心合上扉页放到一旁，又将另外几本粗略翻了一遍。不出意料，也都是和轮回有关的故事。

　　心下有了盘算，程初华问白算子：“他很在意轮回？”

　　白算子皱着眉把这几本书也翻看了一下，若有所思：“他是不是在意轮回我不清楚，不过他的确问过我，是否相信世间仍然存在轮回这样的问题。我当时以为他是随口一问，便也随意答了一句，说或许有吧。之后他就再没有提起过了。”

　　程初华点点头，没有纠缠于此，又问：“这些书唐燃有没有看过？”

　　白算子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唐先生吗？应该没有，他不常看话本一类的书，除非是极有艺术价值或研究价值的传世精品。”

　　“给他发一份电子版吧，顺便把卓师客的事和他说一下，也许对他的任务有帮助。”程初华提醒道。

　　“我会的。”白算子一口应下，“那程先生还要留下吗？”

　　闻言，程初华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拿起了桌上那张白纸——上面原本应该有一幅画。

　　他问：“这张白纸是一开始就在的吗？”

　　“不，我记得很清楚，桌上本来只有一盏烛灯和一方砚台，纸是后来出现的。”回答他的是曲寒于，“我觉得你的记忆恢复得很蹊跷。”

　　程初华微微一笑，知道他怀疑自己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便点点太阳穴说：“你可以绝对相信我记忆的真实性。这里藏着三千年庞杂又繁琐的回忆，很多东西都被我有意封锁，因为如果不这样做，我会被它们逼疯。没有人能够对如此庞大的一份记忆做手脚，若不是于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事物，根本无法引动它们，更别谈修改。”

　　“何况，我想起的这一段记忆与神明有关。神明的形象本质上是一种烙印，它也许会被遗忘，但不受外力控制、扭曲、修改。如果一定要说有人能做到，那这个人只有可能是另一位神明。”

　　“这世上已经没有神明了。”曲寒于感慨似的说，“先前云书霞倒是勾动过一丁点酆都北阴大帝的神力，可也只是神力，而非神明。你记忆里的那两位，或许就是最后的山水之神。”

　　程初华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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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荟一中内，今天刚刚入学的唐燃凭借着一张帅气的脸和不凡的谈吐成功打入十八班女生内部，向旁敲侧击地打听起学校里的事。

　　可惜女生们知道的多是校内八卦和一听就假得厉害的恐怖故事，并没有多少值得在意的信息。

　　不过，融入到学生当中后，唐燃发现，这里和一般的中学没有区别，非要说的话，那就是这里的学生的基础远不如重点中学的学生，而且他们课业上比较轻松，老师们对成绩似乎也要求不高。

　　高一高二如此，高三也是如此。

　　唐燃记下这个反常的点，故作不经意地问同桌的男生：“咱们班高考的氛围不太浓郁啊，马上高考了，大家都不着急的吗？”

　　现在是五月中，满打满算还有一个月就考试了，班里的人还在照常唠嗑吃瓜打游戏，一点紧迫感也没有。

　　“有什么可着急的。”男生大手一挥，满不在意，“能来这所学校的，除去少部分人还有斗志之外，大多数都是来混个高中学历。比如说我，再比如说你。”

　　这男生名叫冷白衣，名字起得很武侠风，人也非常洒脱。

　　冷不防被他cue到，唐燃好笑地问：“你为什么觉得我就是来混学历的？”

　　“这还用说？”冷白衣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你这个时候转学过来，不就等于直接放弃吗？”

　　“当然不是。”唐燃心头一跳，但很快就若无其事地为自己找到恰当的理由，“我爸妈听说百荟一中上一届高考成绩特别优秀，才让我转到这边的。”

　　“特别优秀？你是指百分之九十八的人都考上了大学，而且其中百分之八十去了一本和重点院校？”冷白衣挑起一边眉毛，表情中嘲讽意味很浓。

　　听这语气，似乎有内情啊。

　　唐燃忙乘胜追击：“对啊，难道不是吗？”

　　冷白衣用一种“少年人你还是太天真”的语气说：“上一届的学长学姐那是走了狗屎运，高考之前有老师压中了题目，原题，这才让那么多人考出好成绩来。这种情况，出现一次就足以把学校的气运花干净，哪有可能再出现第二次。”

　　“压中原题？”唐燃诧异地抬高了音量，这次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惊讶，“那得压中几道才能有这么高的升学率和重点率？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我骗你干什么，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只是不清楚压题的老师是谁而已。”冷白衣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我估计那个老师已经被其他学校的人挖走了，你是来得晚，没看到前段时间老师们一个接一个辞职跳槽的盛况，换我是那个老师，我肯定早走了！”

　　唐燃做出半信半疑的样子：“那他到底压中了几道题啊？”

　　冷白衣左右看了看，凑近唐燃耳边，被唐燃不着痕迹地躲开。他也不在意，就抻着脖子斜着头说：“一个学长偷偷告诉我，那位老师压中了一整套卷子，其中每一张卷子都有五道题是原题，剩下的是高考题同知识点的变形题，厉害吧？”

　　“厉害，非常厉害。”唐燃由衷地点心并称赞那位不知名的老师，“那学长知道出题老师是谁吗？”

　　“不知道啊，不同卷子是由不同的老师负责的，应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冷白衣摆摆手，又说：“因为这样，去年高考刚结束的时候，我们学校的高三老师有一半以上被挖走了，剩下的也陆陆续续去了别的学校，现在的老师都是其他年级派来带班和后招的，原有的高三老师只剩五个，都在带重点班。”

　　唐燃心念一动：“那五个老师分别是谁？”

　　冷白衣说道：“有一个你很快就能看到了，是我们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卫老师。剩下的四个分别是隔壁理科十七班的数学老师和英语老师，还有两个是重点班的班主任，一人带一个班。”

　　唐燃点点头，对冷白衣道谢后，将他说的内容做了一番梳理，大致决定了接下来的调查方向。

　　就是那五名留下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