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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状元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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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在大街上响起。
小七挑着几串爆竹往门口一挂,噼里啪啦的响声伴随烟尘四溅,将热闹带入这繁华世间。
他今天好生收拾了一番,穿着漂亮的蓝色长衫,尚且带着几分稚嫩的面容带憋不住笑,眼神晶亮灵动。
“诸位父老乡亲!诶,我清修大药房就此开业了!开业当天免费看诊抓药了啊!”
“免费看诊抓药!仅限今天诶!”
他扯着嗓子一边兴奋的吆喝,一边眉眼带笑的四处看看,还要朝着贺清婉的方向挥手。
贺清婉就立在药房门口,依旧是那副出尘嫡仙的模样,眼中似有如无的带着笑。
“跟个孩子一样。”
陆知絮忍不住笑了:“确实还是一个孩子。”
他今天与贺清婉一同,穿着雾蓝色的软烟罗,内里是一件浅紫色的道袍长衫,衣裳藏着织金暗纹,头戴道门羽冠。不似一个贵公子,像是一个有钱的道长。
陆知絮为着今天可是好生打扮了一番,力求在贺清婉面前表现完美,亦在信中洋洋洒洒写了无数心得,说与夫人。
贺清婉不知他的心思,亦穿着素白色的道袍长衫,是陆知絮特意送来的织金白布所做,外面罩上一件价值数百两的软烟罗。
颇有几分飘飘欲仙之感。
任谁看了他们两,都不免感慨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他们二人立在门口不过片刻便回了屋里,贺清婉扶着袖子一间一间的核对药箱里的草药。
偶然听见外面吵闹,不免疑惑。
陆知絮与她对视一眼,纷纷出去瞧瞧情况。
只见一个彪形大汉立在人群中,声音洪亮、脸庞带红,正慷慨激昂的说着神医救人的故事。
“那回春堂的大夫一摇头,嘿,就叫俺回去准备后世。只见那天光一现,神医翩然登场,气定神闲的道了一声‘且慢!’,我那时眼神一刺,心中情绪难平……”
大汉说得起劲,说到伤心处眼眶一红,时不时指着自己身旁的兄弟现身说法。
那大汉的兄弟是个健壮青年,只是拖着腿,看起来大病初愈的模样。
贺清婉一眼瞧出,这二人就是小七在回春堂救的那对兄弟。
这大汉先前还替他们打了广告,叫小七这开业办得热热闹闹。
陆知絮听了一话,还颇有滋味:“小七还有这想法,找了个说书的?”
贺清婉一听就笑了,忙把之前的事解释一通。
那时陆知絮还在路上呢,听完解释恍然大悟,又觉得惊奇。
“这大汉说得慷慨激昂,叫我都忍不住沉迷,想来也是个人才。”不去说书都可惜了。
贺清婉亦分外赞同。
当初瞧他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贺清婉只觉是能力所在,可以一救就应承了下来,谁知反而得了个免费宣传的帮手。
瞧这周围百姓纷纷信服的样子,实在比千言万语还要有用。
那大汉正说着,一个老人挤了进来,口称神医,拉着小七不放。
那老人就是那日义诊时第一个吃螃蟹的,此刻满脸激动,拉着小七语速飞快。
“好了好了!!老头子我这老寒腿,可算是不疼了。多亏了神医,神医当真是有真本事的。”他伸出大拇指指了指小七,神色激动。
小七眼神迷茫一瞬,后来认出了老人,连忙摆手,颇为哭笑不得。
“老人家你说什么呢!不是神医,真不是,这些天都没下雨,你腿不疼才应当,哪里是我的功劳。”他说得好笑,连连把到手的功劳推拒出去。
小七尚且稚嫩,心中带着少年气,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没什么灰白难分,语句格外实诚。
老人家一拍他的肩膀:“小神医你就别推拒了,我这老腿用了你的药,那是腿不痛脚有力,走得飞快。”
“定是神医的功劳,哈哈哈哈!”
有人认出了老人:“这不是正源书铺的老东家吗?”
“是哇,京城唯一卖状元策论的正源书铺!”
“东家!那状元策论何时进货?”
“可以预定吗?”
一时药店开张,被发展成了催书现场。
无他,只因正源书铺太过出名,而状元策论素来只在正源书铺售卖。
状元策论是历任状元郎每次科举的策论卷,从乡试到殿试无一落下。
能从中翻阅到状元们从稚嫩到忧国忧民、为民谋福的思想变化,甚至能看到前朝状元从一开始恨不得落选的乱写一通,到最后深刻明白为官之道,策论锐利眼光独到的变化。
格外受书生们欢迎。
陆知絮也在正源书铺买过状元策论,甚至后来的状元策论上有他一席之地,见了老人,不由感慨万千。
贺清婉听完,好奇的问了一句:“知絮从乡试到殿试所有策论题的文章,都收录在里面吗?”
陆知絮真想了一下,无果,很诚实的答:“听说是如此,然我中举之后被外放做官,并没有看过后面出版的状元策论。”
贺清婉便答:“不若我们现在就去看吧。”
“不再留会儿帮帮小七?”陆知絮疑惑。
“五师伯在呢。”
那便是走定了。
陆知絮自然是想和夫人单独行动,自无不可。
于是两人避开人群,牵着袖子往两条街外的正源书铺走。
正源书铺背靠世家大树,老东家是前朝一位阁老的幺子,本该入朝为官,偏生是个爱闹腾的,独自一人行走河山,一生未娶。
老了回到京城,开了一家书铺,一开始只售卖游记话本。后来逐渐售卖科举书籍,间或售卖老东家自己写的书。
这状元策论就是老东家亲自收录编撰,其中还有不少大家对策论的批注、评语,间或有已为官的状元在书中提笔。
最为出挑的是,里面还会为容颜姣好的状元郎画像。
曾一度成为世家贵女的睡前读物,欢喜之基。
也因这种种原因,状元策论成了正源书铺里卖的最好的一本书。
贺清婉听完,问了一句:“那里面会有知絮的画像吗?”
陆知絮一怔,眼中带上几分惊喜:“或许是有的。”
“那定然是有了。”贺清婉肯定道。
“婉娘何以如此肯定?”
“定然是因知絮容貌俊美,且文采斐然。”贺清婉夸他。
她本性护短,与她交好者,就是没有几分能力的在她口中都能平添几分秋色,何况是陆知絮这般出众的公子。
陆知絮便笑了。
他们一路走一路闲聊,到正源书铺时陆知絮还觉得路途短暂,未能多聊上两句。
贺清婉进了书铺,第一时间寻了状元策论来看。往后一翻,果真在最后一页瞧见了陆知絮的画像。
陆知絮六元及第,外放做官不过两年,是状元策论时至今日收录的最后一位状元。
他每一篇策论收录在内,每一篇都有着不同大家的批注,俊美的画像更是他那年鲜衣怒马、游历长街时的意气风发。
贺清婉看着画像,阅读策论,一时能看见陆知絮年少时的洒脱肆意的决心,以及鲜衣怒马为百姓谋福的真意大义。
陆知絮瞧见,也忍不住捂脸感慨。
“当初自己真是太年轻了。”
“这不好吗?”贺清婉笑问:“少年意气风发,怀揣梦想。青年壮志凌云,展翅高飞。”
“知絮确如自己所言做到了。”
陆知絮听闻此言,反而以扇遮面,背过身去。
贺清婉踮着脚扒拉他转身,几次未果,直接绕到正面,正巧撞见他未收敛的笑。
“知絮原来是在偷笑。”
陆知絮轻咳一声,告饶道:“都怪婉娘说得舒心,叫在下不可抑制,憋不住笑。婉娘若是觉得生气,可定要原谅则个。”
他说完,又是半开折扇掩去半面,露出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弯弯的像是含着柔和的春水。
两人笑闹一阵,由贺清婉出钱买下一本状元策论。
陆知絮挑挑拣拣,选了几本游记作为礼物赠予贺清婉,亦选了几本菜谱留作是五师伯的礼物,至于小七则送了一些策论书籍。
他做事妥帖,把所有人都算了进去。
未了抱着书,要与贺清婉回去瞧瞧小七弄得如何了。
临到半路,贺清婉突然停下。
她目光触及之处,是镇国公府的马车。
只见是一个背影上了镇国公府的马车,镇国公府的十七公子陪着笑在马车外说着什么,马车内的人一言不发,远远的将他甩在了路边。
陆知絮瞧她看得专注,也顺着目光望去,见是镇国公府上的人,眸色渐深。
“婉娘在瞧什么?”
贺清婉从自己的思绪中抽身,摇了摇头道:“没看什么,只是恍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背影太过熟悉,反而叫她觉得迟疑。
陆知絮疑惑:“是认识的吗?”
“或许是吧。”贺清婉不清楚,只能含糊过去。
也许是她看错了也不一定。
两人携手离开。
贺清婉没有发现,那疾驰的马车突然停下,车上的人掀起车帘,遥遥往她的方向望去一眼。
那一眼不似意外,反而是带有目的的窥视,其中暗含情绪繁杂,叫人难以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