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里不一》臭臭鸥

71、第七十一章

　　偌大的天界，因为喜庆之事，暖黄的灯火变得有几分红色，看着这个灯火通明的天界，他们即将离开这里。
　　上了马车，邵阳总算可以不用伪装，他目光沉沉看着天界的那群天神，像是在喃喃自语：“又是一场两界的联姻。”
　　嘉言嫁入冥界，或多或少都带着联姻的意味，而先前那位与冥界冥王联姻的圣泉神女不就没有落得好下场不是吗？
　　二人是熟识，而且邵阳又是嘉言的表兄，出于私情，他真的不愿天界为了利用嘉言这个神女从而伤害了她。
　　翎沂坐在他身侧安慰道：“相对于圣泉神女，嘉言会要比她幸运。”
　　其他人不明所以的看向翎沂，翎沂也只是不紧不慢的解释：“我听闻，当年圣泉神女出嫁，别说仪仗了，根本悄无声息离开的天界，而天神们也是后来才知晓这回事的。”
　　“怎么会这样？”
　　“天界的天神，什么做不出来。”翎沂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看向了车窗，淡淡的说了一句。
　　马车启程了，看着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的天神，所有鬼神无一不是松了一口气。
　　忽然，车窗外一只不知什么鸟在扑棱翅膀，邵阳一掀车窗帘子，那只鸟直接撞了进来。
　　邵安被它撞了个满怀，正发愣的看着怀里的鸟时，一侧的邵阳噗嗤笑了出声。
　　“邵安，你不要它，它自己反倒找来了。”
　　“这是什么？”鎏悯生气的把鲲鹏从邵安怀里揪出。
　　鲲鹏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一个转身，尾巴一甩，直接挣脱鎏悯的拿捏，然后不停的撞在鎏悯身上。
　　“它算是赖上你了。”邵阳无情的嘲笑着，耸肩说道。
　　以免鎏悯和鲲鹏打起来，邵安只能讪讪将鲲鹏拽开，鲲鹏接触到邵安，瞬间变得温顺许多，一直围着他打转，是不是蹭一蹭邵安的脸，仿佛在哭诉为何邵安没有来找它。
　　邵安无奈说道：“你快别乱动了，发生了一些事，把你忘了，实在抱歉。”
　　楚江王的事就够让人头疼了，哪里还想得到鲲鹏呢。
　　说起楚江王，邵安又想起“好心好意”地为嘉言着想的天帝。
　　“阿阳，天帝真有那么好心么？”邵安说不清他是何心境。
　　邵阳收敛了笑，瞥向翎沂：“不知，但无利不起早，他岂会理会对自己毫无帮助的事情。”
　　翎沂道：“多想无益，天帝的心思我们也猜不中，他会劝说药王放嘉言嫁入冥界，就说明嘉言于他而言有一定的帮助。”
　　“那咱们盯着嘉言即可？”鎏悯回应。
　　“不可！”邵阳说道，“嘉言虽是天界的神女，但嫁入冥界就不该将其看作天界的神女对待，与其而言，我们的监视会使得我们与她之间离心，那时候天帝更易利用嘉言趁虚而入。”
　　“可你也无法保证嘉言就一定对冥界无害。”邵安也是亲耳听到嘉言不愿嫁入冥界的。
　　“她会帮我们，就不会伤害冥界。”别的邵阳不敢保证，但嘉言他是可以保证的。
　　“但愿如此罢。”邵安侧眸看着跟在他们身后的那辆马车，若有所思的说道。
　　最后的那一辆马车上，嘉言一身婚服与楚江王癸郯面对面坐着，她和楚江王不熟悉，也没有半句投机的话来聊。对她来说，嫁入冥界有天帝的推波助澜，但却不是她真心实意的。
　　她和癸郯之间无话可说。
　　清楚这一点的癸郯也没有找再多的话题缓解气氛，只是定定的坐着，目光一直避开嘉言落在别处。
　　好在从天界回到冥界无需太多时间，二人之间也不至于太过尴尬。
　　冥王特意先下车等待，神女入冥界可是大事。
　　嘉言是最后一个抵达上东岸的，她无需他人帮助，正打算自己跳下马车时，突然瞥见冥王和秦广王正等着她。
　　她欲下车的动作一顿，稍稍等了等楚江王。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嘉言还算配合楚江王，将手放在他的手心，由他牵引着自己下了车。
　　马车停在了冥宫附近，迎下了嘉言，冥王悄声与秦广王低语几声，就见秦广王匆匆离开。
　　冥王笑着面对嘉言：“嘉言，我欲让你与癸郯尽快成婚，但在此之前，你不可住在楚江王府，不若就先住在冥宫如何？”
　　嘉言一怔：“全听冥王安排。”
　　冥王乐呵呵一笑：“好好好，癸郯你且先回府准备，我与秦广王商量着，三日后便是一个黄道吉日，你们就在三日后成婚罢。”
　　“是。”癸郯行礼道，“癸郯先行告退。”
　　冥王笑眯眯送走了楚江王，这才引着其他人晃晃悠悠走进冥宫。
　　他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说道：“嘉言从未来过冥界，不知冥界成婚习俗，我们这儿与人间的人类成婚一般无二，也就是说，成婚那日，你将由兄长背着送出。”
　　说到这里，嘉言也明白了冥王的意思。
　　“我知大殿下与二殿下和你不熟，但他们好歹也是你的表兄，不若你就在他们二人之间选择一个罢。”
　　嘉言微笑着，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心里想着什么。她和大殿下是不熟，可是她和二殿下熟啊。
　　她的目光逡巡在冥界两位殿下身上，看得邵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迟疑地指了指邵阳，询问道：“不知二殿下意下如何？”
　　冥王犯难了，他这个胆怯的二儿子，会不会不大适合？
　　邵阳惊慌失措的看着周围，那演技邵安都要拍手称赞，他见冥王有所犹豫，二话不说接上：“既然如此，那便将此事交由二殿下。”
　　明摆着是拒绝冥王，叫他不要硬塞嘉言与他。
　　冥王无奈，大儿子开口了，自己自然不可能再强求，于是讪讪说道：“嘉言决定即可。”
　　翎沂眼神落在嘉言身上，不轻不重的接下去：“嘉言神女初来乍到，不大熟悉冥界，总得有个鬼神引领，正好将嘉言安排在二殿下住处附近宫殿将就三日，这几日就由二殿下领着嘉言神女了解冥界好了。”
　　冥王是一句嘴也没插上，翎沂又来一句：“正巧二殿下无职位在身，是个合适的人选。”
　　若是翎沂只说了前面那些话，冥王还会拒绝他换一个鬼神，但最后那句话一出，冥王也觉得邵阳是相较合适的人选。
　　毕竟其他鬼神各有职务在身，邵安也刚从天界归来，要处理的事还多着呢。
　　冥王点头道：“此事就交由二殿下了，若是自己无法解决，可寻来孟婆荧帮忙。”
　　说罢，冥王又交代了几句，也匆匆离开了。
　　翎沂看着冥王远去的背影，并没有着急离开。
　　“神女嫁入冥界，等会儿兴许要召集鬼神商讨此事，”他道，“我们也无空闲时间一直陪着你们二人，你们随意即可，冥王放话，想来你们也无需私下见面。”
　　不得不说，翎沂想得还是挺全面的，嘉言早就想和邵阳聊聊了，只是碍于冥王和秦广王在，一直没有单独找过邵阳。
　　“多谢转轮王殿下。”嘉言说罢，转头看向邵阳。
　　邵阳也冲他们点了点头，领着嘉言离开了。
　　宫殿还需时间清扫出来，这段时间，嘉言借口去了邵阳宫殿里坐坐。
　　“邵阳哥哥，我觉得天帝总是不安好心。”嘉言可没有蠢到相信天帝的话。
　　邵阳招来许久未见的薛泷，让他去取些糕点回来，坐在嘉言面前静静听着她说话。
　　“嘉言，你也知道入冥界是对你最好的选择，何必苦了自己呢。”邵阳想起药王府上，嘉言决绝不愿嫁来冥界。
　　嘉言一愣，低眸说道：“我舍不得爹娘。”
　　“你也不是——”
　　“再说了！”嘉言打断邵阳，“我给邵阳哥哥配的那些药，都是一些稀有药材，冥界……怕是很难找到。”
　　邵阳语塞，他吐出一口气：“嘉言，我这一躯带着毛病的身体难不成还重过你自己的声誉？”
　　嘉言不说话了，低着眼帘坐在那里。
　　邵阳摸了摸嘉言的脑袋：“别想别的了，你不是说想留在冥界么，现在可以了。”
　　嘉言扬起笑容“嗯”了一声，但却在自己心底默默补了一句：“可我不想以这种方式留在冥界。”
　　邵阳和嘉言兄妹感情不错，除了需要伪装的时候，别个时候他们都是有说有笑的。
　　嘉言也终于接受了自己嫁入冥界的事实，在三日过去后，换上了天后赠与她的嫁衣，等待出嫁。
　　楚江王娶亲，娶的还是天界的神女，这件事一再轰动整个冥界，但更多的还是对楚江王的祝愿。
　　冥界少有这样的大事，鬼神娶亲都是难得一见的，上东岸沸腾了许久，从邵阳背着嘉言出冥宫，扶着她入了接嫁的花轿中，没有哪一个鬼民不沸腾。
　　一路上，传入嘉言耳朵里的都是欢呼雀跃，她喜欢冥界的气氛，难得放松了自己，第一次直视自己的未来。
　　就像冥王所说的，冥界婚嫁习俗与人类别无二致，几乎一样，人间烟火的味道，是她少在天界感受的。
　　坐在洞房里，嘉言听着门口闹哄哄的声音，许多与楚江王熟识的鬼神都闹着要进来看看新娘，其中数鎏悯最闹腾。
　　天界没有的习俗，嘉言在冥界算是见识了一遍，甚至还有却扇诗之类的。
　　嘉言懵懵懂懂，不知道这是什么，就是癸郯念了那诗，嘉言也没有放下手中的扇。
　　鬼神们哄堂大笑，都笑话癸郯的不够真心实意，没能让新嫁娘却扇。
　　癸郯也不恼，想了片刻，又念了一首。
　　期间，混入房间的邵阳不停给嘉言使眼色，教她把扇拿来了。
　　一场两界的婚娶一直持续到夜里，这才散了大部分鬼神。
　　嘉言无聊至极，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无所事事，好在后来赶到的孟婆瑛陪她说了会儿话。
　　癸郯回来后，孟婆瑛也退下了。
　　癸郯喝的不多，回了屋子前也知道先去洗尽身上的酒气。
　　嘉言也没有伺候别人，只是天界嫁入后的神女应该做些什么，不确定的问道：“要我替你更衣么？”
　　癸郯没想到嘉言会与他说话，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连连摇头：“我已经沐浴过了。”
　　“哦。”嘉言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好，硬邦邦应了一声。
　　癸郯笑笑：“累了一天，你先去沐浴罢。”
　　“那也行。”嘉言二话不说跳下了床，朝外面冲出去。
　　等她沐浴回来后，惊讶的发现癸郯收拾出了地铺，竟打算打地铺。
　　“你睡地上？”嘉言着实有点惊讶，“你不上来床上歇息么？”
　　癸郯闻言摇头说道：“你怕是不习惯，我还是先打地铺睡着罢。”
　　嘉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果然是两界的习俗不一样吗？在她的印象里，神女就该服侍丈夫的。
　　她撇了撇嘴，想着他们好歹也成婚了罢，新婚之夜就分开睡会不会不大好？
　　她又试探的开口：“要不你还是上来睡？”
　　癸郯迷茫的看着她。
　　嘉言嘀嘀咕咕说道：“反正什么都做过。”
　　癸郯语塞，他也不愿新婚之夜就分开睡，这不是嘉言一直与他僵在一种不咸不淡的关系上，他也无意强迫嘉言做自己不愿做的事罢了。
　　“你同意？”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嘉言心直口快。
　　癸郯牵了牵嘴角，既然嘉言放话，他也不会为难自己，二话不说抱着自己的被褥上去。
　　二人无言躺在床上，癸郯想着之前的事情，还是问心有愧：“先前的事情，实在对不住。”
　　嘉言反应过来：“你无错，都是被算计的，怪不到你身上。”
　　“多谢。”癸郯难得说不出话，支支吾吾道，“那个我名唤癸郯，日后你可这么唤我。”
　　嘉言侧目看去，第一回在癸郯面前露出笑容：“嘉言。”
　　癸郯回之一笑，心里默念着嘉言的姓名。
　　嘉言……言言。
　　将来她就是楚江王府的女主人了，癸郯还是有些恍惚，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成婚。
　　“癸郯？”
　　“嗯？”
　　嘉言翻了个身，手臂支起半个身子的重量：“人间的洞房花烛夜也是这样的？”
　　“什么？”癸郯惊得坐起。
　　嘉言却十分淡定的说道：“人间的洞房花烛夜不是夫妻二人——”
　　“我知道，别说了。”癸郯捂脸躺了回去。
　　嘉言保持自己一贯的思想：“既已成婚，为何不洞房？”
　　癸郯从未想过，嘉言接受一件事会如此迅速，因此他今夜确实没有任何打算。
　　“我怕你不愿。”
　　毕竟天界发生的，都是被迫无奈。
　　嘉言有些恍惚，心里不知怎的泛酸，在天界从未有人考虑过她的想法，没想到来了冥界，倒是有鬼神会愿意等她习惯。
　　她悄悄抹了抹眼角：“没什么愿不愿的，我若不愿，绝不嫁你。”
　　癸郯望着嘉言那双明亮的眼睛，哪怕在黑暗里，也如此光亮。
　　洞房花烛，可不就是新婚燕尔最幸福的日子么？不管先前发生过什么，至少嘉言现在嫁来了冥界，是他楚江王的妻子了。
　　未来也是，这是同他相伴一生的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