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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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里斯打着伞在大雪中前行，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一串蹄印。这个半羊人住在茫山山腰处的一座用石头砌成的房子里，他常常下山，去山脚处加林湖边的人类城镇——锦枫镇上采购生活用品。
雪越下越大，雪花有如花瓣般被风吹舞着飘飞在空中。茫山地处寒带，终年积雪，只有每年的六月到九月，山腰处的雪才会融化，露出碧绿的植被。
锦枫镇在夏季是个度假盛地，镇上的人们一半以捕鱼为生，另一半则经营旅馆生意。这个小镇在夏季充满生机，热闹喧哗，而在现在的冬季，仿佛劳累之后进入休息期，安宁平和。
今天，莫里斯下山时带着他做的毛纺织品，卖掉后换来的钱买了蔬菜和调味料，杂货店的店主送了些土豆给他。回去时经过一间旅馆，店主向莫里斯预约了三条大织花毛毯，并送了一瓶水果酒给莫里斯，说叫他尝尝。
人们都知道半羊人善良、温和又勤劳，镇上的居民们和游客们对莫里斯这个半羊人十分友好，从不用看异类的眼光看待他。虽然茫山远离半羊人聚居的地方，莫里斯一个人在这里住的很开心。
大雪早已把山路覆盖了，视线里一片洁白，落满雪的松树看起来长得都很像，也只有莫里斯这样非常熟悉茫山环境的人才不会在这雪野中迷路。
打着伞走着，莫里斯突然感觉到脚下踩到了什么柔软有弹性，并让他觉得微妙的物体，已经走过去的他又重新返回来，蹄子在之前那处地方踏了又踏。
“哦天哪！”突然的发现让莫里斯几乎掉了手里提着的一堆东西。
被莫里斯踩过的是一个倒卧在雪地里的人！
把手中的东西放到一边，莫里斯跪下，拨开地上的落雪，果然，是个人倒在那里，他穿的并不厚，上衣的肩膀处露出血痕。
“哦天哪！”莫里斯再度惊呼，伤者整个人都被埋在雪里，莫里斯慌忙把脸朝下的伤者的头从雪中抬起来，手指触到的伤者的脸颊是冰冷的，只有胸口处尚余微温。探了探伤者的鼻子，又摸了摸伤者脖子的动脉处，莫里斯知道这个人还活着。
跪在雪地上莫里斯飞快地思索了一下，这里离他住的地方已经很近了，他决定先把伤者带回家，如果他治疗不了，那时用家里的一张雪橇送人下山也比较快。
这么想着，莫里斯把带的东西挎在胳臂上，伞夹在腋下，然后扶起伤者。他发现伤者比他想得要重。弓起身把伤者驮在背上，莫里斯背着他一步一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蹒跚地走到家门口，莫里斯打开房门，他把伤者背到床边放他躺下，丢下带回来的物品，急忙赶去烧热水和拿药箱。
脱去伤者身上被雪打湿的衣物，莫里斯用厚厚的毛毯包起他，火盆也挪近床边。伤者的体温渐渐恢复，呼吸也平稳了，莫里斯替他检查伤处，伤者的身上有一些小的擦伤，最严重的外伤在肩部，看样子仿佛是跌倒时撞到了石块造成的，流了一些血，现在伤处结着半凝固的血痂。莫里斯替伤者清理了伤口，敷好治疗外伤的药物，然后包上绷带。
处理妥当，莫里斯松了一口气，内心庆幸这个人被雪覆盖的时间并不长，并没有冻伤。洗净手，莫里斯去收拾带回来的东西，然后升火煮粥。
床上的伤者苏醒了过来，喉头发出呻吟声，他缓缓转动头部，当眼睛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之后，他看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白晰的肤色，棕色的卷发，头顶的发间露出小小的尖角，脑袋两侧是伸展开的羊耳朵。此时，半羊人莫里斯正用手动织机在织毛毯，当他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伤者醒了，顿时露出欣慰的笑容。
“啊，你醒了。”
放下手里正在编织的东西，莫里斯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伤者的额头，嗯，还好，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你觉得怎么样？还好吗？”
伤者有双琥珀色的明亮眼睛，他看着莫里斯，目光从上到下。从伤者的目光中莫里斯看出了困惑，莫里斯想，他一定是对莫里斯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山羊的样子感到奇怪吧，没办法，不是人人都见过半羊人。
“你好，我是半羊人，我叫莫里斯。”
“雅各，雅各.沃伦。”伤者声音暗哑地说出了他的名字。
“哦，你渴吗？我给你倒点热水，你饿不饿，我还煮了粥。”
半羊人轻快地走开去倒水，床上的伤者从背后盯着他的身影，目光落在莫里斯下半身的羊蹄，还有尾巴上。
喝了半杯热蜂蜜水，伤者的神情看起来好多了，他对莫里斯感激地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看你的样子不像附近的居民。你要去哪里？需要我帮你通知家人或是朋友吗？”莫里斯问道。
“我，我想去松林平原投奔朋友，结果我在大雪里迷了路。我，我好像踩到了什么，又好像是滑了一下，摔倒了，然后顺着雪坡滚了下来，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雅各露出可怜兮兮又懊丧的表情。
“松林平原啊……”莫里斯说道。去那里可以经由锦枫镇，顺着茫山脚下的小路绕过去，再一直向南走，“可是你怎么走到半山腰来了，从山脚下的平路走就好了。”
雅各摸摸脑袋，又眨眨眼睛，“我，到处都白茫茫的，我走着走着就完全糊涂了。”
莫里斯笑了，茫山确实是一座很容易让人迷路的雪山。
“你不该在下雪天赶路啊。”莫里斯说道，“你受伤了，不嫌弃的话就在我这里住几天，等养好身体再走吧。”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雅各感谢道。
“来，我盛点粥给你，你一定饿了。”
雅各半靠在床上喝着米粥，莫里斯坐在织机旁继续他的工作。偶然间抬起头，莫里斯发现雅各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你……你一个人住在这里？”雅各问道。
“是的。”
“你……你……”
莫里斯微微皱了皱眉。锦枫镇的居民们可都没对半羊人露出任何带着异样的眼光，他们一向当莫里斯是自己人，从不把他当外族看待，而夏季来的游客们也相当友好亲切。雅各的眼光让莫里斯觉得怪怪的。
放下手里正在织着的毛毯，莫里斯整了整衣襟，冲雅各一点头，“好吧，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我自己。”
雅各腾地红了脸，低声嗫嚅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没什么，你以前没见过半羊人吧。”
雅各点点头。
伸手摸了摸头顶上的角，又动了动耳朵，莫里斯伸展开手臂，向雅各展示了一下他自己，然后跺了跺蹄子，木质地板被敲击的哒哒声回响在房间里。
“喏，正如你看到的，上半身是人，我有双手；下半身是公羊，我有蹄子，我还有尾巴。”
雅各显得更加羞愧，“哦，哦”地应着，眼睛却盯着莫里斯不放。
莫里斯这个半羊人长相很端正，有双水汪汪的蓝色眼睛，好多人都说他的蓝眼睛比蓝宝石还漂亮，他的肤色很白晰，手臂不算粗壮但看起来整个人并不瘦弱。半羊人相当注重仪容，定期修剪头发，总是穿着熨烫平整的棉布衬衫，在冬季时会加件羊毛背心，外出时则戴上颜色相配的围巾。
“你，你在做什么？”雅各仿佛也没见过编织机。
“哦，你说这个，”莫里斯向编织机一指，“这是手工编织机，我用它把毛线织成毛毯，比纯手工织得快得多。这是我的副业之一，生活费用的来源。”
“之一……”
“嗯，”半羊人显得很骄傲，“我还采集草药，茫山这一带有不少草药，虽然我不是大夫，不过我认得许多草药，我是个草药师。”
雅各摸了摸肩部的绷带，再度感谢道：“谢谢你。我今天真幸运。”
“是啊。你知道这里的冬季有多冷吗？这么大的雪，如果你在雪里被埋得再多一会就危险了。”
“还好我遇到了你。”雅各说道。
半羊人微微笑笑，然后说道：“哦，还要再来点粥吗？”
“好的，谢谢。”
又替雅各盛了半碗热粥，莫里斯说道：“嗯，其实，你现在喝点肉粥更好，不过我是素食者，我家里你懂的。”
雅各一听立刻连连点头表示他明白。
“我明天再去镇子上一趟吧，买点肉食，你受了伤流了血，需要补补身体。”
“哦这怎么好，”雅各立刻表示出歉意，“你别去了，天还在下雪，而且我没事，我不要紧。”
莫里斯摆了摆手，“我不怕冷，我们半羊人都不怕冷，而且我对山路很熟悉，你放心。虽然我素食,但是我尊重其他人的饮食习惯。”
见半羊人坚持，雅各就不再反对了。
雅各的衣服被莫里斯洗了，莫里斯拿了他的衣服给雅各穿，“我比你矮一点，可能有点不合身，将就一下吧。”
“谢谢你。”
吃过粥，雅各下床活动了一下，他说感觉到四肢都有针扎一样的麻痛感，半羊人教他稍微按摩一下四肢，然后在房间里走动走动。雅各步履蹒跚、一扭一拐地走路模样让莫里斯发笑。
“让血液循环起来，你要多动动。晚上再洗个热水澡，应该就没有大碍了。只是你肩膀上的外伤，估计要将养一段时间。”
雅各露出踌躇的神色。注意到他的表情，莫里斯说道：“别担心，你就住在我家里吧。”
“谢谢你收留我。”雅各低下头表示感谢。
晚上，准备熄灯时，雅各请求让他去睡沙发，他说他实在不好意思占据主人的床铺。半羊人同意了，他替雅各在沙发上铺好了厚厚的毛毯，并把暖炉挪到沙发附近。
“我看你好像不太怕冷。”莫里斯说道。他想到之前雅各的穿着，在这样十月的大雪天，雅各就只穿着衬衫和呢外套，背心、毛衣和围巾手套都没有地行走在雪中，跟那些现在已经穿得很厚实的镇上居民比起来，雅各穿的算单薄了。
“我，哦我，我身体挺强壮的。”雅各摸着后脑憨笑。
大约人类的体质各个不同吧。莫里斯这么想着，不由重新打量雅各，之前他救人心切，都没好好看看这个被他从雪地里“捡”回来的男人。
雅各身材高大，比莫里斯高出大半头，之前看到过他的身体，那身精悍结实的肌肉和棱角分明的腹肌让半羊人羡慕不已。雅各长的很英俊，鼻梁高挺，浓眉下是双琥珀色的眼睛，下巴的线条很漂亮很有男人味。
“不早了，该睡了。”半羊人说道。
“晚安。”
“嗯，你也晚安。啊，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或是伤口疼，叫醒我，别介意。”莫里斯在熄灯前叮嘱道。
“我会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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