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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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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连没有想到再次见到关山岳会是这样的画面,他跟着陈观复一起进了关山岳的卧室。
整个卧室的装修和客厅一致是奢雅风,窗帘紧闭,唯有床头灯犹如残烛般亮着,有一点昏黄的亮光,勉强把关山岳睡着的地方照亮。
陈观复领着贺连走近,只见关山岳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他的双眼无力地闭着,眉头紧蹙,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疼痛,眉毛和眼睛往完全不同的方向延展,矛盾得就跟他这个人一样。
“你终于来了。”贺连盯着关山岳不知不觉出了神,突然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吓得贺连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差点没站稳。
贺连这才注意到关山岳床的另一边站着一个白衣男人。
他不说话的时候贺连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存在,仿佛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可是听到他说话,注意到他后贺连发现这是一个容貌端丽的美男子,他负手而立,给人一种琉璃玉一般的脆弱感和美感。
“这是老大的私人医生。”陈观复给贺连介绍起这位白衣美人,对他十分尊敬,“名为谢明渊,你可以叫他谢医生。”
“哦,谢医生好,我是贺连。”贺连礼貌地朝谢明渊点点头,提出自己的疑惑,“就是您说要找我来给关先生治病的?”
谢明渊一双漆黑的眼盯着贺连看了好一会儿,随后又看向床上不省人事的关山岳,他朱唇轻启,柔柔弱弱地说道:“关爷的病是心病。”
“……”谢明渊这话贺连没法接,他没否认他找自己来给关山岳治病这一点,可紧接着又说关山岳得的是心病,好家伙,合着他跟关山岳总共见过几面还成了他的心病了?这比陈观复说他拿了关山岳的血玉还离谱。
谢明渊一副半仙的模样,贺连只能求助地看着陈观复,陈观复一本正经道:“谢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妈|的,贺连在心中暗骂,对陈观复几度无语,这人平时那么凶,怎么一涉及到关山岳的事情就毫无原则呢?见陈观复那里问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无奈下,贺连便不情不愿地将目光落在谢明渊身上问他说:“敢问谢医生何出此言?”
谢明渊从床的另一边慢悠悠地绕到贺连的面前,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点在贺连的胸口,像是老中医问诊似的不紧不慢地问他道:“你的胸口最近是不是经常有灼烧感?”
“?”听到谢明渊的话,贺连瞳孔紧缩,谢明渊看他的反应就知道自己没说错,于是满意地收回手道:“看来我没有判断错误。”
贺连张了张嘴,噼里啪啦地想说一大堆话,可对上谢明渊的漆黑如深渊般的眼睛,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能汇聚成了一句:“您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谢明渊用很令人很容易接受的语速娓娓道来,“关爷那块随身佩戴的血玉原是你们贺家老祖宗的东西,你是贺家人直系的小公子,和那玉原本的主人血浓于水,玉被你贴身戴着,捂热了自然而然就和你的血肉融为了一体。”
“这算是个什么自然而然法?有这种自然法则吗?它一块玉,我一个人,都不是一种物质,怎么可能自然而然地融为一体,又不是橡皮泥。”贺连听得脑壳痛,他感觉谢明渊是在忽悠他,“您不觉得您的话有点离谱吗?”
“你观察过自己胸口没?”谢明渊对贺连的疑问不作回应只是另起话题说,“那里是不是有一朵红莲?”
“……”艹,又说中了,贺连呼吸一窒,感觉整件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逐渐脱离了他的理解和控制范围。他用看怪物一样诡异的眼神将谢明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拉紧衣服问他,“你不会是在我家安了摄像头吧?”
谢明渊叹了一口气:“你心里明明知道我没有办法在你家做手脚,不过是因为我又说中你的情况了就这样平白无故污蔑我清白是不是有点不应该?”
“可是……”贺连心知肚明,能在他家装摄像头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可是他一时之间又找不到谢明渊知道他这么多事情的原因,一度非常矛盾。甚至找不出能够准确描述他现在心情的话,闷不做声地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憋出一句话,“这么不科学不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呢?”
谢明渊一脸淡定,屹然一副与世隔绝的仙人之姿:“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点小事实在是不足为奇。”
贺连对谢明渊所谓的“不足为奇”很无语,心说这种只能出现在玄幻小说里的事情都不足为奇,那天底下还有事情配称得上“奇”吗?
不过见谢明渊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贺连算是信了他的话,又顺着往下问:“那这个玉和红莲对我的身体不会有伤害吧?我要怎么办呢?”
“你们老贺家的东西自然不会害老贺家的子孙,至于你要怎么办,横竖是取不出来了,你且由它去吧。”谢明渊前半句的话让贺连稍微松了一口气,后半句话又让他担惊受怕,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
现在贺连的脑子里盘旋的问题实在太多,这使得他的表情无法轻松下来。他想了想又问:“那老贺家的东西怎么会在关山岳手里,还被他贴身戴着呢?”
“这……”谢明渊摸摸下巴,眼神上移,似乎是在回忆,“听说你们老贺家的祖宗和老关家的祖宗关系非比寻常,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把这块玉赠送给了关爷他家长辈,然后一代一代传下来了吧。”
贺连半信半疑:“我们家祖宗可从来没提到过有姓关的好友。”
谢明渊想了想,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随便回了一句说:“兴许是闹翻了。”
“……”贺连从谢明渊抽动的嘴角中察觉出不对劲儿来,后知后觉谢明渊是在信口开河地忽悠他,难以置信道:“你骗我?”
“你别急,我没骗你。我说你们两家老祖宗有渊源是真的,只不过闹翻那个是我的推测。”谢明渊解释道,“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一时半会儿讲不完,你想知道的话大可以等关爷醒了之后让他慢慢讲给你听,他比我知道得可多太多了。当务之急是让他清醒过来。”
谢明渊说到这里,贺连才想起他来这里是因为这个医生说需要他来,贺连抠了抠脑袋,表情严肃:“所以要怎样他才能醒过来?”
“你过来。”谢明渊朝贺连招了招手,贺连谨慎地往前挪动了一步,那距离比蚂蚁的步子大不了多少。谢明渊低着头看贺连的步子沉思一会儿,干脆自己动手拉着贺连的手往前迈出了一大步:“你过去摸摸他的脸。”
谢明渊说这话整得关山岳像是等待王子拯救的睡美人一样。贺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诡异的联想,只是往床上看了一眼,关山岳虚弱地闭着眼,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易碎的脆弱美感,可是美则美矣,光从形象上来说,跟睡美人真的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干系。
“你跟他多贴在一起就好了。”谢明渊面不改色地说出虎狼之词。
“啊?怎么个贴法?”贺连被谢明渊整懵了,满脸写着问号。
“你就这么摸着他的脸。”谢明渊拉着贺连的手不断朝关山岳逼近。陈观复赶紧冲过来拦住谢明渊和贺连不断向关山岳紧逼的手,厉声道:“谢医生!老大的脸怎么能随便让他这种小屁孩摸。”
“这可不是一般的小屁孩。”谢明渊不吃陈观复那一套,硬是扯着贺连的手按怼到了关山岳的脸上。当贺连的指尖触碰到关山岳脸上的皮肤那一刻,他本能地往回缩了一点,谢明渊一脸正气地问他:“什么感觉?”
“很凉……”贺连回味着刚才那一秒的接触,那种冰凉光滑的触感让贺连有一种自己摸到了冰块的错觉。
谢明渊赞许地点点头,眼神里充满了鼓励:“恩,还有呢?”
贺连犯了难,不过看着谢明渊鼓励的眼神,他绞尽脑汁又想了一个词语:“就……挺……挺软的。”
“恩,还有呢?”谢明渊依旧重复着同样的问题,他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可是贺连莫名就觉得他在憋笑。
谢明渊的问题让贺连面露难色:“我想不出来了。”
“那没摸到位,你再摸摸。”谢明渊说着又往前推了推贺连的手,陈观复忍无可忍一把握住了谢明渊的手腕咬牙切齿道:“够了吧谢医生……摸一下就得了,还得寸进尺?”
“我这是在治病。”谢明渊一句话说出来遭了贺连和陈观复一人一个白眼。
谢明渊估计也是知道自己的话不会有人信,接着就解释说:“哎,实话告诉你们吧,关爷身上有一种家族遗传病,虽然早期的表现为咳嗽、发热、免疫力下降,但是最后会像渐冻症那样四肢肌肉萎缩,呼吸衰竭而亡。”
“这种病很复杂,原理我学艺不精至今不懂,不过我知道如果想要抑制发病的话就必须要最顶级的血玉。他说小时候被贺家老爷子救过一次,我估计是那时候老爷子给的吧。你们去雪山的情况我有所耳闻,当时情况危急,关爷想到你是贺老爷子的孙子,情急之下把护心脉的血玉给你保命并不奇怪,他看起来凶但是骨子里却是个好人,一定见不得你死。”
“我估计他当时想的是老贺家的人救过他一命,那他们家独子落难自己就当是还他一命。至于血玉,回来后他是想第一时间取回来的,不过你当时的精神还很恍惚,他怕出事所以就打算另找机会。后来他又突然说不找了应该是知道玉已经融进你的身体,无计可施了。”
谢明渊语不惊人死不休,淡定地说着话,每一个字都犹如一道惊雷在贺连的心里炸开,把他的心炸得外焦里嫩。他一边听谢明渊说着话,一边偷瞄关山岳,只觉得自己欠了他好大一个人情怕是得当牛做马来还。
谢明渊讲完之前一直困惑着贺连的问题由来又开始说他的结论:“我现在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治疗方法,因为他家这种遗传病压根没有什么资料可以参考。我唯一想到的是你现在人玉合一,如果暂时把你当玉用,看看能不能对关爷的病情起到一定的缓解作用,然后趁这个时间我好继续想办法。”
陈观复听完恍然大悟,像是找到了一个方向。他盯着贺连的眼神变了,像是看到了一个猎物充满了侵略性:“既然玉融进了他的血,是不是可以直接放一碗血给老大喝?”
“……”贺连听完陈观复的话身体一颤,心说这厮果然是个杀人不不眨的主,说放血说得跟接水一样轻巧,他是招谁惹谁了啊被他这么惦记着。
幸亏谢明渊非常清醒,他冷冷地看陈观复一眼:“贺小公子是关爷恩人的孙子,他宁愿自己犯病也不愿意看他受伤,你还敢给他放血?你猜你给他放血关爷醒过来会不会扒你的皮?”
陈观复被怼得没了声音。
谢明渊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贺连,他的目光真诚,语气恳切:“贺小公子,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就辛苦你牺牲一下,给咱家关爷暖暖身体吧。”
“哦。”贺连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多出一个给别人暖身子的功能,说实话他是很不情愿的,可是看着关山岳那么惨的样子他又于心不忍,只好硬着头皮将手贴在关山岳的脸颊上。
他的脸很冰,贺连的手放在上面大半个小时也没有捂热,贺连逐渐失去了耐心,正准备给谢明渊说他这个办法不行,关山岳就悠悠转醒。
他迷迷糊糊看见自己的床边站着一个白衣人,这明晃晃的大白色都不需要想便确认这人是谢明渊,于是关山岳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老不死的,你怎么还在啊”。
谢明渊看关山岳有精神骂自己,当即松了一口气轻笑出声,听他这么肆无忌惮地称呼自己,谢明渊肯定关山岳没看见贺连坐在旁边。于是,谢明渊侧过身把贺连推到关山岳面前,算是回敬他那一声“老不死”。
他用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语气对关山岳说:“关爷,你别骂人,先看看这是谁?”
关山岳刚刚才醒过来,意识有些迷糊,不过他实在了解谢明渊。听到谢明渊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立刻察觉出不对劲儿来。他顺着谢明渊的方向半眯着眼定睛一看,在昏暗的灯光下勉强辨认出了贺连的身形。
认出贺连的身份,关山岳的瞳孔紧缩,大脑仿佛在顷刻间失去了指挥能力,宛若木头一般楞在那里不动,好一会儿才试探性地叫出贺连的名字再次确认:“贺连?”
“是我……”刚才跟关山岳亲密接触了半小时,贺连现在看着他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不过好歹是自己救回来的人,他还是流程性地问他说,“你还好吗?”
“……”不太好,关山岳没有说出心里想法,可是他的表情生动形象地表现出了这个意思。谢明渊看他臭着一张脸便在他旁边念叨说:“你别摆脸色,这一次你能侥幸清醒过来多亏了人贺小公子帮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