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琉璃夏：魔法学园之首席女王》天狼.

5、Chapter 4

　　对照着那张还泛着微微火光的旧地图，神苍夜很快找到了餐厅。这是一幢石砌的宏伟建筑，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气势非凡。
　　她收起地图，无视其他人异样的注视和议论，走进了门厅。
　　——那个红头发的家伙，虽然麻烦了一点，但他的地图还是很好用的。
　　……一向散漫骄傲惯了的炎家小子，要是得知自己有朝一日被鉴定为“麻烦了一点”，不知道会不会把学校给拆了……
　　——说回来，今天要不是他多管闲事——
　　“喂，你就是那个把我们的人打伤的妖怪么？”
　　傲气十足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身前。神苍夜的瞳轻轻一缩，抬起了目光。
　　褐发垂肩的高傲少女，穿着滚深边的水蓝制服，正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微微弯起的唇边尽是毫不掩饰的轻蔑笑意。
　　“你们的人？”
　　神苍夜目光微移，在她胸前象征风纪委员的徽章上停了一下，顿时了然：“原来如此。”
　　褐发少女不屑地撇了撇嘴：“你好好记住了，我是镜离，水系六年级，风纪副委员长。在羽琉璃，要是你不小心惹到我们风纪委员会的头上——”她的眼睛威胁地眯了起来，傲慢地四处一扫——
　　本来悄悄围观的群众顿时“刷”一声迅速收回了目光，低下头猛吃饭。
　　镜离得意地笑了，伸手在神苍夜肩上一推：“昨天的事，你现在向我道歉的话，就这么算了。否则若是惊动了吟澈学长，会怎么样我可不能保证！”
　　看到对面淡漠不语的绝俗面容，不知怎的，镜离心中掠过一抹莫名的愤恨，恼道：“我可都听依晨说过了，你不要以为有火系首席护着你就了不起！我可不是火系魔法师，炎天烬管不到我头上——”
　　“这里，似乎没有多管闲事的人。”
　　清泠语声忽然平静地响起，让镜离不由怔了一下。神苍夜扫了餐厅内一眼，收回目光，突然退后一步，躬身轻轻道：“昨天，我太心急了，对不起。”
　　一语既出，所有人哗然，不少等着看好戏的人失望地嘘了起来，看着苍夜的目光顿时有了几分蔑视。镜离满意地勾了勾唇，刚要开口——
　　“不过，”神苍夜直起了身，淡淡道，“你实在太没有教养，让我不能忍受。为了保证魔法帝国统治者的素质，我有义务让你得到教训。”浅浅白光，随着她的语声慢慢亮起在雪发间，越来越明亮，倏的一闪，化作一柄纤长的象牙白法杖，轻轻落在了她右手中。
　　镜离又惊又怒地注视着这不能理解的变化，心中混乱一片——
　　——什么教养，什么魔法帝国，什么统治者，什么义务……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但是，那柄象牙白法杖所散发出的异样威慑……平和中正，博大而凛然，却让她毫无来由地不敢轻视，不由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喂……我可告诉你，要是你有什么破坏风纪的举动被吟澈学长看到——”
　　面前的雪发少女却已轻轻垂下了目光，唇轻动，低低吟诵声蓦然海潮般响起在每一个人耳边，清泠神圣，时高时低，似有若无，仿佛来自被冰封了万亿年的冰洋之底。这样的声音，每个人都非常熟悉，正是魔法师在施展非瞬发法术前必需的“吟唱”。然而，现在回响在厅堂中的吟唱声，竟没有一个人了解！
　　餐厅里的空气，不知怎的，便一分分冷了下去。镜离只觉得一种异样的压力迫体而至，她想转身逃开，却惊恐地发现身体一动也不能动——
　　雪发轻轻飘舞空中，冰蓝的光芒，渐渐泛起在象牙白法杖之上——
　　“嗖——”
　　“扑！”
　　两声尖锐的破空声，忽然同时响起！但见一青一蓝两道疾光从餐厅不同的方向激射而至，目标一致地向那法杖尖端击去！神苍夜的眼睫轻轻一动，手中景象稍一扭曲，法杖已化作一道白光消没在了发间，弥漫在餐厅中的异样压力，顿时消失了。
　　几乎同时，青绿的风刃，水蓝的冰箭，在半空相撞，发出一声巨响，缓缓湮灭在了空气中。
　　“嘁。”
　　人群分处，一位身材颀长的少年缓缓从她身后走了出来，微绻的水蓝发丝华贵地滑落耳畔，几让人窒息的俊美面容冷若冰霜。他盯着风刃飞来的方向，冷冷独立片晌，忽然冷哼一声，移开了目光：“风系的人，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吟澈学长！”
　　镜离突然反应了过来，惊喜地大叫一声，推开神苍夜走上两步，跺脚道：“学长，你看她——”
　　“镜离，先退下。”
　　水吟澈看也没看她一眼，冰蓝眼眸和胸前印着“风纪”二字的徽章一样光星冷冷。镜离轻轻撅起了嘴，却也不敢说什么，神情闷闷地退到了一边。
　　“何必分得这么清楚呢，吟澈？”
　　轻柔语声从另一边轻轻传来，风起处，拂起少年碧绿的长发，翠绿双眼光芒莹润，轻风般让人无由安宁。风凌月微微一笑，目光似有若无地在远处的雪发少女身上一掠而过：“反正，我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
　　“而你，就是喜欢多管闲事的风系魔法师里最麻烦的一个，风凌月。”
　　水吟澈轻一勾唇，不知是嘲讽还是轻蔑。风凌月却只是温和地笑了笑，露出了很小却很明显的弧度：“很多事情虽然麻烦，却总是要有人管的，吟澈。”
　　水吟澈动也未动，一字字轻声道：“所以，羽琉璃才会有……风纪委员会。”
　　说完，冰蓝的眸微微一转，停在了神苍夜脸上。
　　清灵绝俗的脸，虽不是倾城之色，却有种莫名的清泠气质，让人情不自禁留目。水吟澈的眼睛平淡如水，只唇角微微一勾，语声淡淡：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神苍夜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他胸前的徽章：“也是因为‘你们的人’被打伤了么？”
　　“那种事情与我无关。”水吟澈依然目光平静，却似有两点锐利的光芒，一分分亮起在冰蓝眼底：“我心情不好是因为——”语声轻轻一顿，淡淡落地：
　　“羽琉璃的风纪……被破坏。”
　　不远处，风凌月的表情凝固了一下，颇为凌乱地想道：果然……这个爱学校爱到一种偏执境界的家伙……
　　“‘羽琉璃魔法学园校规总则之二：学员只可以专修一系魔法，若有兼修者，须在进校之日饮下“冥河之水”，净化记忆’。”水吟澈神容淡淡地诵毕，目光微转，停落她发间：“刚刚你想对镜离使用的，是水系魔法么，火系的……新生？”
　　神苍夜目光微垂，扫了一眼自己身上耀眼的火红制服，冷冷抬头，刚要开口——
　　“刚才，那是魔法卷轴么？”清雅语声忽然轻轻响起，清晰如在耳畔。风凌月不知什么时候已悄然站定在苍夜身前，祖母绿般的眼眸云淡风轻地看定水吟澈，看上去没有半分挪步的意思。
　　水吟澈的瞳微微一缩，睫毛的阴影立时深映眼下：“魔法卷轴不需要吟唱。”
　　“我恰好学习过魔法卷轴的制作。”风凌月不见丝毫乱色，轻轻道：“封印高级魔法的封印术中，有几种是需要言灵解封的，这是为了避免卷轴的使用者太过随意或出于意外而将毁灭性的魔法释放出来。这样的卷轴虽然很少见，但我想，我们刚才很幸运地见到了一个，不是么？”
　　翠绿的眸温文注视着对面淡漠无波的蓝眼，虽然微笑温暖，却似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光芒闪烁在眼底。水吟澈与他对视片晌，忽然冷哼一身，转身离开了。
　　他经过的地方，人们敬畏地分出一条路，水吟澈却只是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远远只听他淡淡抛来一句——
　　“风系的人，果然喜欢多管闲事。”
　　镜离在原地迟疑片晌，终于不甘地瞪了神苍夜一眼，跟在水吟澈身后离开了。
　　风凌月目送他们离去，轻轻一笑，飘然回身看定身前雪发垂腰的少女，开门见山轻声道：“我希望你记住，在羽琉璃，既然你已经穿上了火系魔法师的制服，最好永远都不要被人看到你使用其他魔法。”顿了顿，笑意微绽：“尤其是在吟澈面前。”
　　神苍夜淡淡看了他半晌，轻轻一哼，转过了身。半晌，奇迹般开口——
　　“为什么，你要说这些。”
　　听到她说话，风凌月似也小惊奇了一下，随即，绿眸中闪过一抹轻风般的笑意：“也许我只是不想看到餐厅被你毁掉。”
　　神苍夜微一怔，移开了目光：“果然是无聊的理由。”
　　“而且——”温柔语声却仍在继续，伴随着丝丝极轻的风声掠过她耳边，那是传声术的使用痕迹，显然这句话，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
　　“——我不会做忘恩负义的事。昨天在校门口，谢谢你了。”
　　说完，风凌月上前一步，将一张折得十分漂亮的羊皮纸放在了她手里：“你似乎很需要这个。以后，若有什么事情，可以来风息园找我。”
　　听到他渐渐走远，神苍夜轻一垂目光，展开了那张羊皮纸。
　　亮银的眸微微一缩，停滞纸间，不动了。
　　还带着隐隐风声的地图，有着像那长发少年一般完美的折痕，静静躺在她手中，不言不语，温柔如风。
　　她注视着那张地图，竟没有注意到本来因水吟澈的离开而重归热闹的餐厅，不知什么时候倏的安静了下来，仿佛只要发出一点声音就会横尸当地一样。
　　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一位金发轻软，凤眼微弯的少年正慵慵懒懒地靠在门边，望着前方那个雪发垂腰的背影，低低自语道：“哎呀哎呀，看来，又被人捷足先登了呢……”
　　漂亮的微笑轻轻一弯：“算了，现在过去就太不识趣了……我还是——改天再来吧。”
　　右指间金芒一闪，手术刀的光芒消敛无踪。那样莫名的寒意让离他最近的一个低年级土系小男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一抖，叉子掉在了盘子里，发出非常响亮的声音——
　　“……嗯……？”
　　刚走出一步的姬少影闻声重新站定，慢慢回头，看着那看上去快吓死了的小男生，唇边笑意愈来愈深：“餐桌礼仪，很重要哦~”说着，他悠悠走过去，从盘子里捡起叉子，交到小男生手里，微微一笑：“呐，请一定要拿好哦~”
　　小男生颤抖着接过叉子，可劲儿猛点头。
　　“乖。”
　　姬少影微笑起身，风度翩翩地走出了门厅，轻软的金发飘逸而梦幻。
　　餐厅里的气氛依然凝重得像末日审判提前到来一样，人们动作机械地吃饭，几乎忘记了餐厅正中那个雪发少女的存在——
　　“嘁。”
　　神苍夜忽然轻哼一声，收好地图，神容淡淡地离开了。
　　——火……和风。这个学园的人，都这么喜欢管无聊的事。
　　——不过……
　　中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地射落，她不由微微眯起了眼，亮银的眸忽然有了几分不一样的弧度——
　　……也都是，不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