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多情如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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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云堡内一片喜气，龙少堡主要成亲，这可是一件大事，堡内张灯结彩，红绸高挂，举凡见得到的地方，都被红色装饰得喜气洋洋，来回穿梭、忙碌异常的下人们，井然有序地为婚礼做着最后的准备，明日就是少主大喜之日了，可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龙云堡是关外第一大堡，当年龙云飞和龙云昊两兄弟白手起家，经过多年打拼，涉及农牧畜场和酒楼茶肆，各大商号已遍布关外，自然引起不少人的眼红与窥视，可是无论如何打压和争夺，却无法捍动龙家一丝一毫，是以龙家已成了各方争相攀结的对像。
加上二堡主龙云昊与其妻关素秋因爱女羽蓝自小身中莫名怪毒，无心打理龙家产业，常年在外遍访名医，后虽得高人所救，却也厌倦了一切，故爱女远嫁中原后，龙云昊即携妻隐退过上闲云野鹤的日子，对龙云堡一切事宜早已不再过问。
而近几年龙云飞因年近不惑已渐退居幕后，所有一切皆由其独子龙聿经营操作，手段和谋略与其父相比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总是一脸冷然，不苟言笑，赏罚分明，经商手段更是光明磊落，行事干净利落，一双鹰隼般的眼神总是让人在他面前无所遁形，更别说在他面前耍些阴谋手段，是以大家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冷面神鹰”，以喻他有着冰山般的冷然和鹰般的敏锐。
如今龙少堡主要成亲，也不知是何方神圣能让关外的“冷面神鹰”心所系之，据传那女子还是来自中原，怎不引起大家的好奇，于是借着送礼的机会都想来一窥真容，却都是徒劳而返，这就更引起各方人士的兴趣，是以这两日堡内来访者是络绎不绝。
相比外面的喧哗热闹，龙云堡内一个偏僻的院落却是寂静无声，此时院门口一条修长的人影立在那儿。
“凝馨居”，龙聿抬头望着这三个字静默良久，内心激烈地起伏着。就是这一个小小的院落，却曾经隔阂了一对母子之情，记不清多少回，年少的自己徘徊在院门口，就希望自己的娘亲能够出来看他一眼，能够抱着他用着温柔的声音轻轻叫着：“聿儿，我的孩子。”
可是没有，娘亲总是幽居在自己的屋内，不见爹爹，也不见自己，这曾让自己痛苦不堪，不明白母亲为何生了自己却为何不爱自己，这让他否决了自己，一度以为自己是个不祥的人，是个不受欢迎的人，甚至认为是因为自己，父母才会不合，所以才会得不到娘亲的疼爱。
而爹虽疼自己，可是眼光更多的是追随着母亲，这让年幼的他难以接受，于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不再笑，也不再多言，只是拼命地学习一切，以证明自己不是无用的，他用冷漠掩饰自己，将一切感情封锁在心底。
直到自小对自己疼爱有加的胡二叔，不忍见他这样残忍严苛地对待自己，于是在多年前的一天，带自己去原野策马狂奔，一番发泄后，对自己说起了一些爹娘之间的故事，这才让他从自我否决中解脱出来。
缓步跨入，龙聿静静地打量着院内，龙云堡的建筑朴实无华，这里也不例外，几棵蜡梅点缀着小小的院落，一张石桌，两把石凳，此刻覆着一层厚厚的白雪，显得清冷素雅，又有一股宁静的美。
来到房门前，犹豫了良久，他终于举起手在门上轻轻地敲了两下，随着一声：“谁呀？”门被打开，丫环菊香一见到他愣了一下：“少……少爷！”
龙聿低声问道：“我娘她可在。”因夫人向来不见任何人，包括老爷和少爷，所以菊香不知该不该让他进去：“夫人在，可是……”
“香儿，让他进来。”一个温柔但清冷的声音传来，菊香不再言语，默默地退到一边，等龙聿进去后，再关上房门，阻担去外面的严寒。
龙聿内心一阵激动，多少年了，自己从不曾想过还能跨进这里，是日前刚回堡内时娘亲的出现和短短的数语，让他鼓起了勇气前来。
冷馨儿低头将最后一针绣好，把绣布摊在桌面，那是一对鸳鸯戏水的枕套，喜庆的红色上面是一对色彩斑斓，交颈互依不离不弃的戏水鸳鸯。
菊香端来一杯热茶：“少爷，快坐下喝杯热茶，这天太冷了。”龙聿有些紧张地望着娘亲，“坐吧，这里没什么好东西，一杯热茶还是有的。”冷馨儿仍旧低着头，却淡淡地说道。
龙聿依言坐下，望着已有些白发却仍是貌美如花的母亲：“娘，你过得好吗？”
冷馨儿抬头望着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你来不会只是为了问我过得好不好吧？”
“娘，我……”话哽在喉咙却说不出来，龙聿眼框微微地红了，冷馨儿终于温柔地注视着他：“聿儿，这些年是娘亲对不起你，你可曾怪过娘？”
自两日前在大厅见到从中原归来的他，馨儿才发现，自己的儿子居然长这么大了，可是这么多年来，自己却从没正眼看过他，直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他比她还高了，见到自己时却露出了孩子般的期盼神情，那眼中的儒幕之情不容忽视，这让她的心忽地被刺痛了，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弱小的身影愣愣地望着那紧闭的房门，直到落寂伤心地离开……自己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只是个无辜的孩子啊……
“娘！”龙聿站了起来，上前一步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将脸埋入她的怀中：“娘，聿儿从没怪过你，从来没有！”泪水自他眼中落了出来，浸湿了馨儿有前襟。
冷馨儿脸上的冷漠也早已不见，她眼中含泪哽咽地说道：“好孩子快起来，都已经是大人了还哭鼻子，这要让你媳妇笑话的。”
听到母亲的话，龙聿终于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他抬头期盼地问道：“娘，明日孩儿成亲，高堂之上理当爹娘上坐，不知娘明日……”
冷馨儿摸着他的黑发：“傻孩子，自己儿子的大喜之日，做娘的怎会不去，快起来，看，这是娘这两日为你们赶制的喜枕，幸亏来得及。”“两日里赶出来的？”龙聿惊讶地望着母亲。
“那当然，夫人这两日不眠不休，就是为了赶制这对喜枕，瞧瞧，人都瘦了一圈了。”菊香在一边心疼地插话说道。
“娘……”龙聿望着自己的母亲，有满肚子的话却说不出来，这么多年了，自己终于得到娘亲的关注，这怎能不叫他激动，可向来习惯用冷然伪装自己的他却不善于表达。
冷馨儿显然也不习惯这样的场面，她眼眶微红，忙掩饰地转身拿起那对鸳鸯枕套递到他的手中：“明日成亲了，一定还有许多事要忙，你先回去吧。”
龙聿虽说不舍，却恨自己口拙，想到也该去为小柔疗伤了，于是点点头：“谢谢娘，那孩儿先告退了。”
馨儿点点头，龙聿走了几步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娘，爹爹他……”话没说完却被打断：“别说了，我不想听到他，你先回去吧。”冷馨儿淡淡地说道。
龙聿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爹和娘之间的事只有他们自己能解决，于是低低地说道：“那孩儿先回去了。”行至门边，冷馨儿的声音再次传来：“聿儿，好好待那位姑娘，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龙聿身体一僵，随即说道：“孩儿明白的，请娘放心。”馨儿不再说话，龙聿离开屋子，来到院外却发现一个人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正是自己的父亲，多少年来，爹爹常常这样独自一人默默地站在凝香居前，风雨无阻，寒暑难挡，可娘却从不肯让爹进去。
爹一定也听到了娘说的话，龙聿有些心疼地望着父亲：“爹，娘她……”龙云飞摇了摇头：“别说了，爹都明白，你先回去吧。”
龙聿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听着远方不时传来隐隐的道贺声，尉迟绿柔秀眉紧蹙，刚被废功的她虚软无力，偏偏这两日裁缝和绣坊师傅又急着来为她量身和确定花色，让她不堪其扰，若非龙聿每日一次用龙家纯阳内力为自己疏通经络，相信目前体弱的自己一定支撑不下去的。
既使如此她也不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于是让人将贵妃椅移至窗下，躺在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被上还压了一层雪狐毛。
外面还在下着大雪，眺眼望去，入目所极皆是一片雪白，仿佛置身于一个纯洁的世界，虽然爱雪，可是真的太冷了，这一辈子她还没体验过如此冻人的冬季。
才刚九月末十月初呢，这里就是大雪飘然，要是在自己那儿，现在还只是初秋吧，正是秋高气爽，百果丰收的季节，一到周末还可以和亲朋好友出去秋游，去果园采摘时令鲜果，对了，记得自己还和雅鑫，若心约好去西湖看残荷的，可是这一切，全在那该死的长鞭中化为泡影。
想到这，绿柔收回了目光，微闭着双眼，一滴泪无声无息地滚了下来，她好想家人，想自己的父母，想那些挚交好友，好想好想，还有，也不知若心现在好不好，师兄那样疼她，她一定过得幸福快乐，只是，她好想她！
“小姐，该吃药了。”一个纤嫩的嗓音传来，绿柔睁开眼，望着冬儿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她是龙聿安排给自己的贴身丫环，年方十六，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别看她年纪小，可是活泼可爱，灵巧心细，因此短短两日，就颇得自己的喜爱。
望着那张关心的小脸，绿柔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放那吧冬儿，我一会就喝。”冬儿不满地嘟着小嘴：“不行，小姐，胡二爷说了这药要趁热喝。”绿柔叹了口气：“我明白冬儿，药我一会就喝，你先下去吧！”
冬儿望着这位明日就成为少主夫人的女子，不明白为什么总在她的脸上看到一抹落寂和伤感，所有人都看得出少主是多么地宠她，可她似乎对少主的疼宠丝毫不放在心上。
轻叹了口气，冬儿不再相劝，虽说只有两日，却也让她明白这位主子若不想做的事，是没人能勉强她的，至于她和少主之间，她们做下人的不应该知道太多。
冬儿离开后，绿柔重新闭上双眼，屋内暖气很重，可她仍觉得冷，整个人缩入被中，听着外面那簌簌的下雪声，心中那股忧伤再次袭上心头，爸、妈你们都还好吗？是否有担心这个失踪的女儿呢？
一阵冷风自窗外吹进，将她披散在贵妃椅上的头发吹乱，她一动不动，似乎沉沉睡去，龙聿站在一旁，深深地凝视着这总是让他心思紊乱的女子，不难发现，在那长长睫毛的阴影下，一滴泪，正在缓缓滑落。
那滴泪灼痛了他的心，他不禁自问，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让他心痛，当初看到她满脸泪水地自好友若心屋内冲出来时，他的心也是狠狠地一震，似有根针扎在他的心上，那时她的一举一动就已牵动他的心了，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吗？
“你爱她吗？”耳边突然想起那日胡二叔问自己的这句话，爱？他爱她吗？摇摇头，爱太虚幻，太不真实，如果爱一个人带来的全是伤害，那他宁愿不要，自己只是喜欢小柔，只是想疼她宠她，至于爱……
又一阵寒风吹过，龙聿皱眉看向大开的窗子，这个傻女人总是不会爱惜自己，明明那么怕冷却不爱关上窗子，甚至还睡在窗旁。
来到窗边轻轻地关上窗门，转身的瞬间看到了桌上那已快冷却的汤药，一股怒气腾地冒了上来，这女人……
端着药来到贵妃椅前，本想狠狠地摇醒她，可最终他只是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轻柔地叫着：“小柔，小柔！”
不知不觉睡去的绿柔感到有人在叫她，转首轻轻地“嗯”了一声，睁开了迷蒙的双眼，愣愣地望着面前那男性的脸庞，仿佛不知身在何处。
看着她那初醒时娇慵的样子，龙聿的黑眸蓦地转深，盯着那双还未清醒的水眸，居然充满诱惑性地眨了眨，他忍不住低咒一声，强忍住将她按入怀中狠吻一顿的冲动，拍拍她的小脸：“小柔，起来把药喝了！”
这一拍，终于将绿柔的神智拍醒，她猛地把他的手推开，冷冷地说道：“放那，我自己会喝。”
龙聿眼神一变，沉声喝道：“现在喝。”绿柔本来是要喝的，可是一听到他命令的语气，心中一股怒火上涌：“我就是不喝，你想怎么样？”
龙聿伸手紧紧攥住她的下巴：“你一定要和自己过不去对不对？”一把拍掉他的手，她怒视着他：“我的身体，谁也管不着。”
“你……”龙聿气得说不出话来，狠狠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望着面前那毫不示弱的娇颜，突然拿起药碗，猛地喝了一大口，然后在绿柔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一把搂住她，封住她红嫩的樱唇，将口中的药汁悉数渡入她的口中。
绿柔睁着惊讶的大眼，还未明白发生什么事，喉间一苦，条件反射地将那些药吞下腹。
待唇上的压迫一消失，她一手捂着红唇，一手指着他：“你……你……”话没说完，龙聿拉开她的小手，将剩下的药再次用嘴渡入她口中，这次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用舌抵着她的小嘴，逼迫她将剩下的药汁继续吞下。
绿柔仰着头，被龙聿紧紧地搂着，无奈地将那药咽下，羞愤的泪花在眼中闪烁，龙聿低叹一声，将她的头按入自己怀中，黝黑深邃的眼中透着深深地无奈，他沙哑地说道：“小柔，别这样，别这样对我，我不想伤害你的，真的不想！”
趴在他宽阔的怀中，听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无法动弹的绿柔闭上了双眼，任那泪水滚滚而下，是委屈，是心酸，还是……她不想去想，她好累……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多情如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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