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光是人类的本能》观然

8、它叫嚷着

　　傅澄年见裴时憬睡熟，才轻叹了一声。这些年，她见裴时憬哭过很多次，但裴时憬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其中一次是两人分手，余下的，都是因为另一个人。

　　今天这次，傅澄年自认绝对与她无关，那么究竟是什么，让裴时憬在过去了那么久后又哭成这样？傅澄年百思不得其解，就这样看着裴时憬，一直到太阳升起来。

　　裴时憬醒来后情绪恢复了很多，至少看上去再没有什么异样。于是傅澄年也没有再问她。

　　吃着久违的傅澄年准备的早餐，裴时憬不自觉回忆起了从前。那时她觉得傅澄年做的饭菜是全天下最好吃的，现在才发现，原来和旁人做的味道其实很相像。反倒是顾间初那天做的，不是很常见，却意外的很合她的胃口。

　　裴时憬边吃边想，突然一顿。她怎么，想起顾间初来了。那个人，是顾间初。裴时憬的脑海里浮现出那次酒醉的记忆，只是这一次，记忆里那张模糊的脸清楚了起来，正对上顾间初的脸。裴时憬突然间没了胃口。

　　傅澄年一直盯着裴时憬的动作，见她停了下来，一副不想吃了的样子，皱起了眉，“多吃一点。”

　　裴时憬抬头看她，忽然笑了，伸手凑近她，手指按在了她的眉心，“不要总皱眉，会长皱纹的。”

　　听话的舒展开，傅澄年站了起来，走到裴时憬身边，俯身凑近道：“我的眼角好像都有细纹了，那次在办公室和你说话，我都不敢叫你瞧见。”傅澄年说着，还用手比了比。“阿憬，我们和好吧，再不在一起，我可都要老了。”

　　傅澄年说得轻松，甚至还有意逗裴时憬。裴时憬不由有些唏嘘，如果当年傅澄年也能这般坦然的面对，两个人是不是就不会分开了？然而笑着低下头，裴时憬还是没能说出那一句好。

　　不过，傅澄年开始在裴时憬家留宿了。

　　曾经那段日子里裴时憬有多痛苦，傅澄年给她的爱就有多真切。以至于这种悲伤与傅澄年形成了一种别样的联系，有傅澄年在身边，裴时憬才不至于沉在悲伤里，为噩梦哭醒。

　　顾间初很快发现了不寻常。她偶然间在裴时憬身上闻到了傅澄年惯用的香水味。那一瞬间顾间初震惊的猛然抬头看向裴时憬，引来一片探究的目光。

　　“学姐，和傅教授在一起了？”顾间初犹有分寸，声音压的很低，堪堪能让裴时憬听见。

　　裴时憬动作一顿，本想撒个谎，让顾间初死心，可却不经意间瞥见她快被自己抠破的手。裴时憬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握着文件的手紧了紧，“还没。”

　　顾间初似乎放松了一点，但却一言不发。裴时憬只好去看她的脸色。自从顾间初坦白那次起，裴时憬就很怕看见她的脸，如今才发现，顾间初似乎瘦了，脸色苍白的可怕。

　　裴时憬心中一紧，却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离开。顾间初看着她一言不发的走远，面上越发低落。

　　程跃汶正巧抱着一堆东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刚放下手里的纸箱，就看见顾间初苍白的脸。程跃汶想要靠近，又忍住了，“间初，你究竟是怎么了？”

　　“不关你的事。”顾间初闭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此时的程跃汶，多像她。“程跃汶，我们不可能的，别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不值得。”顾间初的声音越说越轻，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散在空气里，但她知道程跃汶是一定听得见的。

　　程跃汶开始整理纸箱里的东西，慢条斯理的，他似乎总是这样不疾不徐。“顾间初，子非鱼啊。”程跃汶轻笑，语气坚定，未有动摇。

　　顾间初烦躁的睁开眼睛，不耐的看了过去，却只见程跃汶温柔的看着她，目光坚定、坦荡且直白。顾间初一下子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只好又转了回去。

　　程跃汶于是笑得更开心了，“间初，周末我和朋友去海边烧烤，一起去吧。”不等顾间初拒绝，程跃汶就抱起整理好的纸箱又跑开了，丢下一句“我到时候去接你。”顾间初这才发现，他那慢条斯理的动作，效率如此之高。

　　但是，周末的活动顾间初终究是不会去的，程跃汶不死心是他的事，顾间初自认不能再给他任何希望了。

　　顾间初回到家，发现程雪筝正坐在沙发上，似乎在等她。

　　两个人本是大学时期的好友，顾间初连房子的密码都告诉了她，上次却因为裴时憬大吵了一架，此时见面不免有些尴尬。

　　程雪筝塞了一口薯片，朝顾间初招手，“阿初，愣在门口做什么？”

　　顾间初走过去坐下，程雪筝递了一份便当给她，“还没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

　　“你的手艺，那还能吃吗？”顾间初见程雪筝有意和好，也顺着调侃道。

　　程雪筝白了她一眼，“周末一起去海边烧烤怎么样？”

　　顾间初的筷子一顿，平静的问了句还有谁。

　　“就那些人呗，说好了啊，一起去。”

　　“是程跃汶让你来的吧。”顾间初尝了一口菜。

　　程雪筝一怔，放下了薯片，“你怎么知道的？”

　　“程跃汶说的，”顾间初笑了笑，炸厨房水平的程雪筝这次居然发挥的不错。“今天中午他邀请我来着。”

　　程雪筝不由咬牙切齿道：“这个程跃汶！真不靠谱！让我骗你过去，他倒好，自己坦白了！”

　　“左右我是不会去的。”顾间初猜到程雪筝知道她没吃晚饭，应该也是程跃汶通风报信。

　　程雪筝皱起眉，沉默了许久。“阿初，我们两个相差了太多，你不喜欢我，我也甘愿和你只做朋友。但是程跃汶，他真的很好，而且那么喜欢你，阿初，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走一条平坦宽广的路，至少会少一些辛苦。”

　　顾间初也收敛了笑容，“你知道的，我喜欢裴时憬啊。你呢？现在还生气吗？”

　　“可她不喜欢你不是吗？”程雪筝拉住了顾间初的手，“有些事情的确只是我的猜想，裴时憬也许确实没有那么不堪。我愿意尊重你对裴时憬的喜欢，可是这样你就能和她在一起了吗？”

　　“别说了，”顾间初有些无力，程雪筝忍不住再劝，却被顾间初用眼神止住了。顾间初指了指心头，“它奋力叫嚷着喜欢裴时憬，吵得我头疼，我能怎么办呢？”顾间初苦笑。

　　程雪筝张了张嘴，再没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