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琉璃夏：魔法学园之首席女王》天狼.

4、Chapter 3

　　“我是神苍夜，火系六年级，以后请多关照。”阶梯教室前，白发垂腰的少女轻轻一躬，起身站定。
　　从她走进教室起忽然覆落的彻底安静，被她的自我介绍简短地打破了一下，随即原封不动地恢复了原状。
　　这是一门叫做“火伤害防御，高级”的课，零零落落坐着五至七年级的火系学生。此刻，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如梦似幻的表情，仿佛刚刚有人告诉他们月雾森林的精灵开始砍树了一样。
　　陪神苍夜一同出现的火系院长格里尼教授看上去像一只变形得不太好的软垫扶手沙发，灰白的卷胡子直垂到啤酒肚上。他摸着小肚子眉开眼笑道：“神同学六年前就在学校注册过了，自那以后一直在天荡山修习火系魔法，从今天开始回到学校和大家一起学习。昨天，我主持了她的魔法师等级测试，因此，预先说一句，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惹她。”
　　的确，他很满意，满意极了。
　　在昨天的测试中，仅仅十六岁的少女毫无争议地获得了火系高级魔法师的徽章，这么有天赋的火系魔法师，他还没有见过！在他教过的所有学生里，大概只有现任的火系首席魔法师炎天烬可与之一比。
　　但是，炎天烬是炎家的独传子，有这样的成绩大家都觉得还不算太惊奇。
　　而眼前这一位，却是谁也不知道她的身世来历。格里尼教授昨天被校长硬塞了这么一个人时还有点不满，但在见识了她的实力后，立即笑逐颜开了。
　　的确，五个部门之间总是明着暗着互相较劲，谁不希望自己有几个好学生扬眉吐气一番呢？
　　所以，格里尼教授现在，扬眉吐气了。
　　他欢欢喜喜地安顿好这个新来的宝贝，摸着小肚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教室里的气氛凝重依旧，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开。所有人的目光都瞬也不瞬地盯着半圆讲台旁白发垂腰的少女，脑子里几乎都只有四个字——
　　——靠，谁信啊！
　　的确，按照校规，学生在注册后可以同时在其他地方学习本系魔法，但完全脱离学校，边都不沾，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更何况，这一不沾边，就是五年？
　　退一万步讲，即使她真的是羽琉璃学园的合法学生，听说过她昨天光辉事迹的众人不能理解的地方也还有很多很多。一时间，低低私语不知从哪个角落响起，迅速扩展到整个教室——
　　忽然，“哗”一声大响，教室前门在这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已经可以计入迟到的时间被公然推开了，一道挺拔英朗的身影走了进来，随意披在肩上的立领外套和火红碎发一样飞扬跋扈。这个迟到的人漫不经心地朝讲台上挥了挥手：“抱歉，列恩教授，睡过了——”
　　炎天烬刚要找位子坐下，忽然皱了皱眉，直起身朝着整个教室冷声道：“喂，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不用上课了啊？”
　　窃窃私语声顿时消失了，即使是七年级的学生也有些敬畏地低下了头，但是窥探的目光依然不由自主地朝讲台前瞥来瞥去。
　　炎天烬疑惑地偏了偏头，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金红的瞳微微一缩，一时竟忘了教室里的骚乱。
　　教室前，那张清灵绝俗的脸淡淡注视着远方，银眼安静，似乎整个教室的人都不存在。垂腰雪发下，火红滚金的制服短裙衬出玲珑曲线，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由内而外地溢散，不知来处，却清晰可辨。
　　良久，良久，炎天烬轻轻勾了勾唇，低头打开了课本。
　　苍夜。神苍夜。
　　我就偶尔麻烦一次，记住这个名字吧。
　　讲台上高高瘦瘦的教授咳了一声，朝身边少女一甩头：“随便找个位置坐吧，我开始上课了。”
　　“这样，似乎不太好吧？”
　　一个柔慢的女声忽然刺破了教室的空气。神苍夜淡淡一转目光，朝教室中间忽然站起身来的卷发女生看了一眼，一语不发地收回目光走上了阶梯——
　　“她打伤风纪委员，还私修风系和木系魔法，本该送交神殿处置才是，今天却堂而皇之地成了火系魔法师，岂不是让别人看了我们的笑话么？”
　　轻柔的女声还在继续。那是一个相当漂亮的高挑少女，微绻的黑发披在肩头，蓝眼莹莹，笑容浅浅，让人看了却总觉得不舒服。神苍夜停了停，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淡淡道：“你没听说过魔法卷轴么？”
　　一语既出，满座重新哗然。
　　魔法卷轴，是一种封印着魔咒的羊皮纸。紧急情况下，撕开卷轴便可以立即将封印其中的魔法——无论级别，也无论系别——释放出来，无需吟唱，无需消耗魔力，即使是三岁的小孩子也可以毫无困难地使用，是一种人人渴求的护身宝贝。但是，魔法卷轴制作成本高，成功率低，掌握这门技术的魔法师也很少，所有这些都使得魔法卷轴成为一种昂贵之极的魔法物品，即使是坐在这间教室里的人，也最多随身携带一两个，作为最后一张救命的王牌。
　　而眼前这个人，竟然说，她随随便便眉头也不皱一下地就把两个那种段数的魔法卷轴朝普通学生扔了出去？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在心中暗竖中指。
　　那绻发女生被噎了一下，心中怀疑，却也无话可说，当下只微一偏头，微笑道：“这次就算了，不过，以后最好不要被我看到你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否则，依晨就要代表魔法公会——”
　　“要是你真的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你已经死了。”
　　神苍夜平静说罢，重新提步——
　　“你……怎么敢跟我这么说话！”依晨被激怒了，不顾列恩教授在下面手足无措地大皱眉头，微一抬下巴：“你果然是个来历不明的妖怪！”
　　亮银的瞳骤然缩紧，所有深埋心底的曾经，忽然不可阻挡地涌了上来——
　　——妖怪！
　　……妖怪……妖怪……妖怪……
　　“……你们看她的头发！还有眼睛！她是妖怪！”尖锐的童声，在记忆深处冲折回荡，直刺心房——
　　——我是……妖怪！
　　纤细的指，不知不觉地握紧，那些窃窃压低的嘲笑声，不知是来自记忆，还是来自身边的教室——
　　“够了。”
　　冷冷语声，忽然响起在身边，虽然低沉平静，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炎天烬站了起来，微微抿起了唇，火红的碎发在他耳畔危险地飘扬——
　　“火系魔法师，就是这样欢迎同伴的么？我真为你感到羞耻。”
　　金红的眸冷光森森，瞬也不瞬地注视着不远处的绻发少女，让人无由心悸。听到他声音的一瞬，一抹潮红蓦的掠过依晨的脸，她咬了咬唇，跺脚道：“天烬，你怎么可以向着她！”
　　“我谁都没有向。”炎天烬抬了抬下巴，移开了目光，似笑非笑：“现在开始上课，谁有意见么？”
　　大家赶忙纷纷表示这正是每个人所期待的。
　　神苍夜微微抬起了头，亮银的眼眸已重归淡漠。她顺着阶梯向教室后走，经过炎天烬身边时，唇轻轻一动——
　　“多管闲事。”
　　语声极轻，恰到好处地传入某个红发男耳里，也只传入了他耳里，顿让他凝固了一下。下一秒，他霍的抬头切齿：“你——”
　　如雪长发却已悠悠然远去，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座位前停了下来，坐下。
　　炎天烬的眉毛抽动了几下，终于什么都没说，转身提起羽毛笔埋头闷声写字，看上去一心想把课本划出几个洞来。
　　看到炎天烬不善的神色，依晨不甘地握紧了拳，恨恨看了教室后的少女一眼，深吸一口气，提起裙子重重坐回了原位。
　　“好……那么，关于火系魔法所造成的伤害之性质——”列恩教授看到事态平息了，见怪不怪地开始讲课，眉毛都没抬一下，那平板的声音几乎只用了几秒钟就把整个教室的气氛拖入了一种泥浆般的状态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从几千里外传来了下课铃声，许多人如梦初醒地抬头，动作迟缓地收拾好东西走出了教室。神苍夜在教室后犹豫了一下，终于向前方某个披着外套的红发背影走出一步——
　　亮银的眸忽然微一闪烁，她垂下目光，转身离开了。
　　——嘁，又来了一个多管闲事的家伙。
　　窗边，炎天烬依然表情僵硬地在课本上划来划去，就在这时——
　　“哟，天烬，今天很勤奋呀。”
　　柔慢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在窗外，顿让炎天烬额角一跳，头也没抬冷冷道：“喂，这里是六楼！”
　　“这么说来我没找错教室。”一张金发飘洒的脸从窗外探了进来，凤眼金芒闪烁，有着完美的英俊笑容。姬少影扶着窗台探头探脑道：“她呢？”
　　“走了。”
　　“这么说来，你又没请她吃饭，真让我失望。我还希望能列席呢。”
　　“我说过了，这件事提都不要提！”
　　炎天烬忽然跳了起来，随便把桌上的东西扔进书包里，额上的青筋清晰可见：“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只有像你这样的变态才会对她有兴趣！我吃饭去了，不要跟过来！”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嗯……？”
　　姬少影一分分眯起了眼睛，漂亮的笑容愈深：“小炎……发脾气了呢。”
　　那个永远漫不经心的红发少年……生气的样子，还真是难得见到。
　　想至此，他大感有趣，提高了声音，悠悠道：“你不打算请她吃饭的话，就换我去了哦。”
　　走廊里的某处，炎天烬凝固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大步走远了。
　　某个挂在窗台上的家伙微笑了，他轻巧地在阳台上一借力，倏的后翻而出，优美地跃下六层楼的高度优雅落地，顿时在周围人群里引起一阵骚乱。看到他的一瞬间，旁边的其他学生——尤其是穿着明黄制服的那些——争先恐后地退远，迅速在他身边空出了一个圆，仿佛那里摆着一个黑魔法阵一样。
　　姬少影却仍是微笑完美，柔软的金发轻轻覆落眼眉——
　　“那，我去找你了——陌生的少女。”
　　眼里血红光芒闪烁，指间，一柄亮金手术刀一闪而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