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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泡鲁达+酸笋煮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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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我跟着安如璧寻到春熙街角,此地软红香土,八街九陌,却也是聚集了京华半数以上的叫花子,而此时此刻,我看见方才神情似霜雪冷漠无情又有钱的霸总帅哥,正搂着一筐满当当的饵块——
无偿发放。
是好人呐!噢我的老天爷,瞧瞧那人面无表情的双眼,里面溢满了何等的柔情,瞧瞧那人死气沉沉的黯色长袍,里面透出了何等的气魄!
吾朝有此人,我国复何求!
我欣慰地看着我的善人老乡上了轿辇,步子先于头脑地随了上去。
21.
“阿姐,你跟着他做什么?”
我回头,这才想起来身后还有个妹妹,我组织着语言意图解释我尾随大款的不良行径……
“我见那人天赋异禀、骨骼惊奇,定是个万中无一的大款,阿妹你先回家,我去傍他。”
安如璧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中午不开店了吗?”
哎我的傻妹妹,若是能傍上那位心善又仁慈的霸总,可是抵得过好几天的饭钱了,这么想着,我当即无所谓地摆手道:“今日歇业!”
食指置于唇间轻嘘一声,我掐准安如璧眼里的诧异,轻快地迈着步伐跑开了。
22.
原是御史萧大人。
我踏上青石岸重迭石阶,望着门头上遒劲娟狂的“萧府”二字发愣。
我上前一步,朝门口小厮施以笑意。
23.
萧大人,有钱老乡,又见面啦!
见面:情绪值+十两
对话:情绪值+五十两
做罢白切鸡相逢厨房:情绪值+一百两
……当真赚得钵满盆盈。
我仿佛抓住了命运的稻草,照这势头相处下去,一年一万两……似乎还是挺困难。
不过是得好好寻思个主意,到手的ATM老乡不能跑了。
24.
“安姑娘此行,意欲留在萧府做厨娘?”
老乡深邃地望着我。
我。
实不相瞒,也不是不可以。
但我此行实在只为了试探试探捞一点情绪值,这么仓皇急促草率地定下来……恐是不妥,也跟阿妹没个清楚明白的交代。
我抬眸,嘴角略微有些抽搐。
25.
对不住,萧大人,是您误会了。
26.
许是寂静得太久,老乡看出了我的难处,他嘴唇微动,说道:
“不必害羞,留下来吧。”
不是,你哪看出来我害羞了,我是在考虑该怎么拒绝!
我道:“咳,萧大人,民女一介平民,恐怕高攀不起。”
他道:“无妨,攀得起。”
我道:“民女品行粗俗,只怕污了大人的眼。”
他道:“无妨,我瞎。”
我道:“……民女家有舍妹,尚且年幼。”
他道:“无妨,我养。”
我道:“……民女……”
他甩了宽袖,怒道:“本官都这样了,你还玩什么欲擒故纵?你不就上赶着专程来入我萧府的吗?”
27.
门外露出一角衣摆,我贯注凝眸,须臾便对上方才引我入府的小仆从的双眼,他眼里带了些许了然,朝我扬起了一个暧昧不清的笑。
不是,这误会大了。
我痛苦抬首,半晌说不出话。
老乡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我越瞧他越不顺眼。
系统:“情绪值加一百两。”
……这怎么回事。
28.
上菜。
老乡拈筷,斯文地小口嚼着汽锅鸡。
装模作样。
食罢搁筷,晌午已过,他眼神里带了几分慵懒,覆掌捂嘴打了个哈欠。
矫揉造作。
“你也累了,歇歇吧。”
巧言令色。
“不累的话,听说过泡鲁达吗?本官想喝。”
……屁事真多!
29.
我又挪步厨房,思索着现下的对策。
泡鲁达,我会啊。
这道甜品盛行在云南瑞丽,倒确实许久没有尝过。
边想着,取口汤锅注水煮沸烧开,西谷米似雨露挥洒得纷扬,一刻一搅,勺面触着软糯劲韧颗粒翻覆,白嫩果粒逐颗在滚水之中饱满,四围呈琥珀般圆润透明,内心乳白爽滑,抬臂一捞圆滚滚软倒漏勺,煞是可爱。
曲臂把滚热西谷米抖搂入凉水,呲地一声白雾滚滚,像是白胖小子抖动着身躯。
牛乳置于灶台,火烤柴禾烧,折叶作槽抖落少许白糖,炸裂锅底迸发甜香,中火蒸腾直至糖粒溶化,甘冽缠入牛乳刺激嗅觉,再冻入冰窖,甜品晾凉方才爽口。
萧家不愧大户,硝石炼冰藏地窖,又或许源自玉泉山峰顶石室,低温窖藏,美酒纯酿,一眼扫去,确是大款。
取二白瓷玉杯放入滚圆西米果,几寸椰丝,古时没有炼乳,便取几块冰凉黄油替代,牛奶浇至八分满,放入五谷麺包,冰屑几粒,对着光瞧晶晶亮,甜鲜由淡及浓悠悠然外溢。
30.
我不假思索捏把木勺,端一玉杯便往口里送,乳汁甜丝丝地酝酿在唇腔中,麺皮酥脆却入口即软,果粒弹在齿缝顽皮得很,我享受地半眯双眸,餍足地长叹一声。
京华繁盛,却少了云岭独有的食材,古代惬意,却少了现代进口的食料。
所谓二者不可得兼,我却终于在萧府又尝了一次低配版泡鲁达,萧家食材的确丰腴,我又开始思考是否要留下做个小厨娘。
31.
认真说来,我是不愿的。
我热爱美食,非是为了讨好他人,仅仅为了取悦自己,在此地求生,免不了看他人眼色行事,实在失了我的初衷。
我下了决心,一口饮尽杯中甘甜,偷偷溜至萧府后院,翻1墙出去了。
32.
“阿妹,我回来啦——”
我飞身上前一把搂住安如璧,开心地在她耳畔呼气。
阿妹扑棱着长睫问我:“姐,大款傍得如何?”
我草率挥手:“就那样吧。”
阿妹不依不饶:“哪样?”
我反问道:“还能哪样?”
“就……”安如璧耳垂弥上些许红润,语调突然柔和松软,“那样啊。阿姐你长得好看,我瞧他也俊俏,确实般配。”
“?”
我掐住安如璧肉乎乎的面颊,质问道:“你小小年纪哪里学来这么多儿女情长?不务正业!”
安如璧被我掐得直叫疼,我才冷哼一声撇过头。她揉揉发红的脸颊,说道:“学堂里啊,阿卓天天和我说这些呢。”
我猝然回神:“谁?”
“阿卓啊,他说男女之间互生情愫,白头偕老,长相厮守……还有什么来着?”
……
完了完了,我妹被猪拱了。
33.
系统:“情绪值加一百两。”
怎么回事。
哦我留下的泡鲁达终于被老乡吃掉了是吗。
系统:“情绪值减两百两。”
???
“所以啊阿姐,你也一把年纪了,什么时候给我带个……姐姐的相公回来?”
我暴躁地扯扯唇角:“我才十六!大好青春年华!嫁什么人啊!”
34.
我把自己锁在房里,靠坐在冰冷的墙面之上,冷漠凄清又惆怅。
仔细想想,应该是那傻缺发现我不辞而别,这才……平白浪费我情绪值!肉疼,心疼,肝脏疼,浑身乏力,四肢瘫软,救,命。
我揣摩着今日一天的情绪值到账,差不多收支平衡,白忙活了一天。
我自闭了。
怎么办。
但坚强的安如玉还得擦干眼泪活下去。
毕竟再不开店我和妹妹就要饿死了。
35.
我艰难又悲戚地从床上爬起来,开店营业,卖晚饭。
早时的晴空此刻飘洒着绵薄细雨,正如我此刻难捱的心境,如冷雨淅沥,如冷雨绵密,如冷雨穿透周身刺骨冰凉。
我回想着今日一天的经历唏嘘感慨,抿唇捂脸拭泪。
阿妹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姐,你干嘛呢?”
我连忙应声:“啊,没事没事,演戏玩呢。”
安如璧给我递来了一个看神经病的眼神。
好啊,公然离经叛道欺师灭祖,连阿姐都不尊重了是吧,安如璧你给我等着。
36.
被戳破了小心思,我带着恼意开始搭火架子。
春三月竹笋冒牙,正是食笋的好时节,绵绵梅雨滋润着笋芽新生,梅子与笋子酸甜温润便趁势占据了乡间城郭,溢散进百姓膳肴。
夕阳西下,远方天际像是染上了芙蓉乳糕,粉嫩甜腻,天蓝云卷稠似奶油,香啊。
铁锅厚重,大肚浑圆。
夯实的锅壁已然接受过岁月的洗礼,在表面烙下坑洼的痕迹,木盖熏出几分烟火颜色,排上灶炉。
拉过阿妹午时铺来的新鲜肥鱼,刮鳞片,割肚脯,取胆囊,挑猩线,处理利索了,又去切香料。
火红生椒,辛辣姜片,酸笋切段,玉白葱末。
活入米酒甜酱搅拌,腌制去了鱼腥气,反是香料之味活色生香。
酸笋浸入鱼身,放油挥铲煎翻,鱼儿在锅里似是回光返照般张了口,却只得任我摆布,真是可怜可悲又可叹。
煎罢倒水,盖上锅盖,转至小火焖制,傣家名菜酸笋煮鱼便做成了。
37.
饭点已至,天色渐晚,长街人流络绎不绝,几多小情人手拉着手,共度良宵。
不一会儿,便来人取走了我方才做好的酸菜煮鱼,配上烧豆腐,炸洋芋几个家常小菜,端上桌案便开始大快朵颐。
我起手做着下一道菜,耳侧听闻百姓说话的风声阵阵,也能探取京畿最近一些小道消息。
两位老叟坐那手抓着咸腌菜,唠嗑唠得起劲。
一人道:“御史大人铁面无私,上月行了趟金陵,逮出好几个贪官污吏。”
另人道:“可怜了我们卖炭翁,卖炭得钱何所营?”
一人竖了拇指:“的确,的确,听闻那金陵老倌意图用女儿收买我们御史大人,他都没接受!”
另人话音一哽:“这……这……”
一人道:“御史大人还没娶亲吧?谁家姑娘嫁了他,那才真是福气!”
另人道:“您可真能操心,人家私事不消你管。我听说啊,御史大人下周要行镇江了,你猜猜这次又能逮出几个?”
……
38.
听着这言论,我脑海里又浮现出御史大人刀削斧凿般的面庞,这些古代人,当真是八卦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