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丐》王少

29、转折

　　龙向月暗笑，难怪在来的路上，小叶子叮嘱要他不要插手。原来他这个徒弟，还真有两把刷子。

　　与乞丐们的行为比起来，那些放火烧宅的暴民更加的可恶。这笔账，小叶子是必然要讨回来的。

　　只是这样的方式，虽说出其不意，却未免有些铤而走险。她竟然反将了一军，将告她上公堂的人，拉入了受谴责的行列。

　　如果这些百姓能被她唬住还好，否则的话她这样做只会激起更大的民愤。

　　幸好，百姓似乎都被镇住了。

　　本来，当得知自己被区区的乞丐耍的团团转的时候，大家都有点哑巴吃黄连的感觉。心里再怎么憋气，也没想说要去和那些下等人算账。这不但有失身份，更是间接承认了自己的无知。

　　但当有人在大街上对着一个乞丐喊出那一声“打”的时候，突然让所有的人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唯一的傻子。随着身边的声势越来越大，慢慢的就算是丢脸的事情也变得理直气壮。大家互相壮胆互相包庇，最后已经觉得自己做的是天经地义，直到在衙门留下了自己的名字这才开始忐忑。

　　眼下再看到这样一个坦荡荡又反咬他们一口的乞丐，竟让人一时分不清谁对谁错。

　　这次不用拍惊堂木，大堂上下也是一片鸦雀无声。善心烧不烧得掉他们并不是很在乎，只是突然觉得前面跪着的那个小姑娘，似乎并不是看起来那么的好欺负，他们理直气壮的表情突然就有了些心虚。

　　就连凤朝阳也不得不再次对她改观。

　　这短短的一个审讯，却让他层层深入的认识了这个女子。如果她不是女儿家，如果她能把心思用在正道，那么也许这会是一个栋梁之才。

　　可惜，用上了“如果”的事情，就注定是一场遗憾。

　　但他却还是缓和了语气道：“好一个烧掉了自己的善心。这个本王自然也会给个公道。”

　　他的语气，宛如天上的神灵，似乎公道普遍到随处可得。

　　可小叶子却苦笑。公道啊，我的二皇子，你可知道这世间有多少的不平事。那么多人需要公道，而你给的过来吗？她忍不住摇头叹息。

　　可凤朝阳却没有发现她这细微的动作，他对着那群百姓发问：“当日骚乱的百姓可都在场？”

　　百姓忙不迭的说“在，在”，尽管他们并不知道是不是都来了，可是却迫不及待的要证明自己是到了的。这样的询问方法有些可笑又没有实际意义，试想到场的百姓会说自己在，那没到场的难不成也会说声“不在”吗？

　　不过凤朝阳显然不用担心这些，因为立刻就有衙役上前禀报：“回二皇子，属下刚刚点过了，全部在场。”

　　名字都留下了，谁敢不来？况且有这么多人作伴呢，心里的恐惧也会少几分。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们依然不觉的自己有错。可是这么多人，却一个不少的都来了，实在是让小叶子感叹自己的魅力之大，让他们排除万难也要来看她会落得一个怎样的下场。

　　不管怎么说，凤朝阳是满意的点点头，问道：“好，我们就来说说凤生皇朝的律例。谁能给出一条，是准许百姓纵火行凶的？我们凤生皇朝的百姓，可不该是这样的一群愚民。”

　　随着审判的进行，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看出今天起码会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场面。所以凤朝阳这一问，百姓们自然没人敢回答，因为谁都不想承认自己犯了律法，做了愚民。

　　这样的沉默就被当做了默认，于是他继续说道：“好，既然你们都说不出，那么本王来说。无论你们觉得别人做错了什么，都不该私自惩处，否则置官府的地位于何在？你们可知错？”

　　完了，二皇子果然是要治他们的罪。大家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这才真正的害怕起来。

　　“二皇子饶命，小民知错了。”当凤朝阳一个凌厉的眼神看过去，再也没人敢为自己辩解，围观的百姓哗啦啦跪倒了一片，哀求的样子让小叶子看了好笑。

　　她扭头看到没精打采的龙向月，再怎么颓废也如同鹤立鸡群一般的站在那些人中间。此刻，他正眯着眼睛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一切。

　　看来他可是看了一场好戏，小叶子撇嘴，继而一笑，心想：就算她这个做徒弟的孝敬他老人家的吧。

　　其实她的大部分心思，还是在凤朝阳身上。在象征性的看过师父一眼以后，她继续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等着下一步的审判。虽然眼下似乎形势对她有利了一些，可是小叶子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她发现这个二皇子的思维方式实在和常人很不一样。

　　不知道这个公正无私的二皇子，到底会给他们一个怎样的结果。

　　而事实上，凤朝阳显然早就有了论断，他最终宣判：叶紫以骗术敛财在前，本应返还所有不义之财，并入狱改造；但因其钱财均被百姓烧毁，顾互不相欠。百姓本为受害一方，却触犯律例，破坏他人财产，按律当罚其赔偿被害者损失，并入狱监禁。只是鉴于本案牵扯众多，几涉及全城百姓，故为人心安定，酌情取消监禁，涉案人员均以罚代囚，每人上交其一年税收的两倍，以示惩戒，也可警告世人不得再为非作歹为所欲为。本王揭露乞丐之事，也不过希望大家以后多加警惕，不要平白受骗，但绝不准许再发生类似的暴力违法的事情。

　　到最后，反而是官家平白捡了便宜。这一来，不知这国库又要充实多少。

　　小叶子自然是没有纳过税的，所以这两倍税收算是无从谈起，她反而还得到了百姓的赔偿。这看起来最后竟是对她有利无害的结果，可是敢怒不敢言的百姓，却未必会对她那么客气。

　　退堂之后，小叶子刚走出衙门口，就被等在那里的百姓围堵。他们并不敢在这里过于喧闹放肆，可是无声的怒视还是让小叶子很困扰。

　　她算是被凤朝阳害惨了。他的判决虽然公道，可是却将她完全推到了大家的敌对面。

　　这样一来，她恐怕是更难在京城立足了。

　　她悄悄在身后向龙向月比手势，要他离自己远一点。等他又看好戏的靠在门柱上，她这才皱眉对着百姓开口：“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一个看起来算是德高望重的中年人走上前，代表大家伙答道：“我们不服。”

　　很好，很直白的回答。

　　“所以呢？”

　　那中年人迟疑了一下，看了大家一眼，这才又说：“烧了你的房子，是我们不对，可是你也不能欺人太甚。那本来就是从我们那骗来的钱，所以我们就是烧也是烧了自己的东西，你怎么能还要我们赔偿？”

　　小叶子无奈的叹息：“这是二皇子判的，你问我做什么？”

　　有的时候，律法规定的再明确，也很难让人打心眼里接受。就算用道理能讲的很明白的事情，可是感觉起来却还是觉得不对劲。刚何况，是当牵扯到自己的切身利益的时候。

　　小叶子不是不知道他们想要求什么，只是她若答应了，岂不是冤屈的很。

　　果然，那人答道：“我们也想明白了，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到你们头上，谁让咱愿意施舍呢。只要姑娘肯答应我们一个要求，过去的恩怨咱就一笔勾销。”

　　最后四个字让小叶子有些动摇，也许她可以借这个机会，缓和和百姓们的关系。毕竟，她也不想被逼离开这个她长大的地方。

　　于是她换了态度，笑着问：“什么要求？”

作者有话说

　　终于把审判写完了，这么严肃的场面，还是早早结束的好，太压抑了。