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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走啦! ...

  •   二日,滕山依旧坐在堂上和惟光一家喝酒吃菜,酒过三巡,惟光兴从中来,低头在耳边和滕山耳语了几句,两人哈哈大笑。
      抹了把泛着油光的嘴,滕山招来夷楣,吩咐了她几句。
      今夜没有月光,斩怀离她很近,就在她手边,呼吸声,鼾声此起彼伏,夹杂着浓重的汗味,五人睡得香甜,不虑事事。
      “ 斩怀,我睡不着。”
      青时转过脑袋,身子下是草堆,扎得脖子疼,草房内,一片黑漆漆,可当她看见斩怀枕着脑袋睡悉的睡姿时,她的眸子定了定,朝他靠近了几分,想偎着他。
      斩怀动了动,声音很低。
      “ 别说话。”
      青时没再吭声,草房在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夷楣的声音。
      “ 斩怀! ”
      命令的声音。
      斩怀飞快的起了身,青时看着他清瘦的背影,眸子紧紧盯着他,不安灌满全身。
      她从来无法想象没有斩怀的日子,只要有斩怀在,她就能咬牙活下去。
      夷楣在外面和斩怀说着话,青时不敢动,尽管她很想过去偷听,但她知道夷楣聪明多疑又敏感,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在她面前,就如同斩怀告诉她的,什么都不要做,只需顺从,只需沉默。
      过了有两分钟,门外没了说话的声音,斩怀也没有进来,青时猛的坐起身,眸子闪烁,记着斩怀和她说的话,她又硬撑了十分钟。
      可斩怀还是没有回来。
      青时坐不住了,轻手蹑脚的打开草房门,轻微的吱呀声响都让她汗毛直竖,院落中静悄悄,依稀听见滕山的笑声。
      她探着头,忽然看见开着的低矮木桩门,斩怀出去了?去哪?这么晚了。
      鬼使神差的青时朝着门口走去,身后冷冰冰传来女子的声音。
      “ 你过来。”
      青时梗着脖子转过脑袋,夷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眸冰冷。
      夷楣推开房门,房内是喝得醉醺醺的滕山和惟光大叔,夷楣挑着眉尖,对她说:“ 进去。”
      青时远远看了眼敞开的木桩门,泥土上清晰印着斩怀的脚印,耳边听见狗吠声,由远及近,衬得四周很静。
      她迈了进去,滕山醉眼微醺的看着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坐上来。”
      夷楣将房门关上,自己退了出去,青时突然变得坦然,这样的场景,她见得多了,尽管不愿,可她依旧保持着面目表情,滕山性情不定,笑也是罪,不笑也是错,所以大多数,不要露出什么情绪。
      青时站到他面前,低着头,不语。
      滕山看看惟光,混浊的眸光流着贪念,惟光已近四十,可情欲还很旺盛,尤其喜欢年青女孩。
      见青时不动,滕山加重了声音,命令道:“ 给你惟光叔倒上酒。”
      青时动了,听话的,从容的拿起桌上的酒壶,斟满酒。
      惟光直勾勾的看着她,一饮而尽。
      门再次被推开,夷楣进了来,手里攥着一小包东西,瘪瘪的。
      将东西放到酒桌上,夷楣笑了笑又退了出去,从头至尾,没再看青时一眼。
      草房的门又吱呀一响,青时扭着脑袋,她知道斩怀回来了,一定是斩怀。
      滕山当着面将那包东西拆开,青时看见那里面包着的是一团黄色粉末,然后,滕山将这黄色粉末一股脑倒进了酒壶中。
      惟光倒了满杯,递给她。
      青时看了看被关上的房门,心中明了,毕竟这不是滕山第一次这样做,不过这黄色粉末倒是第一次见。
      她现在只想快些回去见到斩怀,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青时接过酒杯,喝了下去,酒苦且涩。
      刚喝下杯不久,身子便开始发热,脸颊潮红,她看见滕山和惟光放肆猖狂的笑,她领教的这个世界里,没有反抗,顺从,顺从,顺从才能苟且活着。
      衣衫被解开,清凉凉的空气渗入皮肤,青时挪着身子,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平躺在床上,任由人为非作歹。
      今夜无月色,油晃晃的烛光闪得人影高大。

      青时蜷缩着身子,身下又变回了草堆,她衣衫狼狈,拉着斩怀的袖子蹭了蹭,她一直不觉得难过,直到看见斩怀,只觉满腹委屈。
      她看不见斩怀的眼眸,心里空落,手上抓着他的衣袖,有他熟悉的气息,斩怀没有走,就在她身边。
      过了许久,青时已睡熟,醒在黑夜里的斩怀,黑眸终于转向青时,将她揽了揽,一下下轻柔的拍着她的背。
      仍是鸡鸣声叫醒。
      青时醒来时,旁边放着件干净衣服,等到房间里人都走完了,她才换了衣服,第三天了,马上就能结束了。
      滕山今日让他们换了训练场所,村长住处后宅的一片空地上,这里忙时,常作为堆杂粮食的仓库,扬谷晒麦,闲时,是村人聊天胜地。
      惟光也跟着来了,满面春风,他身后跟着一瘦弱唯诺的妇人,右手拉着十多岁的一孩童,村长精神尚好,仙风道骨,面相良善。
      滕山拱手作揖,说着客套话,夷楣笑声爽朗,言谈喜人,接着,粗粗指着斩怀等人,说着班门弄斧的谦词。
      村长夫人也年事已高,今日听闻有杂耍可看,索性命人抬着,出来观赏了。
      斩怀离得远,默默的搭着木桩,青时依旧总跟着他,若有其他师兄弟唤青时帮忙,青时总飞快的完成她的任务,又再度回到斩怀身边,连斩怀自己的影子都不如青时来的密切。
      众人起初摸不着头脑,斩怀这个榆木疙瘩,闷葫芦有什么好的,竟让青时团团围着他转,可时间久了,众人也便习惯了,“新招收”的师兄弟,一路死的死,逃得逃,逃跑的多半是结局只一个死字,滕山有些邪门功夫,正因如此,几人才不敢违抗他,怕误了性命。
      滕山吩咐了他们几句,便和村长一道离开了,夷楣跟着去了,青时稍稍舒了心,和斩怀说着话。
      她托着脑袋,看着忙碌的斩怀,声音轻而无力。
      “ 斩怀,如果我没走成,请你亲手杀了我罢,别让我落滕山手里。”
      斩怀停了动作,黑压压的眸子看着她,阴气沉沉。
      “ 斩怀,斩怀,我们一起走吧。”——我不想看不到你。
      青时殷殷期盼,灵光的眸子闪烁着。
      斩怀扭过头,嘭嘭敲着木桩,固定,青时无奈的笑笑,有些凄凉。
      “ 斩怀。”

      木桩很快搭好了,青时仰着脑袋看着,盛大的木头架子有七八米高,最核心的一根擎天柱撑着,可作攀爬,最上面吊着颗红色绣球,木架层叠密麻布成十字,中间红贴纸提了个圆满的“福”字,四周垂着装饰炮竹,很是喜庆。
      下面直立着十二个圆木桩,三桩一列,间隔一米远,由低到高,依次渐升,斩怀热了身,轻快的随狮身,狮尾的五人不穿狮装的跃过十二个木桩。
      青时望向那颗离地面十米远的红绣球,明白这就是斩怀明日的最终任务,用狮首将绣球摘下,只图个好彩头,可那样高,她不免担心。
      斩怀那边已换了狮装,狮首神采奕奕,生龙活虎,青时托着脑袋看着,边用目光扫着周围的人,这村子靠海,想逃,就得跑去海边,不知道那时有没有船,青时已定了出逃时间,就在今晚。
      明日是寿宴,滕山,夷楣肯定会在,而且,担心出错,会看得很严,到时,可就不容易找到机会了,虽然杂耍并不是滕山主要的收入来源,但他做戏一般会做全套,免得招人怀疑。
      青时收回视线,因为要逃走的想法,心里七上八下的乱跳,看到斩怀的身影她才能安定下来,只见那狮首威武,狮腿下穿灯笼裤,舞法幅度不宽,但沉着刚健,踏下左脚,接着右脚,狮尾双肩下压着,两腿半蹲,俯身下腰约成九十度,周围的村民又来了许多,人们脸上漾着惊奇的笑。
      狮身一动,接着狮首向前探,后脚起跳跃上了梅花桩,狮身直立作揖,左右翻腾,接着又是一跃,前脚落地,后脚踏在附近另一木桩,前后脚凌空一跳,又复落地,人群中一片叫好。
      青时坐在旁边认真看着,盯着狮首,忽地,她左右扫了一圈,没有人,周围没有监视的人,滕山定是做他的事去了,趁着夷楣还没有回来,这是最好的时机,那片海声在东南方向,她只需沿着去村长家时的方向,反向跑就是了。
      要走吗,现在?
      青时不舍的看了看正舞的热闹的狮首,一咬牙,站了起来,喃喃道:“ 斩怀,我走了。”
      狮首仍意气风发的舞着,活灵活现,终于腾空落定在第三梅花桩上,人群中响起掌声,严实围了一圈,青时扒开人群,低着脑袋挤了出去。
      这块空地很大,青时走的飞快,不时抬起脑袋四处察看。
      “ 你找什么呢?”
      青时浑身一冽,站住了身子,夷楣挽着滕山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青时:“ 我,我……斩怀。”
      夷楣扫了眼半白胡须的村长,挑挑眉说道:“ 行了,跟个哑巴似的,说也不说不出来,就知道斩怀,斩怀,斩怀这孩子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你。”
      青时退到一边,夷楣携着滕山越过她,向嘈杂的舞狮群靠近,青时小心翼翼跟在后面,步子放得很轻,正走着,滕山忽然转过头来,对她森森一笑。
      她吓得心里发毛,忙低着脑袋。
      斩怀已上了那根柱子,刚攀上一阶,虽明天才是大寿之日,可斩怀这样卖力,老让她有种记错日子的错觉。
      滕山和村长在略高一层的台子上坐了下来,有人奉来茶,滕山脸色很是祥和,喝着茶,看着斩怀的表演,很满意似的。
      她还是引起夷楣的疑心了,夷楣不时回过头来打量她,眸中探究,青时强装镇定,只专注的看着那狮首。
      等她回过神来时,茶桌上只剩下村长和惟光二人,狮子已攀到五米的高度了,只是每攀一层,就要对着下方群众做些互动讨巧的动作,费体力不说也很费时。
      夷楣又站了会儿,对着老村长耳边说了几句,青时只看见老村长频频点头,接着,夷楣竟扯着她下去了。
      走的远了,不等青时疑惑。
      夷楣一巴掌就甩了下来,青时捂着脸,心凉了半截。
      “ 小贱蹄子,胆子肥了,想跑是吧?当我们是傻子呢?!”
      接着又是一巴掌,青时长期营养不良,本就瘦弱,最后一巴掌打得她连连后退,跌在地上。
      身后有一抬着的坐轿缓缓靠了过来,四个大汉抬着,小巧坐轿上布着帘子。
      轿夫半蹲下身子,一苍老的手掀开轿帘,见跌倒在地可怜兮兮的青时,又看了看有些怒意的艳丽女子,老人发问道:“ 这是怎么了?怎么打这孩子?”
      夷楣见是村长夫人,立马脸上布满了笑,和善笑着:“ 老夫人,您可真是折煞我了,这是我们杂耍班的孩子,这不,我说了她两句,和我闹脾气呢,坐地上不走了,你说说,无辜让我背上虐待的罪名不是。”
      老夫人些许疑惑,看了眼青时脸上的巴掌印,和声询问道:“ 孩子,是这样吗?你别怕,有什么事尽管告诉婆婆。”
      青时抬头瞄了眼夷楣,夷楣脸色不怒自威,青时没有说话。
      夷楣将她从地上温柔的拉起来,掸去她身上的灰尘,自顾说着:“ 你这孩子说你两句还不行了,亏楣姨待你那样好。”
      青时站着不动。
      老夫人温声劝了几句,便起轿离开了,轿声刚没影,夷楣又换上了那副尖酸面孔,指着她的脑袋,微微一笑。
      “ 今天你被滕山撞个正着,怕你日后再难见斩怀了,自寻死路。” 夷楣在她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拽着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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