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名》远藤花榭

6、无奈废功

　　龙聿站在一边，看着胡二叔为躺在床上的绿柔做细致的检查，俊逸的脸上难掩那焦灼担心。

　　良久，胡逸之站了起来，龙聿上前将绿柔的手放入被中，为她掖好被角，望着她苍白的脸：“放心，不会有事的，好好睡一觉！”

　　此时的他已恢复了绿柔常见的样子，仿佛大厅的一幕未曾发生过，绿柔心中虽有疑惑，却并不想和他牵扯太深，她打定主意要离开，因此只是将目光投向了一边的胡逸之，见她看向自己，胡逸之也笑着说道：“没什么大碍，待我开些药膳为你补补，很快就会恢复如常的，目前你最重要的就是好好睡一觉，将这些日子失去的体力补回来。”绿柔虚弱地对他笑笑，低低地说了声：“谢谢二叔。”至始至终，她都不看龙聿一眼。

　　胡逸之点了点头，看了脸色难看的龙聿一眼，向外屋走去。龙聿阴郁地注视着再次闭上双眼的她，面上肌肉一阵紧绷，恨不得将她拉起来狠狠地揍一顿，又想将她搂入怀中好好地怜惜一番……

　　胡逸之轻咳一声，他回过神来，再次紧紧地盯了床上的人儿一眼，转身来到屋外，看到二叔那严肃的神色，心中一惊，忙上前问道：“二叔，怎么了，是不是小柔她……”

　　逸之连忙安慰道：“你别急，丫头虽体虚至极，这皆因她天生体质特殊引起，这些我都有把握。”因挺喜爱绿柔这孩子，因此他不觉中将绿柔唤成丫头，龙聿刚放下的心，又因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提到了嗓门，“不过，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胡逸之皱着眉，龙聿心中一惊：“二叔，你担心的是什么？小柔她不会有事吧？”

　　胡逸之坐在桌边，右手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这是他的习惯：“聿儿，绿丫头并非一般女子，她身手不错？”龙聿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二叔，你也发现她身上的内力有些古怪对吗？”否则他不会无故提起小柔身手之事。

　　胡逸之讶然地望了他一眼：“你也发现了？”龙聿点点头，想到了初次和她交手时，就发现了她身手虽好，却内力不强，而一身功夫似在非正常的情况下练成，难道这会是影响她身子的原因吗？

　　他看向胡逸之：“二叔，这对小柔的身体会造成伤害吗？”胡逸之点点头：“如果我没有猜错，丫头是被人用药物激发她的潜力，在短时间内习得一身本领，这本就极度伤身，加上这药物虽不会伤及心脉，却会令人暂时失忆。”

　　胡逸之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不知她曾经遭遇过什么事？这些药物对常人来说，也许不会伤及性命，可是对于小柔来说，却是危险至极的。”龙聿马上想到了绿柔的师父索君凡，可也想到了他们之间那师徒情谊，不可能呀，他们之间感情那样深，索君凡没有理由会这样对小柔。

　　“就是因为她畏寒的体质吗？”听说危险，龙聿追问，胡逸之点点头：“不错，她天生畏寒，所以一到冬季体质就比常人虚，而那些药物却是大大地削弱了她的抵抗力，那些内力的存在，更是会影响她往后的健康状况。”

　　“怎么会，照理说练了武艺的人身体应比常人更好才对，怎么反而会更虚呢？”龙聿不解，皱眉细想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二叔，小柔的内力属于阴柔一门，本来这功夫确是适用于女子修练，可偏偏小柔体质偏寒，所以练得此内力后，只有害而无利！”

　　“不错，一个天生畏寒的女子，如若再去练属于阴柔的内力，只会增加她阴寒的体质，而绿丫头正好是这种人，那些内力对她的伤害将大于常人，长此以往，她将一年比一年虚弱。”胡逸之担心地蹙紧双眉。

　　龙聿急了：“那怎么办？”胡逸之的手指依然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除非……”“除非什么？二叔，你快说呀”龙聿急得直催促。

　　“除非……对了，聿儿，你喜欢绿丫头吗？”胡逸之突然问了句风马不及的话。

　　龙聿虽急，可仍回道：“喜欢！”“那你爱她吗？”继续的追问，“这……”龙聿答不上来了，他确定自己喜欢小柔，可却不确定自己到底爱不爱她。

　　见二叔注视着自己，龙聿急了：“二叔，先别管这个了，你告诉我，怎样才能帮小柔去除阴寒体质？”

　　胡逸之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心中暗叹一声：“真是傻孩子啊，明明那样紧张她，还说不爱她，这不是在骗自己吗？大嫂啊大嫂，你怎忍心如此对待这个孩子？”

　　不忍再让他着急，胡逸之终于说道：“只有先破除她的内力，废了她的功夫，然后每日以你龙家的纯阳内力通她周身经络，最好能让她修你龙家心法，配上我的药物及食疗，如此一月，她的体质必能改善。”说到这一停“只是，你们龙家心法从不外传，我怕……”他有些犹豫。

　　谁知龙聿却一脸坚定地说：“我教小柔。”“可是，丫头她……”“我马上就要和小柔成亲，她成了我的妻子，就不是什么外人了，对不对，二叔？”胡逸子摸着胡子，笑着点了点头，他就是希望这样，他也喜欢绿柔这丫头，相信她对聿儿而言，是不同的。

　　“可是她愿意吗？”胡逸之有些担心，说到小柔，想到她对自己的态度，不用猜也知道，她肯定是不愿意的，龙聿心里有些落寂，可她是第一个给自己不同感觉的女子，他不想放手，所以他仍坚持：“不管她愿不愿意，我一定要娶她，二叔，婚礼照计划进行，三日后我就与小柔成亲。”

　　胡逸之明白他说到做到的个性，也希望这绿丫头就是那个可以温暖他的女子，所以点点头：“嗯，让绣坊赶制嫁衣，准备好一切事宜，三日足够了，之前大哥收到传书后就已经做了大量的准备，所以三日后成亲没问题。”

　　“我不答应。”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他俩回头望去，发现绿柔不知何时站在内室和外室之间的门边，虚弱的她扶着门框，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她盯着龙聿：“我不答应，龙聿，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要成亲。”

　　这该死的女人，病得这样重还起来做什么，他阴鹫的目光紧紧地瞪着她，听到她的话，更让他心头腾起一团火，他倏地站了起来，嘴里说道：“就麻烦二叔了。”人却向着她走去。

　　胡逸子摇了摇头，向外走去，绿柔惊慌地望着向自己走来的他，再看到要离去的人，忙开口求助：“二叔……”门边的人停住了脚，回头怜惜地望了她一眼，留下一个无奈的笑，终于大步离去。

　　眼睁睁地望着离去的背影，绿柔好想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只是想回家，她不要来漠北，不要成亲，可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她，身子一轻，她又回到那熟悉的怀抱，抬起泪涟涟的小脸：“龙聿，你说过不会勉强我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龙聿心中一紧，他不想让她伤心，可自己的做法注定要让她伤心，只因自己放不开手，也不想放手，不管爱不爱她，她是自己第一个想要得到的女子，所以……

　　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龙聿坐在床沿：“小柔，你就真的如此讨厌我吗？”话语中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忧伤，绿柔流着泪，看着面前这个自两人相遇以来，就霸道异常的男子，突然又想起了之前见到他娘时，他那看起来既期盼，又脆弱的样子，心中忽地一阵不忍。

　　自己讨厌他吗，她的脑中闪过一幕幕的回忆，从湖边初遇，邪魅的他戏弄着自己，到山庄前，和自己大打出手的他，然后是因为心心而伤心的自己被他抛入湖中，最后思绪停留到大家分别前的那一夜，那惑人心神的一吻，她发现，自己其实并不讨厌他，可是却恨他的霸道。

　　他凭什么强留自己，凭什么带自己来大漠，又凭什么主宰自己的婚姻，她不是这里的人，她要回去，她不要任人摆布……

　　抬起头，望着那紧紧注视自己的双眼，她缓缓地，残忍地吐出：“我不讨厌你，龙聿，但我恨你！”

　　一阵静默，静得两人听得到彼此的心跳，龙聿忽然笑了，那笑容是那样的苍凉，她的心似被根针狠狠地扎了一下，但她选择忽略，她决不会示弱的。

　　笑毕，那鹰隼般的黑眸不带丝毫感情地望着她：“即然恨我，又何妨再多恨些。”她防备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他伸指，绿柔忽然想到之前听到胡二叔和他说要破了自己的内力，废了自己的武功，这怎么行，失去了一身武艺，自己怎么逃得出龙云堡，怎么逃得出漠北这茫茫苍原，虽然是为了救自己，可自己还要仗着这身手回去，所以岂能让他废去。

　　她惊慌地向床里缩去：“不可以，龙聿，你不能废我武功。”龙聿不为所动，冰冷的双眸中没有一丝温度，他先点住她的穴位，让她无法动弹，她流下了泪水：“龙聿，你会后悔的，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双眼闪过一抹痛楚，龙聿自嘲地笑了：“你反正已经恨我了，就再加上一点吧，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同。”无视于她的泪眼，将她身体摆平，伸手，缓缓地自她肩头落下，渐渐下移。

　　曾看过黎若水自废武功，她是捏碎自己的琵琶骨，那痛不欲生的惨状让人心惊，他也要这样废了自己吗？

　　惊惧和恨意自那双充满泪意的眼中，直直地刺入他的心中，让他有瞬间要放弃的想法，可他马上摇头，不，不可以放弃，这些功夫留在她的身上只会害了她，一定得除去。

　　这次他摄定心神，专注于手下，被废武功是件非常痛苦的事，就算是个壮汉，也不一定能忍受得了，更何况还是她这样柔弱的女子。

　　绿柔感到在自己身上移动的手，所过之处皆有一股暖意经过四肢百骸，直达心底，稍稍化解了那股疼痛之感，细腻的肌肤上渗出点点细小的汗珠，她紧咬着唇，闭上双眼，不想再看这个让自己痛恨的男子一眼。

　　龙聿的额上沁出一层细细的薄汗，发际已微见湿意，终于，他的手停在了关键位置，抬首望向紧闭双眼的她，这个倔犟的姑娘，愣是没有发出一声痛吟。

　　终于一狠心，力达指间，绿柔发出一声惨叫，轻轻摆动着头，泪水肆意地倾泻而下，脸上瞬间一片苍白，最后一丝血色也被抽去，她痛苦地低泣出声。

　　墨般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其间盛满了他自己也未察觉的心疼与不舍，他已用内力尽量将痛苦减到最低了，可被废的滋味，仍会让人痛入骨髓。

　　良久，他俯身，在她的唇角落下冰冷的一吻：“就留在我的身边，恨我一辈子吧！”旋即转身，大步地离开，留下躺在床上，痛苦地缩成一团，独自落泪伤心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