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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十二(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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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没有一个人
我们没有一个人为自己活、也没有一个人为自己死。
————《新约 罗马书》
这个繁华的城市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笼罩,天空里看不到星星和月亮。想要找到自己的方向,就只有牢牢看着爱人的双眼,那样深邃的眼睛里绽放出最深刻的光芒,指引着寂寞的双手和干渴的嘴唇。
激狂的火焰燃烧了一整夜,沙发上、床上、浴室里,中途阮水青实在饿得不行,在厨房里煮泡面的时候也没有逃过聂山的纠缠。天色微明时分,她全身酸痛地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他也累得不行了,搂着她眼睛一闭便跌入梦乡。
梦醒来天光大亮。聂山睁开眼,枕边又是空空荡荡。他猛地从床上跳下去撒丫子奔出卧室,立刻看见站在落地玻璃墙边回头看他的阮水青。他咽下喉间的紧张,走过去从背后拥住她:“以后不准比我早下床,醒了也得躺在我身边,记住没有!”
阮水青笑着抚摸他的手臂,头向后抬起枕在他肩头:“傻孩子。”
一眼看不到她就猛然涌上心头的不安让聂山情不自禁更依赖地拥紧阮水青,他弓下腰把她扛到肩膀上,几大步跑回卧室,一脚蹬起房门,一声砰响带动屋里的气流,吊灯上垂挂着的水晶球微微晃动,在地板上折射出的细碎光影漾出美丽涟漪。
楼层高有个好处,就是房间里的光线也一定很好。累了,但是没有睡意,两个人随随便便地偎在一起,他的手握在她手心里。
窗帘没有拉,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一室融融的暖意。聂山闻着阮水青头发上的香气,又在她露在被子外面的肩头上吻了一下:“想什么呢?”
阮水青摇头笑笑:“累了,什么也想不动。”
聂山笑得很开心:“我也累了,被你榨干了。”
阮水青用手肘捣他一下,往他怀里窝一窝:“聂山。”
聂山半天没有回应,她又捣他一下:“叫你呢。”
他嗯了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不喜欢听你叫我聂山,想不想知道我的真名叫什么?”
阮水青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她笑着摇头:“不想。”
“为什么不想?你对我就一点儿好奇心也没有吗?”聂山不解地问道,她在他怀里转过身来,指尖在他的下巴上轻轻抚摸:“你是你,就够了,别的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聂山捉住她的手,把她的指尖含进嘴里:“跟我这个冒牌货在一起,你就不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
“因为我的出现有可能是为了谋夺聂家的财产,我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说不定会做很多对你不利的事。”
阮水青低声笑着:“你要聂家的财产就全拿去好了,我不会跟你争的,你也就不用做对我不利的事了,这一点我不担心。”
聂山皱皱眉:“说真的阮水青,我有时候很纳闷,你究竟是真的这么无欲无求,还是太善于隐藏自己的野心和欲望。”
阮水青的眉梢抬了一下:“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没有野心更没有欲望,我只想安安稳稳过自己的生活,谁也不打扰,也不要有人来打扰我,就好。”
“那我在尼泊尔让你跟我一起走,你为什么要逃回来?”聂山深深看着阮水青,“你欠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阮水青,不然这件事咱俩没完!”
阮水青脸上的笑容里有了几丝苦涩,她眨了眨眼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你不生气,我回来有我的理由,聂山,你应该也明白,有很多问题并不是扔下它们一走了之就可以解决的。我很想跟你一起走,特别特别想,但是现在不行,真的不行。”
“为什么不行?”聂山握住她的手,“我想不出任何不行的理由,你既不要钱又没有别的男人,为什么不能跟我走?你怀疑我?不信任我?”
“不是,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阮水青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的脸,迷恋地用手指沿着他的轮廓轻抚,“因为聂山……”
聂山眉头紧皱着反复细想阮水青嘴里说出的这句话,他突然坐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你知道真正的聂山在哪儿,是不是!还有阮天蓝,他是那个聂山的儿子,是不是!”
阮水青一点也没有迟疑地轻轻点了点头:“是,你说的,都是。”
聂山喉间用力吞咽了一下:“他在哪儿?那你为什么要嫁给他爹?现在又为什么要跟我鬼混在一起?阮水青,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死了。”阮水青躺在他的枕头上,仰起脸看着他震惊的表情,“没有失踪,没有十年,他早就不在了,十年前他就不在了,只把天蓝留给我,别的……都没了……”
“阮水青!”
“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你长得很象他,比他高一点,结实一点。他走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十年时间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变化,如果他能活到现在,大概就是你这个模样吧。”阮水青的睫毛慢慢变湿,“我知道是聂先生找到你的,他一直都很想念他的儿子,他让你回来,一定是想通过你引出聂山的下落。但是很不幸,聂山没找到,聂先生就先去世了。聂先生都不在了,你完全可以不来的,但是你还是来了。我相信你是个遵守诺言的男人,你在尼泊尔叫我跟你一起走的时候……我一点都没有怀疑过你,你说出口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我知道。”
聂山的胸膛起伏:“你果然什么都知道。那么你呢?你嫁给聂若林又是为什么?你知道聂山死了,为什么不告诉聂若林?”
阮水青侧侧头,把泪水擦在枕头上:“因为我不能说。”
“什么叫不能说?”
泪水越擦越多,阮水青就这样望着聂山,突然朝他凑过去,紧紧搂住他的腰:“抱着我,聂山,你再抱我一下,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聂山低头看着她光洁的背和披散的长发,心里陡然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他俯下身子,用一种保护的姿态覆压在阮水青身上,轻轻拍着她的背:“不能说就算了,其实我对你的过去也没有太多兴趣。”
“这件事压在我心里太久太累了,我说出来,也许就能解脱了……”阮水青在他怀里摇头,“我……我不是故意要瞒你,我……”
“那就别说!别说了,我不想听……这是聂家人的事,跟我八竿子打不着,他儿子死了,他也死了,他还是他亲生女儿害死的,他的女儿也死了,这一家子乱七八糟的还真让人倒胃口……我能做的都做了,欠聂若林的情也应该全都还清了,现在开始我就是我,跟聂家不再有关系。”
聂山心中满溢着柔情和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忐忑,他爱怜地抱住阮水青,在她耳边低语,“我们之间也简单了,我和你只剩下纯粹的男女关系,你别再想当我妈占我便宜,听清楚没有?”
听着他的笑话,阮水青怎么努力也笑不出来,聂山把使劲躲在他怀里的阮水青拉起来,阳光里,两个人不仅身体,连心灵也赤诚以对,他的右手掌在空气里挥了一下,象是劈砍着什么:“一刀两断,明白吗?过去的你对我来说没有意义,你爱把过去那拨儿破事扔在哪儿都行,我不管。我只要从现在开始的你,从现在到将来,全部的你。”
他说着,指尖勾起一滴从阮水青眼角掉下来的泪水,十分夸张地把它弹开,“包括这玩艺儿,统统都给我扔远点,从今以后你只能为我掉眼泪,再敢为别人哭一声,我向上帝保证你会非常、非常、非常、后悔!”
“聂山……”
他皱皱眉:“好吧,在我带你彻底离开之前,聂山就聂山吧,不过……”
客厅里响起的清脆铃声打断了聂山的话,不是手机的铃声,也不是座机的铃声,聂山反应过来那是门铃响。不过这个地方除了他以外就只有蓝奕知道,是谁会来按响他的门铃呢?
穿好衣服走出卧室,聂山没忘了把卧室的房门合紧。走到玄关从猫眼往外看看,站在门外的人果然正是蓝奕,风度翩翩的蓝大公子颇没耐心地用拳头往门上捶了两下,正待捶第三下的时候房门被人从里拉开。聂山斜眼瞪着自己最好的朋友:“我有事,没功夫陪你玩,再见。”
蓝奕一把挡住聂山想要甩起来的房门,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手机关机,电话不接,就知道你躲在这儿不干好事。我也没功夫陪你玩,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才特地跑一趟,帮苏诚律师事务所的苏静妤小姐捎个口信给你。”
聂山相当不耐烦:“什么口信?快说!”
“苏小姐请你尽快与她联系,宁浦公司出事了。”
“什么事!”
“郭安琪今天凌晨在车祸中重伤,生命垂危,很有可能再也苏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